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就定在第二天晚上。地点就在靠近东头的一家酒吧里。这里环境安静,人相对少一些,有利于我们出手抓人。我们在桌子底下准备了微型录音机,让他想方设法引诱马成刚说出事情的真相。而我们三个人,则化了装坐在旁边的桌子边喝酒。
马成刚如约来到。这家伙还是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昂着头,大摇大摆地进了酒吧,直奔郭大壮的桌子而去。一见面他就问郭大壮,约他出来有什么事。按照事前的约定,郭大壮说最近发了笔小财,想起了马哥,就来请他喝酒。马成刚拍拍他的肩膀,夸他还有点儿良心。
几杯酒下肚后,马成刚就问郭大壮,找我来,应该不止是喝杯酒,还有别的事吧。
郭大壮摸摸脑袋说,嘿嘿傻笑了几声,还是马哥厉害。最近我听人说,那个方中华不是自杀的,是中毒的死的。不知是不是这么回事?
马成刚笑了起来,你才知道啊?你这个马后炮放得可真响啊。哈哈……
郭大壮说,那……他怎么会中毒呢?谁干的啊?
马成刚说,你到底想问什么?你就直接说吧。
郭大壮说,那次跟他一起玩了飞镖,回去之后,我越想越不对劲。你们干吗要我用飞镖扎他们呢?还要我用你们专门准备的飞镖?
马成刚又笑了,看来你小子还不算笨。你好好想想,我们给了你那么多钱,到底为什么,就为那点儿小事吗?
郭大壮说,是啊。我也觉得不对劲。当时被钱蒙瞎了眼睛,没往这上面想。
马成刚看了看郭大壮,压低了声音说,你小子虽然是马后炮,但总算还是个明白人。告诉你吧,那只飞镖是我们老板精心准备的,上面浸了一种剧毒,碰到这种毒的人一周后就会毒发身亡。这可是我们老板精心策划的。只怪那家伙不识相,在大城市做生意做得好好的,硬是大老远跑到镇上来,跟我们老板作对。
郭大壮说,原来是这样啊。可是,现在有不少人都在传说,方中华是中毒死的呢。我这几天都没睡好觉,害怕啊。万一这……我就是死罪啊。
马成刚得意地笑了笑,怕什么啊。现在案子早就结了,还能有人翻天啊,你就放心地喝你的酒,睡你的大觉吧……
我们坐在一旁,把这些话听得一清二楚。方琪几次都忍不住打算起身,被我按住了。我们还需要更多的证据和幕后消息。
顿了顿,马成刚又接着说,说实话,我们也有不明白的地方。事后,听说发现了方中华的遗书。有可能方中华真想自杀。也没准儿我们下的毒还没发作呢,他自己就先自杀了。
郭大壮装作一脸的糊涂样,那个遗书我也听说了。报上也登了。当时我还以为,这遗书是你们造出来的。
马成刚摇了摇头,这个遗书还真不是我们造的。也就是凑巧罢了。造假哪能造得那么好呢?现在的鉴定技术,可厉害了。是假的一鉴定就鉴定出来了。
郭大壮说,这可真是怪了。好好的一个人,干吗要自杀呢?你说他要钱有钱,老婆孩子都好,偏偏要去自杀。这些有钱人,真是搞不懂……
马成刚说,不光是你,连我们老板都搞不懂。说早要知道这样,干吗还要费那么大劲。
我们所有人都呆住了。尤其是方琪,眼睛直直的,跟傻了一样。难道,方中华真是自杀的?我们实在没想到,我们自以为已经很清楚了的案子,居然又生出意外来。此时,我想起方琪的妈妈当时说的话,难道她坚决反对我们去查案,不仅仅是因为想隐瞒背后的很多隐情,而是因为她能够确认,方中华是自杀而不是他杀?
郭大壮这时说,你们老板真是厉害啊。什么东西都瞒不过他。
马成刚笑了笑说,那是当然。你也不看看我们老板是什么人。这跑马镇,谁是真正的老大?是我们老板。不是我吹牛,就连唐镇长也得让我们老板三分。你就跟着我们好好干,等着吃香的喝辣的吧。
郭大壮说,不会吧,连唐镇长都让着老板?
马成刚说,这你就不知道了。唐镇长有东西在我们老板手里捏着呢。
郭大壮说,这个……不可能吧。唐镇长能有什么东西捏在老板手里?
马成刚愣了一下,警惕地看了看四周说,这个,你就别问那么多了。我可以告诉你,这镇上就只有几个厉害的人,都可以数得出来,除了唐镇长,就是派出所的吴所长,那个老家伙现在也被我们整熄火了。以后这个跑马镇,就是我们老板的天下了。
郭大壮一脸羡慕地说,那你说,以后,马老板会不会当上镇长啊?
马成刚仰口喝下一大杯酒,看着郭大壮期待的眼神,故意让郭大壮多等一会儿,这才慢悠悠地说,这也不是不可能。我们老板,在上头都有人呢!
好端端的一个跑马镇,居然会成为这帮人的天下,我有些忍无可忍了。看着这家伙不可一世的样子,我恨不得上次揍他两拳,但是我还是忍住了。我想从他口里知道更多的秘密。这个时候,我突然想起了跑马镇那两个最有力量的人。一个是吴所长,他想必很早就知道这些秘密了。但是他却在遇到一次挫折后选择了隐忍,难道,这也是他一种斗争策略?还有唐镇长,作为一个拥有绝对权威的一镇之长,作为一个一手把跑马镇带到现在的人,他难道也能忍心看着这帮人在胡作非为地毁掉他的成果?难道他真的有什么把柄落在他们的手里?也或者是这帮人做得太隐蔽了,让他无计可施?
郭大壮说,马哥,以后兄弟就跟着你了。
马成刚拍拍胸脯说,没问题,只要你跟着我好好干,有你的好日子过的。我们老板可信任我呢。你今天找我,就这事吧。
郭大壮点点头,没别的事了。我问清楚了,心里就有底了。
说着,他朝一旁的我们使了使眼色。我知道,时机到了。于是,我朝唐晓梅和方琪点点头,我们三个人站起来,朝马成刚包抄过去。马成刚这时也已经发现了我们。这家伙长期在江湖上混,看来也是经验丰富。他猛地站了起来,打算往外面走。可是,我站在他的前方,挡住了他的去路。这时,唐晓梅也摘下墨镜,朝着马成刚轻蔑地笑了笑,马成刚,咱们又见面啦。
马成刚结结巴巴地说,你,你们,怎么也在这里?
我笑了笑,没想到吧。我们为你设下的酒宴,主人怎么能不在场呢?
马成刚这时明白了过来,他转向郭大壮,你,你,敢害我!
郭大壮一脸的无奈,马哥,对不住了。兄弟我也实在是没办法啊。所有的把柄都在他们手里捏着呢。要是不听他们的,兄弟就是一个死啊。
这时,唐晓梅俯身从桌子底下拿出一个微型录音机来。她“啪”的一下打开播放键,刚刚二人的说话声立即在屋子里响起。唐晓梅满意地朝马成刚点点头,录得不错,效果很好,谢谢你的配合!马成刚恼羞成怒,猛地一拳朝郭大壮打去。郭大壮赶紧往我的身后躲,我正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们窝里斗,突然,马成刚倒地一滚,躲开了我的遮挡,朝门边滚去。刚到门边,他就从地上弹了起来,顺手拉开门,窜了出去。所有动作一气呵成,我几乎来不及反应。
我赶紧追出门外,唐晓梅说,别追了,追不上了。
我懊恼不已,唉……都怪我,太低估这家伙了。没想到,这家伙还有两下子。
郭大壮在一旁惊慌地说,他跑掉了,这可怎么办?我之前忘了跟你们说,马成刚从小就练武,很有两下子的。这下我可就惨了……
不要紧,我们会一直把你关在所里的,直到案子结束。唐晓梅摇了摇手上的录音机,安慰我道,跑了就跑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证据在咱们手里呢。
我点点头说,是的。不过,此地不可久留,咱们得赶紧走。他们的人可能一会儿就会到了。
我们一起走出酒吧时,已经是下半夜了。我问唐晓梅,咱们现在去哪里?
唐晓梅想了想说,去所里,那里是最安全的地方。
到了所里,我们找了一间临时关押犯罪嫌疑人的房间,那里有床铺,生活用品一应俱全。我对郭大壮说,你就住这里吧。这里很安全,你放心好了。
安顿好了郭大壮,我们决定就到办公室里去凑合一晚。因为我们都知道,这一夜肯定又是一个难眠之夜。录音机里的东西足够我们消化一夜。太多的秘密将胀满我们的脑袋。有很大一阵子我们都默不作声,大家都在想着各自的心事。我看了看方琪,她似乎一直在发呆。马成刚的话对她的刺激实在太大了。如果她父亲真是自杀的话,那么,留给她的,将会是更多的伤痛。她甚至不知道,应该怎样去面对自己的母亲和生父。
坐了一会儿,唐晓梅率先打破沉默,她拿出了一些吃的东西,递给了我们。她说,好了,你们也不要想太多了。我们起码又朝目标前进了一步。唉……你们啊,本来我过得好好的,是你们非把我卷到这个复杂的案子里来的……
我一脸的愧疚,晓梅,实在对不起,实在不行的话,你现在退出来,还来得及。
她摇了摇头,不可能了。我已经卷到里面了,想退也没路可退了。
说着,她又叹了一口气,你们可能不知道,这个案子,可能会将跑马镇翻个底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