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界星鸾殿里,一雍容华贵的女子正掩面而泣,头上步摇轻晃,碰撞出来的响声也似阵阵悲鸣,她身侧侍奉的女仙劝道:“帝后,帝尊答应过,今日定将司水神君带回来,您别再哭了,一会儿司水神君来了,见您这般模样,必是要心疼的。”
听了这话,天后赶忙擦了擦泪水,边整理冠带边应道:“对,你说的对,我不能让鸿儿担心,我得好好的,在这儿等他回来。”
“拜见帝尊。”门外传来见礼声。
女仙面带喜色,对天后说道:“帝后,帝尊来了。”
天后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转忧为喜,笑逐颜开,嘴里反复小声念叨着:“鸿儿要回来了,鸿儿回来了。”她起身去迎接,却见天帝板着一张脸走进门,心里不禁“咯噔”一下,笑容僵在脸上。
天后转头往天帝身后望去,空无一人。她提着一颗心小心翼翼地问道:“帝尊,您不是说今日就会接鸿儿回来么?鸿儿呢?”
“哼。”天帝冷哼一声,狠狠地甩了一下袖子,走到榻边坐下。
天后的心凉了七八分,又问了一遍:“鸿儿呢?”
天帝面露不快,冷冷地答道:“他不会回来了。”
天后听了这话,眼泪又止不住地往下流,哽咽道:“帝尊,难道您就忍心看鸿儿在禁地受苦吗?”
天后哭得令天帝心烦,他道:“既然他自己甘愿在那个地方呆着,就不要管他!”
入夜,天后拿着鸿臣儿时的玩具睹物思人,白日里那位女仙在一旁陪着。
“弥钗,你说,我该用什么办法让鸿儿回来呢?”天后这句话问得突然,弥钗也不知该怎么回答。要说让司水神君从禁地回来,办法很简单,只要找到人接替他的班就好了,眼下正是好时机,神树守护者每一任期为一千年,但若最近不找人接任,想换班还要再等上一千年。现在的问题是司水神君自己不想从禁地出来,这谁能解决呢?
天后并不是真想听弥钗的答案,等了一会儿见弥钗不说话,接着兀自感叹道:“洛禾啊洛禾,你可真不愧是个妖女。”
弥钗听到天后的感慨,脑海中开始回顾她初来天宫时关于洛禾神君的种种传闻。那时洛禾刚刚成神,可她仿佛凭空出现,天界未曾有人听过或见过这号人物,居然一来就能在司命神君手下做事,还同月老平级。是以那阵子流言四起,有人说洛禾是天帝与人界女子的私生女;还有人说洛禾本是女魔头,被天帝招安了;更有甚者说天帝入梦洪荒带回洛禾,要纳为天妃。总之,关于洛禾的全部传言都表明了一个中心思想——洛禾背后有个大靠山,那人不是别的什么小神,正是统领所有神仙、掌管整个天界的天帝。
但二殿下鸿臣跟洛禾又有什么关系呢?弥钗不明白天后为何发出这样的感叹。
天后思索良久,拿出一段凤鸟的羽毛,在上面写了几行字,让弥钗速速送去北海,亲手交给北海水君。
后来的几天,洛禾照往常一样,每日准时去人间挑几对“顺她心意”的伴侣,找些貌合神离的朋友,或者志在四方的子女,揪上他们几根头发,然后在凡尘命簿上唰唰几笔划去,再美美地找个绝佳位置欣赏他们的离别大戏。几百年来,洛禾乐此不疲。
自从那日得了月老的红线,洛禾发现月老不再来烦她了,这让洛禾感到有些消沉。虽说洛禾司神职已近千年,但洛禾在天界却一个朋友都没有,在洛禾心里,月老算得上是她半个朋友。天宫里的人看她的眼神很是怪异,对她敬而远之,时间久了,洛禾也无意同那些神仙结交,渐渐性子越发孤僻。许是因为长久地孤孤单单一个人,洛禾用神术使凡人经历生离死别的时候总是感觉到痛快。
洛禾回到天宫,还没走进自己的宫门就碰上过来传话的天帝侍童。
“洛禾神君,帝尊宣你去九天大殿。”
洛禾未多做整理便跟着童子去朝见天帝,心里隐隐感觉不安,天帝宣她去九天大殿的次数屈指可数,难道是有什么大事发生?到了九天大殿,洛禾心里不好的预感更强烈了,天宫的神十有八九都来了,天后正襟危坐,更奇怪的是,居于四海的四位水君竟也悉数到场。
洛禾一踏入九天大殿,所有的神都向她行注目礼,众人投来的目光让洛禾感觉如芒在背,她每向前进一步,空气就仿佛凝结一分,全场鸦雀无声,小神们连气都不敢喘。
天帝威严,坐在上首,洛禾自认没什么过错,走上前来行礼,正准备起身,听见天帝质问她:“洛禾,北海水君的水灵珠遗失,你可知晓?”
洛禾和水灵珠遗失之事当然没有关系,虽然心知自己清清白白,可天帝在上,他的威慑力仍骇得洛禾一头冷汗。舔了舔嘴唇,洛禾镇定地答道:“回禀帝尊,洛禾不知。”
“你不知?”天帝的语气好似肯定洛禾知道些什么,他把一本册子砸在洛禾面前,怒道,“那这你作何解释。”
洛禾不解,翻开那册子,上面记录着自己于二月廿四去北海借了水灵珠,这是事实,可她当天下午就还了回去,也是记录在案的,水灵珠丢了,她如何知晓。洛禾接着往后翻,有人发现水灵珠二月廿八出现在魔界,二月廿五,神君洛禾与魔王琼野私会。胡扯,她从未去过魔界,琼野她也……不对,琼野,洛禾忽然想起月老要抢她凡尘命簿那次,那个男人的名字是琼野!可是琼野不是个凡人吗?
洛禾心里打鼓,她发觉事情不对,高声道:“帝尊,洛禾不认识魔头琼野,更未曾与他私会。二月廿五那日,有一名叫琼野的凡人,我将他与其妻的姻缘切断……”
天帝不想听洛禾的解释,打断她并直接下令道:“神君洛禾伙同魔界贼子,盗取天界至宝,押送苍龙阙。皋姚神君?”
“在。”
“让你的獬豸好好辨辨她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马上有天兵来架住洛禾,洛禾深知自己不能反抗,可是她无辜被冤,现又有口难辨,这让她怎么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