书城军事朝鲜战争:未曾透露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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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仁川赌胜(7)

令人难以置信的是,北朝鲜人民军司令部似乎仍未意识到已经降临到仁川守军头上的巨大灾难。黎明时分,8架海盗式飞机离开“西西里号”航空母舰,沿京仁公路巡航飞行,以寻歼目标。他们轻而易举地发现了目标,6辆T-34坦克成一列纵队,大摇大摆地沿公路隆隆开向仁川。飞行编队指挥罗伯特·弗洛克率队攻击,他的僚机和其他飞行员跟随他横滚、俯冲,然后水平退出。他的凝固汽油弹准确击中了领头坦克的正中间,坦克顿时冒出一股橘黄色的火焰。紧跟着他的海盗式飞机又击毁了后面的两辆坦克,北朝鲜人民军的一发流弹使一架美国飞机冒着浓烟栽到地面。另一队海盗式飞机接踵而至,击毁了另外两辆坦克,并击中了躲在草房中的北朝鲜士兵和车辆。凝固汽油弹的燃烧使仁川周围的滚滚硝烟有增无减。

陆战队在头一天的进攻中沿京仁公路向东推进了约10英里。入夜,打头的陆战5团2营D连在公路边一个与废弃的采石场相邻的光秃小丘上掘壕据守。狭窄的公路在陆战队的前方蜿蜒曲折地向右绕过一座大山丘。

整整一夜,D连的士兵都在咒骂远处北朝鲜人的照明弹发出的耀眼光亮,这使他们的睡眠很不舒服。第二天,即9月17日,陆战队将要在5辆刚抵达的潘兴式坦克的支援下继续推进。连长史密斯中尉坚持要加固工事,准备过夜。史密斯是一位小心谨慎的军官,他认为北朝鲜人每时每刻都会发起反击。他派一个机枪组和一具2.36英寸火箭筒前出至一个瞰制公路弯道的小山丘上,在D连后面几百码的主要隘路上部署了75毫米无后坐力炮和3.5英寸重型火箭发射器。D连已经严阵以待,准备应付各种不测。

拂晓前不久,D连的士兵听到远处有一种沉闷的机械声,听起来就像在美国中西部公路上隆隆行驶的农场拖拉机。情况很快传到了营指挥所,但指挥所最初拒不相信北朝鲜人民军竟然大胆到——或者说愚蠢到——把坦克径直开往配置了前沿巡逻队的陆战队的阵地。

但是,头一辆苏制T-34坦克很快就小心翼翼地绕过了弯路,据一位目击者说,“它还披着晨曦”。另一辆坦克紧随其后。它们的炮塔在转动,在晨曦中好像是一只巨大的黑蚂蚁的触角在试探着晨间宁静的空气。后面又出现了一辆辆坦克,总共有6辆坦克在陆战队的炮口之下暴露无遗。

坦克后面是步兵,一些士兵队形混乱,边走边说笑;另一些士兵则坐在坦克的两侧吃早饭。

前卫排排长李·霍华德少尉放过了纵队的先头部队。直到坦克开始绕过弯道,直奔D连的主阵地,他这才下达命令,他的士兵用机枪、步枪和勃朗宁自动步枪开火。北朝鲜步兵像割草一样纷纷倒下,坦克上的士兵则被打趴在地,很多人在沉重的坦克掉头逃避伏击时丧命车下。

一位名叫奥凯·道格拉斯的下士从山顶匍匐至半山腰,用他的2.36英寸火箭筒在70码的距离向领头的T-34坦克开火,坦克顿时冒出大火。道格拉斯又瞄准第二辆坦克并将其击毁,这时美军的大炮开火了。

猛烈的射击只持续了几分钟。一些坦克开下公路,力图穿过旁边的稻田地撤离,它们这样做正好迎头碰到陆战队的M-26潘兴坦克。坦克指挥官威廉·波默罗伊中尉把它们放到600码才开火,无后坐力炮这时也开火了。

全部6辆T-34式坦克都被打成了一堆燃烧的废铁,它们中间散布着200多名被打死的北朝鲜士兵。这次伏击大获全胜,陆战队只有1人负轻伤。

麦克阿瑟登陆

D连刚刚离开,一队吉普车就直冲战场,停在还在燃烧的北朝鲜坦克旁边,这纯属是一种巧合。到处都是阵亡的敌军士兵,据吉普车一行中的陆战队将军莱缪尔·谢泼德说,一些“在几辆坦克上的死尸都快给烤熟了”。空气中充满了无烟火药和高爆炸药的刺鼻臭味,道格拉斯·麦克阿瑟将军走下吉普车时不禁抽了抽鼻子。

将军在拂晓过后不久登陆,前往欣赏他的杰作。他在滩头地区看了看被摧毁的北朝鲜人民军阵地和尸体后便急于前往内陆。(他指着一具敌军的尸体,对他的私人医生开玩笑说:“这个病人你永远用不着给他看病了。”)

这次“巡视”与其说是让麦克阿瑟看看战场,不如说是让他有机会在云集于此的媒体面前露面。记者和摄影师们争先恐后地抢占敞篷吉普车的座位,而这位大胜的将军则是这些热烈举动的中心目标。在陆战1师的指挥所里,他甚至停下来与阿尔法·鲍泽上校亲切晤谈。他跟鲍泽素未谋面,虽然他知道这位陆战队军官是“铬铁行动”的主要反对者。麦克阿瑟受不了哪怕是温和的批评。“他(麦克阿瑟)说,他仍然认为他的想法是正确的,”鲍泽说,“我们在这里的存在足以证明一个事实,那就是,他认为能够办到的事已如愿以偿。”

麦克阿瑟把各位将军和其他高级军官召集在一起并宣布说,他想找到一位陆战队团长刘易斯·“骄傲的”·普勒上校,授予他一枚银星勋章,以表彰他在登陆时的英勇行为(普勒甚至在自己的自传中都未提及他在头两天里究竟做了什么事情而值得获得勋章)。这里也许含有怀旧的成分,因为麦克阿瑟从二战那时起,就对屡建战功的硬汉普勒怀有敬意。但是,当一份无线电报唤普勒与将军会面时,他正忙于攻占一条山脊。

“给他们发电报,说我们正在寸土必争地打仗,”普勒对一位下属厉声说道,“我不能离开这里。如果他打算授勋,那他就得来这儿。”

普勒的傲慢似乎使麦克阿瑟感到高兴。“都上车,”他说,“我们去战场走访普勒。”

麦克阿瑟一行人很快就抵达了前线附近的一座农舍,普勒的指挥所就设在那里。房子附近人来人往,电话线纵横交错,表明了这座农舍非同寻常。但却看不到普勒的影子。陆战队员指了指上面的山脊,那里枪声响作一团。麦克阿瑟挥了挥手,吉普车便轰鸣而上。

普勒的助手从山上往下看时,看见车队穿过烟尘急速驶来。“麦克阿瑟将军来了!”他向普勒喊道。

“你怎么知道?”上校问。

“在朝鲜谁能用这么多吉普车去干那些无聊的事呢?谁又能让一位不起眼的上校屁颠颠地离开前线呢?”

快到山顶时,坡度太陡了,吉普车只得停下来,所有的人都下车步行。麦克阿瑟气喘吁吁,但又对在他前面的摄影师们喜笑颜开。他和普勒愉快地互相致礼。麦克阿瑟的一位参谋官对普勒说,他们原指望在指挥所找到他,这是在转弯抹角地表示普勒本来应该下山去。

普勒咧开嘴笑了笑,然后拍拍折放在臀部口袋里的地图回答说:“这是我的指挥所。”

麦克阿瑟翻遍了身上所有的口袋,也没有找到一枚银星勋章。“把这件事记下来。”他对紧紧簇拥在周围的记者说,勋章将在以后送来。

麦克阿瑟一行人回到山下的公路时,遇到了头一天被海盗式战斗机击毁的北朝鲜坦克。“亏它们还是俄国造的呢,”麦克阿瑟大笑道,“我就希望它们成这个样子。”

一位名叫雷蒙德·默里的陆战队中校营长说:“噢,这是昨天击毁的,如果你想看看今天击毁的坦克,我们在那边路上有一些。”他指了指通往D连几小时前刚占据的阵地的公路。

随行人员中的陆战队高级军官奥利弗·史密斯将军不寒而栗。那里轻武器的射击仍在进行,他不希望他的最高司令被击毙,尤其是在陆战队的作战地域。麦克阿瑟理所当然地认为这是一个绝好的主意,便驱车前往。他们刚刚前进了几码,一位神情激动的陆战队军官便挥手跑上前来。“将军,”他喊道,“你不能到这儿来!”

麦克阿瑟看着这位年轻的军官,不禁喜上眉梢。“为什么不能?”他问道。

“我们刚刚在这座山丘顶上击毁了6辆共军坦克。”陆战队员说。

“就要这么干。”麦克阿瑟说,吉普车又继续前进。他在伏击地域跨下吉普车,站到一个涵洞上,以便更清楚地看看仍在燃烧的坦克残骸,然后转身对着摄影记者。他以一种漠然的神态琢磨北朝鲜人的尸体,并用手指探了探一辆坦克上的炮弹孔。

一同前来的阿尔蒙德将军暗自闷闷不乐,他感到眼前的景象过于壮观而令人难以置信,而且即便这些都是真的,他也怀疑这是由名不虚传的陆战队公共关系机构一手炮制的。他半开玩笑地对莱缪尔·谢泼德将军说:“你们这些该死的陆战队!你们似乎总是在正确的时间处于正确的地点。见鬼,我们的陆军一直在打仗(他指仁川之前的战斗),但麦克阿瑟恰好在陆战队刚刚敲掉6辆敌军坦克后赶到这里。”谢泼德笑了笑,什么也没说。

在麦克阿瑟一行离开了伏击地点几分钟之后,一名中尉听到从涵洞下面传来一阵可疑的声音,刚才将军就站在涵洞上查看击毁的坦克。他叫来一个班,打了几枪之后轰出来7名全副武装的北朝鲜人民军士兵,他们稍作抵抗后就投降了。审问后得知,他们是早上那场战斗中幸存的步兵。战斗结束,他们的确一直待在这个涵洞里。

回到仁川市区后,麦克阿瑟又打算乘船巡视一下登陆地域。他看过通往月尾岛和蓝海滩的航道后,指了指南边一个仍可听到阵阵步枪声音的地区。谢泼德将军终于说话了:“我认为把本战区最高司令带到这里,并使其暴露在零星的步枪和迫击炮火之下是不安全的。”他说:“我认为我们应使将军的船离开危险地域。”

海军上将斯特鲁布尔(谢泼德称他为“老不死的斯特鲁布尔”)发表意见说,谢泼德“害怕上滩头”。谢泼德也回敬了他。但谢泼德的意见被采纳,麦克阿瑟一行在紧张沉闷的气氛中返回“麦金利山号”军舰。然而,对麦克阿瑟来说,这一天他达到了目的:他亲眼见到了他的辉煌胜利。

第8集团军冲出釜山

南部战线离汉城—仁川战线最近点大约也有180空里,如果经由蜿蜒曲折的山间公路就更远了。沃尔顿·沃克将军拟就的突围计划要求第8集团军沿北朝鲜人曾用来南进的中心轴线——连接大邱、金泉、大田和水原的公路——向北突进。沃克估计,一旦北朝鲜人得知美军入侵仁川的消息,他们就会士气大跌,成为瓮中之鳖,所以他把突围时间定在9月16日,亦即仁川登陆后的第二天。

第8集团军的参谋军官们对麦克阿瑟的铁砧和锤子战略并不十分乐观。尽管第8集团军在防御圈内不断集结人员和物资,但它的部队充其量只能挫败北朝鲜的攻击和进行有限的反击。弹药短缺的问题十分严重,炮兵部队限制每门炮每天只能打50发炮弹用于主要攻击行动。此外,尽管北进需要第8集团军越过一连串的河流,但工兵却缺少架桥的设备。情报机构估计北朝鲜在釜山滩头堡周围地区的兵力为101 147人。尽管美军和韩国部队共有14万人,但一些南朝鲜人由于缺乏领导和训练而没有战斗力。第8集团军的战斗计划悲观地写道:“敌人目前处于进攻状态,并将在防御圈的所有部位保持这种能力。预计这种能力在近期内不会降低。”

第8集团军按计划于9月16日上午9时,在多云阴雨的天气中发起进攻。天气极为恶劣,以致空军不得不放弃对第一个目标地区倭馆附近的饱和轰炸。由于北朝鲜人也选择了同一天发动一轮新的攻势,因此事情并不像计划的那样进展。这样,美军非但没有转入进攻,反而再度处于阵地防御的被动境地。(零星抓到的北朝鲜俘虏甚至没有听说仁川登陆的事,更谈不上“士气跌落”了。)

除了北朝鲜人顽强的抵抗之外,装备匮乏也使沃克无法迅速突破包围。在麦克阿瑟的一再催逼之下,他在9月21日反驳说,他已“准备突出重围,如果不是由于物资方面遇到麻烦的话”。他没有办法使他的重型坦克越过洛东江,因为大部分后勤支援都给了第10军。“我们最近一直是后娘养的,就我们的工兵装备而言,我们的情况不是很妙。”沃克深知麦克阿瑟不能容忍那些不能按时完成任务的军官,而不管他们有多大困难。“我不想让你们认为我是在拖拖拉拉,”他对东京说,“但我的整个战线前面横着一条江河……”只有两座桥梁完好无损。

经过若干天犹豫不决的思想斗争之后,麦克阿瑟认为需要进行另一次两栖作战,以使第8集团军冲破釜山防御圈。他要他的副参谋长多伊尔·希基将军制订一项计划,从阵地上抽出沃克的2个美军师和1个韩国师,并使他们在位于西海岸仁川以南100英里的群山登陆。沃克表示抗议,如果从釜山地区抽出3个师,北朝鲜人就会迅速歼灭那里其余的联合国军部队,并可以腾出手来反击企图向北进行的任何入侵。

正如后来所发生的那样,事态的发展超过了麦克阿瑟的预想。就在着手进行拟议中的计划之前,天气转晴,空军又可以出动了。炸弹和凝固汽油弹逐步摧毁了敌军的斗志。北朝鲜人开始丢盔弃甲地逃跑。一小部分人留下来徒劳地负隅顽抗,被打死在掩体里;另一些人狼狈逃窜,他们洗的湿衣服还晾在灌木丛上,指挥部里的饭菜余温尚存。数以千计的士兵干脆脱下军装企图混在老百姓当中,或者远走高飞以便接着打游击战。第1骑兵师在3天时间里就向前突进了55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