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沿着大街一直往前走。我远远地跟着。走到路口边时,她突然招手叫了一辆面的,上了车。我赶紧也叫了辆的士。
跟上前面那辆面的,保持一两百米距离。我对司机说。
司机是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长得肥嘟嘟的,脸上的肉像是随时会掉下来。不用使劲,脸上随时都是笑。他说,跟踪啊。你是便衣吧?
我的表情很严肃,不要瞎猜啊。你跟着就是了。
司机却并不打算停住自己的嘴巴,网上有篇文章说胖子话多,看来此话不假。他说,我知道的,我在电视上看到的。你瞒不住我,嘿嘿,不过,找我,你算是找对人了。这跑马镇的每一个犄角旮旯,我都是一清二楚!
我无奈地摇摇头,那好吧,那就把你的本事都使出来吧。
很快,前面的面的拐弯了,的士赶紧跟上去,不料却是红灯。等我们赶上去时,面的已经消失了。
见鬼!我骂了一句,心想,她难道发现了我,有意要甩掉我?
这时,司机又开口了,别担心,有我呢,跑不了的!
说着,他突然加速,直接往前面开去,并不走面的刚刚走的那条路。的士很快进了一条小街,七拐八拐之后,车速慢了下来。司机得意地指着前面说,看看前面!
我一看,还真是刚刚那辆面的,此刻正停在一个巷子口。我赶紧掏钱扔给司机,跑下车来。司机喊道,包,你的包还在车上。我愣了一下,掏出一张名片扔到车上,先放你这儿吧,你回头联系我。我去取!
我听到司机在车上得意地说道,嘿嘿,我说吧,我的眼光,怎么会错。
这会儿工夫,女郎已经下了车,她进了巷子,奔前面一个小区而去。我掏出墨镜戴了起来,赶紧跟了过去。这是一个老小区,楼下连个铁门都没有。女郎很快噔噔噔地上楼,我看着她到了二楼门口,开门进去了。我在外面等了一会儿,这才走过去,敲了几下门。里面传来女郎的声音,谁呀?我努力学着当地人的声音,查水表的!
门开了,没等她反应过来,我一闪身就进去了。女郎几乎在这一刹那间反应了过来,伸手要把我往外推,已经来不及了。她冷冷地看着我,你想干什么?
我说,我想弄清事情的真相。
她的目光像是要刺穿我,你给我出去!
我说,我没别的意思,我只想弄清真相!
她转身进了房门,几秒钟的时间,她又转了出来,手里拿着一把刀,二话不说,就朝我砍来。这一次我有了准备,一侧身,伸手抓住了她的胳膊。随后,我身子一旋,从背后抓住了她的另一只手。她在我怀里使劲挣扎着,口里喊道,来人哪,救命……
没等她喊完,我已经捂住了她的嘴。她并不打算放弃,仍然拼命地挣扎着。我无计可施,一把把她按在椅子上,顺手抽出旁边的毛巾塞在她嘴里,然后从兜里掏出手铐,把她的双手铐在一起,锁在了椅背上。这下子她动弹不了了,只是使劲地扭着头,目光怨毒地看着我。
我搬过一把椅子,坐在她跟前,声音尽量地温和,你答应我,不要再喊了,我就拿掉毛巾。
她看着我,目光里有一丝惊恐。我又重复了一遍。
她想了想,这才无奈地点了点头。
我拿掉了她的毛巾,她似乎镇定了一些,看着我,并不说话。我一字一顿地对她说,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突然拿刀捅我,而且一出手就要置我于死地。但是,我首先要告诉你,你肯定误会我了。也或许是你认错人了。
她有些将信将疑地看着我。我顿了一下,决定直截了当地跟她表明身份。
我可以告诉你,我才到这个镇上不久,不到一个月吧……
她突然打断我,你才来一个月?
我点点头,是的,不到一个月。而且以前,我就是在梦里,也从未来过这个跑马镇。
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但目光中仍有疑惑。
我从兜里掏出工作证,放到她眼前,尽量让她看清楚。她似乎有些惊讶。
我说,你看明白了?我是一个警察。前不久刚刚从警官大学毕业,还是个菜鸟,但是,决不会干什么违反乱纪的事。
她的表情松动了一些,居然还飞上了一丝红云,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然后,她的嘴里吐出了几个字:快把我打开吧,铐那么紧,疼死了。
我笑了笑,我也不想铐你。坏人才要铐呢,我知道你不是坏人,还是个大美女,我一向可都是怜香惜玉的。是你逼着我铐你,还毁了我一世清名。
她获得了自由,扭了扭手腕,嘴里嘟囔着,谁叫你跟那个小偷在一起,谁叫你的飞镖玩得那么飙……
我打断了她,等等,这可是两个问题,我们得一条条地来。你先说,小偷是怎么回事?就是那个唐过,他们叫他糖果。
她看了我一眼,目光又锐利起来,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那个小偷是马东风的人。
我愣住了,你说什么?有根据吗?
她的语气有些不屑,这都看不出来,还亏你说自己是警察。不过,对了,你是菜鸟,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哦。
我有些气急败坏,不是因为被她嘲弄,而是被唐过愚弄。亏我还把唐过当作心腹,如果真像她说的那样的话,那么我的一举一动都在马东风的掌握之中。我还想着调查人家呢,只怕早就是人家的一盘菜了。
她显然看出了我情绪的变化,语气缓了一些,好吧,我告诉你好了。算我相信你,之前误会了你。不过,我先得说明,我相信你不是因为你那工作证。以前还有警察暗算我呢,要不是我自己机灵,都着了人家的道。
我愣了一下,那是因为什么?
直觉。她偏了一下脑袋,这个样子很可爱,似乎恢复了一个女孩儿的本性,女人的直觉是最灵的。她停了一下,起身去倒了两杯水,给我了一杯。
那个唐过就是马东风的一个马仔。这小子原来不是跑马镇的人,在跑马镇给人家餐馆端盘子,不知道怎么和道上的人混上了。有一回,不知因为什么事得罪了马东风,被马东风派人抓去了。这小子骨头软,就投靠了人家,此后就成了马东风的马仔,经常帮他通风报信。马东风手下养了很多人,有的是打手,有的是到处打探消息的,有的是做生意的。唐过只能算是个小角色。要用的时候就叫来,属于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角色。
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我有些怀疑地问道。
我吃过他的亏!她的语气里有些气愤,那阵子,我刚到酒吧来跳舞,有一天晚上有几个小混混来闹事,他就在里面。他跟着混混,不停地跟他说着什么,很显然就是他把人家带来的。后来,那个人还闯到我住的地方去了。那天我回来的时候,就看到有人跟在后面,我躲到旁边一看,就是他。后来,我想办法甩掉了他。可是等我回家时,就发现有几个人站在门口。幸亏我发现得早,躲开了他们。后来,我赶紧搬了家。这才到了这里。
我咬了咬牙,这小子,还真没看出来,可他在我跟前,似乎不像是这样的人啊。
她的脸上又浮现出了那种不屑,天天在学堂里,是学不到东西的。这跑马镇的人,你了解了几个?何况像他这种小混混,天生就是个变色龙,是会逢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
我想了一想,说道,可是,我凭什么又相信你呢?
她的眉毛往上一挑,明显有一种气愤,似乎受到了污辱,她非常干脆地说,非常简单,你抓到他,拷问一下,什么都明白了。他是个软骨头,一吓他,就什么都招了。
我说,那好,你敢不敢跟他对峙呢?
她笑了笑,脸上又恢复了以往的那种高傲和冷漠,信不信由你,我凭什么要跟他对峙?他是什么人,关我什么事。那都是你的事。爱信不信!我才懒得和这种小混混费口舌!
我愣了一下,她说的话似乎很有道理,但我有些不甘心,我想了一下说,如果,这对你有好处呢?
她的嘴角抽动了一下,好处?有什么好处?
我笑了笑,你想想啊,如果照你说的,他是马东风的人,而你又在跟马东风过不去。搞定了他,是不是有些好处?如果我们能够从他口里逼出一些关于马东风的事来,是不是对你有用?
她仍然摇了摇头,他?对我没什么价值。你以为他知道多少马东风的东西啊,在马东风的眼里,他只是一条狗,要用的时候就叫唤一声。他能掌握多少马东风的秘密?
这下,我有些无语了。我只好放弃这个念头,于是,我开始了另一个话题。
那好吧,既然你不愿意,我也不勉强。现在你说说,那个飞镖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喝了一口水,有些怪怪地看着我,看来你这人好奇心真的很强耶。好吧,既然你想知道,我告诉你也没关系,不过,这件事说来就话长了。
她的脸色突然又变得忧伤起来,仿佛一下子把她拉到了很遥远的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