茵茵姑娘
丹云在一旁无声叹息，摇摇头。
“记住你这次来临度的使命。”
锦绣颔首：“奴婢、奴婢明白。”
锦绣再抬眸时，眼前已是素隐，只是今日没有戴斗笠，面上覆一层面具，银白色的面具遮住半张脸，只听那淡淡的声音问：“今天进展如何？”
“奴婢装作不知道秦易的身份，秦易也并未起疑。秦易似乎知道奴婢与王爷的关系，但是、但是……”
裴子衍薄唇缓勾：“但是，并不嫌弃你？”
“是。”
“这几日，你帮着秦易查案。慢慢地，只需要让他信你在王府已无立足之地，他自然会想办法让你离开王府。”
“奴婢明白。”
“下去吧。”
丹云见锦绣离开，将请柬递上：“公子，今晚的节日仪式还是选在安乐酒楼。”
素隐垂眸瞧着手中请柬，指腹抚过上面烫金的大字：“地点都是提前很久选好，虽然昨天出了那样的事，临时改变地方也不是多容易的事。不过，裴子戚那边封锁消息倒是快。今日一整天，也不见临度有什么传言。”
丹云笑笑：“能挡得了今日，也挡不过明日。盛武帝若是知道，太子首次举办‘鬼面节’就闹出这样的事，怕是气得不轻。”
裴子衍斜眸睨一眼丹云：“你下去吧，稍后随我一起去。”
“是。”
屋内再次安静下来，裴子衍朝屏风后望一眼：“如何了？”
戴着面具的百里从后面走出来，裴子衍笑笑：“你倒是入乡随俗得快。”
“这个节日的好处就在于，戴着面具行动不但方便，还不会被人怀疑。”百里也难得地笑起来，眼角有细细的纹路，“王妃与青衣和慕容灵，昨日在江边一处客栈落脚住下，这会儿应该也快到仪式现场了。”
安乐客栈前有大片空旷的土地，一眼望去，十几个火堆噼里啪啦地燃烧着，火堆周边围着嘻嘻哈哈热闹的人群，摔跤、斗舞、嬉闹、歌唱，人人戴着面具，分不清身份与容貌，只有纯粹的欢乐。
一人自吵闹中徐步走来，白衣纤尘不染，宽衣大袖，半张脸上覆着银色面具，那露出的半张脸却让他所及之处都静了静，妙手难描的眉眼在月光和火光的映衬下如明珠美玉一般，璀璨得让人惊艳。
素隐从未卸下过斗笠，无人见过他的真颜，可这半张脸却让在座的人都将此人与素隐联系在了一起。
混在人群中戴着小鬼面具的官颖欢一眼就瞅见以素隐身份前来的裴子衍，别说半张脸，即便闭着眼，裴子衍从人群中走来，她恐怕也能从他的气息中分辨出是谁。
正要伸手去拽青衣远离裴子衍，官颖欢忽听有声音在耳畔响起：“王妃，王爷请王妃过去一同过节。”
官颖欢吓了一跳，蹦到一边，这才从身后那人的声音和体态上辨别出是谁：“百里？”
百里露在外面的眼睛望一眼官颖欢，很快又垂下：“王妃即便失忆，也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辨别出戴着面具的属下，属下深感荣幸。”
官颖欢呼吸一窒：“那是我天资聪颖。”
百里眼含笑意：“王妃说得是。”
官颖欢皱眉，两只眼睛转了转：“你认识那晚伤害权姑娘的人吗？”
百里点点头。
“那晚你将权姑娘救回去后，那人躲避追杀跑到我屋里，幸好我身边有慕容灵，他比我机灵，拽着我藏起来，不然那晚我也危险。”官颖欢唉声叹气一番，转入正题，“我与慕容灵藏起来的时候，听她一人在屋里念念叨叨，像是神志不清一样，说什么一定要将权姑娘千刀万剐。”
官颖欢见百里眸色闪烁，追问：“那个女人对权姑娘紧追不放，是不是因为她也喜欢王爷？”
百里终于抬眼，盯着官颖欢看了须臾，慢慢道：“谢王妃提醒，王爷的女人若真有个差错，百里一万个脑袋也担当不起。还请王妃与百里去见王爷，百里也好脱身去安排人保护权姑娘。”
百里态度强硬，已经做了请的动作，几乎是强行将官颖欢带去裴子衍的座席。
官颖欢回头看眼含怨念跟在后面的青衣和眼睛如水平静的慕容灵，叹息一声，既然无法逃脱，不如既来之则安之。
“你这身白袍穿着倒也好看。”官颖欢在裴子衍身旁坐下，将他从上到下打量一番，忽而眨眨眼睛探头过去，俯身在他耳畔道，“嘿嘿，我今晚穿着黑衣戴着小鬼的面具。你看咱们这样，像不像黑白无常？”
裴子衍斜眼睨官颖欢扒在他肩膀上的爪子一眼，执酒慢饮一杯：“有身高这么矮的黑无常？”
官颖欢气得瞪他一眼，坐回座位上，嘴里嘀咕着：“就没见过这么狠心的夫君，将人家关在府里哪里都不能去，自己却带着其他女人来过节。”
裴子衍垂眸看她，那张小脸被火光映得红扑扑的，他几乎能看到她脸上短小细致的汗毛，长而卷翘的睫毛因她轻眨的眼睛扑闪扑闪。虽然知道她这些话不过是惺惺作态，压抑几日的心情却还是莫名地好了一些，脸上却不动声色，淡淡道：“关着你有什么用？不一样还是能自己出来？”
“咦？”官颖欢抬起头，笑盈盈地凑到他眼前，“难不成你本来就知道我能出来，说关着我不过是气我？”说罢，她敲敲自己的脑袋，“我怎么这么笨？早知道早些出来就好了！”
裴子衍不再搭理她，她只好去与青衣说话。
青衣才知道官颖欢不曾失忆的事情，在裴子衍面前到底还是有些紧张，生怕露出破绽，还好她在官颖欢的另一边，并不能直接接触到裴子衍，否则裴子衍一个眼神，没准她就能漏了气。
“小姐，一会儿热闹就来啦。听说，稍后有女子的射箭比赛。赢了的女子能邀请一位她心仪的人共度三天节日，而且这个人还不能拒绝。”
“那万一这个人非要拒绝不可呢？”
“这个……据说目前为止，没有人拒绝过啊。而且，哪个男人会拒绝一个女子的邀请啊。”
官颖欢兴致大涨：“多会儿开始？”
“估计快了。”
正说着，便有人喊了声比赛开始，比赛的场地恰好在他们面前，不用起身就能看到比赛的情况。
官颖欢虽然从小习武，射箭这项技能却是始终没能学会，她从来不知道，有这么多的女子懂得射箭。直到她快要昏昏欲睡，才依稀听到耳畔有青衣的声音：“小姐快看快看！这个赢了的女子还有几分姿色！”
官颖欢揉揉惺忪的眼，只见那女子穿着舞娘的红色抹胸和舞裙，露出雪白的锁骨和细致的腰身，腰间挂着层层璎珞和珍珠，她见自己赢了比赛，高兴得在原地旋起圈来，这一旋衣裙飞转起来，身上的配饰叮叮当当地响，欢快得像一只红色的蝴蝶。
官颖欢都不禁被这气氛和欢快的心情感染，跟着周围的人拍手叫好起来。
那红衣女子停住脚步，忽而转首朝官颖欢的方向望过来，这一望，官颖欢才看清她的容貌，女子未戴面具没蒙轻纱，深邃的眼眸明亮如星，琼鼻红唇，好一张美丽的面孔。
这张美丽的面孔在众人的凝视下，轻扭腰肢，朝官颖欢这边走来。
官颖欢紧张地拽住青衣的手，垂眸将自己瞅了一圈，发现自己虽然戴着小鬼的面具，穿着黑衣，可浑身上下也没哪里看着像男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