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青春文学请卿入瓮(套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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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孤身遇险

素隐像是看了官颖欢半晌,然后起身离开客栈。

“小姐,他怎么在这儿?”

官颖欢摇摇头,她真想跟上去,看看素隐究竟去哪儿,可她约了人,又不能随意走动。

正想着,左肩一沉,有人拍着她的肩在一旁坐下:“快给哥哥倒杯水,真是渴死了!”

“少爷?!”

官颖欢拽着官颖承的宽袖:“快说说,庄里没出什么事吧?我已经派了沧海回去传话,不过他即便快马加鞭,此刻应也没赶回山庄。”

官颖承疑惑:“怎么这么问?”

官颖欢见官颖承像是什么都不知道,这才拉着官颖承走向楼上的包间,将画卷一事细细说了一遍。

这间客栈紧邻江畔,江边冬雪渐消,江畔的雪水融着岸上积雪流入江中,孩子们在岸边追逐嬉闹,那孩童的笑声随着风吹进客栈的雅间,官颖欢不由得心痒痒,不知她还有没有机会像孩子一样任意嬉笑玩耍。

官颖承告诉官颖欢,他前些日子就离开问剑山庄来到六合,并不清楚最近庄内的动静。

只是听完官颖欢关于画卷之事的描述,心底也不由得担心起来:“这画卷里究竟有什么秘密?”

官颖欢咬着唇:“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只知道与皇家脱不了干系。”

官颖承冷笑一声:“你是说,裴子衍?”

“不是。我起初也怀疑是他,可现在,愈发觉得起初的猜疑错了。也许另有其人。”官颖欢又将昨夜宫内刺客之事详细说了一遍。

官颖承脸色愈发暗沉:“小妹,你不要忘了。裴子衍也在宫内,若是他派的杀手,也是极有可能。”

官颖欢被官颖承的目光看得有些难受,垂着眸子噘唇道:“我知道哥哥是觉得我偏袒他,但不是这样。告诉你也无妨,我与他早晚都要散的,只是时间问题罢了。至于具体的,你也无须多问。”

官颖承见官颖欢表情又是淡漠又是纠结,还有些犹豫,知道她是做了某些决定,既然她不愿多说,他也不细问:“只要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好,爹和我都只是想你开心,其他一切世俗眼光我们都不在乎。将来若是离开他,记得回家就好。”

官颖承说他离开山庄的时候,官林度曾让他带了封家书给官颖欢,再三叮嘱一定要在官颖欢到六合之后与她会面再交给她。官颖承今日见面仓促,家书没有随身携带,本想让官颖欢与他一同回住处去取,官颖欢却突然想起裴子衍的生辰快要到了,打算去集市上挑件礼物,便支了青衣与官颖承去取,两人回宫再见。

只是,舞刀弄枪她可能还比较在行,可买礼物这种事情,没有青衣在身旁,她实在是没头绪。况且,裴子衍的生辰,每年在临安都是大张旗鼓地操办,那个热闹啊她想忘都忘不掉。他自小锦衣玉食,吃穿都是极讲究,素日又骄奢惯了,她也不知道买什么能入他的眼。万一买得不好,他岂不是又要拿她买东西的眼光做文章,鄙夷她一顿。

思来想去,也不知道买什么才能配得上他的华贵风姿。

眼看着太阳就要落山,正寻思着是否该回宫了,突然身边传来一声大喊——

抓贼啊!

官颖欢瞳眸一眨,便见一人从远处疾步奔来,身后还有一老翁喘着气拼命地追。

她笑一笑,只挑准时机伸了伸腿,那疾奔的小偷猛然一停,大喊着整个人咚一声倒地,吃了个满嘴灰尘。

官颖欢抬起脚踩住那个小偷肩膀,稍稍用力,那小偷便乌拉拉地乱喊起来,手中紧握的钱袋也在挣扎中散落在地上。

官颖欢弯腰拾起钱袋,在手中掂了掂,看分量并没有多少钱,看到上气不接下气已经快要走不动的老人,随手一抛:“老爷爷,拿好了!”

老人衣服从上到下都是补丁,看起来生活清苦,那钱许是拿来有急用,这会儿捧着钱袋不断向官颖欢言谢,布满皱纹的脸上,眼眶都渐渐泛了红。

官颖欢是最见不得这种可怜巴巴的情景的,每每遇到都觉得心里堵得慌,急忙转身去处理小偷,却只见周围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那小偷许是趁她和老人说话的间歇,爬出人群,一溜烟儿地逃了。

与老人告别,官颖欢见一旁有姑娘在卖画。

一张残破却干净的木桌,一把椅子,一沓纸。

引起官颖欢注意的,不是卖画的姑娘,也不是画具,而是那姑娘身后唯一一幅梅花图。

卖画的摊位上,只有一幅画,这实在有些奇怪。

她忍不住停下多看几眼,那梅花图用笔仅有两色,用笔二三,笔简意赅,以至极意,不禁让人想起“横涂竖抹千千幅,墨点无多泪点多”。

官颖欢好奇地询问:“除了梅花图,还卖什么画?”

那姑娘年纪不大,至多十五,一双眼睛空洞洞的,唇角却含着甜甜的笑:“姐姐,我只卖这一幅图。”

“只卖一幅,你怎么为生?”

“我眼睛不好,每日只能画一幅。姐姐要买吗?”

官颖欢顿时心生怜惜,本只是看看,经这么一问,倒起了买意。她从腰间掏出一锭银子放在姑娘身侧的钱袋里:“我把银子放你钱袋里,这画给我包起来吧。”

那姑娘欢喜道:“那幅是样画,我每日都摆在外面,今天的画放在屋里,姐姐随我过来,我帮姐姐包起来。”

官颖欢抬眸见那姑娘身后有间小屋,想着小姑娘眼睛不方便,便跟了上去。这时,她隐约觉得身后有人,回头一看,又不见了。

一只脚方迈入小屋,这场景让官颖欢隐约想起那次自己和锦绣被劫持的画面,当下起了戒心,笑着准备退出去,那小姑娘突然回身牵住她的衣袖:“姐姐去哪里?”

“我……”官颖欢顿觉不妙,再准备强行退身却为时已晚。那手劲极大,她只觉浑身一麻,意识逐渐从身体抽离。

倒下之前,她看到那姑娘俯下的脸,那眼底空荡之色全部消散,唯有冷冷的笑意。

“走哪儿都有那浑蛋护卫紧跟,好不容易没了跟屁虫,却还有个深藏不露的丫鬟。可算是逮到你落单的时候,抓你真是累死姑奶奶了……那个丫鬟,稍后自有人收拾……”

官颖欢陷入黑暗之前,唯有一个念头冒出——

深藏不露的丫鬟?这人是说青衣?青衣也有危险?

天地在摇摇晃晃中逐渐变得混沌,眼前大片的青紫蓝绿在眼前交织成天空,细细密密地笼罩在头顶,一晃眼,又像是带着极致的速度朝她倾压下来。

突然,远处一声大喊,那压下的天幕倏然消失。

她跌坐在地上,茫然无措地循声望去,有一抹红影似鬼魅般飘移而来。她莫名觉得安心,朝红影颤悠悠地伸出手去,犹如在黑暗中看到一轮明月,不可自控地被那明亮的光芒所吸引……

就在她快要触及那火红的衣袍时,忽有人影从茫茫大雾中走来,只一瞬间,就隔在她与红影之间。

那人锦衣玉袍,墨发高束,低垂着眼眸看她,那双眼睛明亮如星,变幻着粼粼之光,转目间朝她俯身而下。

她讷讷地伸手抚上他冰凉细致的脸颊,却在碰触到他的瞬间,指尖汩汩地冒出鲜血,宛如彼岸之花在指尖绽放。

啊——

她惊恐地大叫,眼前之人骤然消失。

周身有轻微的声音,带着笑意在空气里静静飘荡——

思悠悠……

恨悠悠……

恨到归时方始休……

那声音咯咯地笑起来,诡寒渗骨,她茫然环顾四周,周身空渺无物,远处却似有大山轰然坍塌,碎石层层如浪般朝她席卷而来。

排山倒海的惊恐瞬间将她吞噬——

突然,身体被人狠狠踢了一脚。

……

官颖欢大喘着气从梦境中抽离,茫然地缓缓睁开眼,入目之处是乌黑的房顶,她微微转动脑袋,房间不大,窗帘将房间遮得严严实实,没有一丝光线,屋顶落下的水砸在耳畔的地面,叮咚作响。

她难受得动了动,身下果然冰凉湿冷。

闭目静听,屋外不时传来嘈杂的声响和孩子的嬉闹声,她微微动了动手,整个人意料之中被点了穴道,只有头部可以转动。

看来,她还在集市。

这房间应就是刚才她踏入的小屋。

究竟是谁,这么大的胆子光天化日之下绑架了人还藏在这么醒目的位置。

从最初醒来,她就感受到身边有两束视线死死定在身上,却没有开口询问,那人也耐得住性子,没有催促。

她转头望向旁边坐着的那人:“姑娘,无缘无故将我绑来,你不说话,预备一直这样看下去?”

对方一笑:“我只是在想,怎么能开口让你告诉我,画卷在哪里。”

果然,又是画卷。

“如果我说,它并不在我这儿。你信不信?”官颖欢咬着牙,忍住后背传来的渗骨冷意,心底不是不害怕。

“我当然信。”那姑娘拍拍手上的灰尘,“我们还有其他猜测,你只是其中一个而已。”

官颖欢皱眉,果然听到对方说:“问剑山庄,此时此刻,怕是已经有了不少我们的人,把画卷翻出来,是早晚的事。”

“你们究竟是谁?”

小姑娘脑袋一歪:“我说,我是临靖王的人,你信不信?”

“你当然不信。”不等官颖欢回话,那姑娘又说,“我说什么你都不信,又有什么好问。”

官颖欢哼哧一声,心思百转,想着如何拖延时间,她哥哥与青衣若是见她许久不回,一定会派人寻来的。

可还不待她继续思考,那姑娘笑道:“既然你说画卷不在你这里,那么留你也无用了。”

语毕,有寒锐的戾气直袭她面门,黑暗里,她蓦地闭上眼睛,想起昨夜他唤她的名字,嗓音轻柔悠长,一声三绕,百转千回,听得她心头直发痒。

如此看来,昨夜真是最后一次,听他那样叫她了。

门窗“砰”一声碎裂,风声自耳畔呼啸而过,眼前有白色的身影倏然闪过,官颖欢还没反应过来那是什么,只听一声闷哼,那姑娘被狠狠摔在墙上,再无动静。

夕阳透过碎裂的窗照进阴湿的小屋,她借泛着淡淡红晕的光看到素隐长身而立。

提起的心这才放下,她呆愣着小脸:“……谢谢。”

素隐朝她走来,微微俯身,一只素净修长的手伸了过来,官颖欢轻哼一声,见穴道已解,这才抬手将自己的手放在素隐手心。

那触觉,竟然惊人的熟悉。

官颖欢来不及多想,素隐微微一使力,将她整个人提了起来,她腿脚酸软,这猛然一起竟没能站得住身子,软在素隐怀里。

她惊吓地急忙要去推素隐,素隐却抬手环住她的腰身,将她稳住。

两人之间距离猛然拉近,一股清冷之气迎面扑来,官颖欢刻意忽略掉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快速道:“素隐公子,谢、谢……可以放开我了……”

素隐猛然伸出另一只手,扣住她的下巴,将她小脸抬起,指间一颗药丸被塞入口中。

官颖欢张嘴正要发怒,没想到他是给她喂药,咕咚一声,竟将那不知是毒药还是什么玩意儿的东西给咽了下去,一时之间,吓得红了眼眶:“你、你、你……就算你救了我,也不可以随便给我喂毒药啊……我、我可是临靖王的王妃,你不是跟他关系不错吗,就不怕我……”

呵——

她似是听到面纱后溢出一声极低的笑,婉转动听。

“你……你笑什么!”

官颖欢如白玉般精致的脸庞上有几道乌黑的印记,却不掩她朱唇嫣红,瞳仁乌黑,瞳仁中透出的天真明净中那几分防范,让素隐面纱后的凤眸渐渐染上笑意。

“那是解药。刚才她握住你手腕时,你就中毒了。”素隐松开她,“走吧,送你回宫。”

刚才那姑娘握住她手腕的时候?难不成她进屋前,隐约觉得身后有人时,那人是素隐?他是专门跟着她,还是无意再次撞见她才救了她?

无论如何,目前来看素隐似是对她没有敌意。

官颖欢摸摸自己的手腕,瞅一眼墙角面色发青的姑娘,打了个哆嗦,急忙跟上。

夕阳渐渐落山,余晖一抹,雪才完全消融不久,天空竟然飘起雨来。

官颖欢走出小屋的时候,素隐已撑了伞等在外面。

街上售卖的小商贩在突来的春雨中慌忙地收拾摊位,人们行色匆匆地朝家奔去。

素隐就那样撑着油纸伞站在雨中,宛如笔墨丹青朦胧烟雨中淡荡的画面,那画纸里的人周身却仿若细风吹雨般的静谧,袍袂不染丝毫雨土。

官颖欢扶着门棱,就那样呆愣地望着素隐,心里,忽而有一瞬而过的熟悉。

如果此刻撑伞站在这里的人,是裴子衍,似乎也会是这样一幅画面……

不知是她对裴子衍中毒已深,还是素隐确实在某些方面很像裴子衍,她总是能在素隐的身上看到裴子衍的影子。她苦笑着轻勾唇角,覆去眼底泛上的细微情绪,提裙走下石阶,亦步亦趋地跟着素隐朝宫门走去。

她与素隐相见不过三次,却总觉似曾相识。

他今日碰巧救了她,此刻还送她回宫,她心底却丝毫不觉得诧异,好像一切都顺理成章,无须解释。

临进宫门前,余晖已散,天色逐渐暗沉下来,雨势未大,淅淅沥沥个不停。

素隐将伞递给官颖欢,转身就要离开。

她急忙叫住他:“你,与裴子衍很熟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