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让她离开,恐怕他今晚是不能安心的……他抱起她,她像个木乃伊似的,他只能抱过她,然后让她坐在沙发上。
“要喝咖啡吗?”他问,觉得必须找些事情来做,这样才能转移注意力。
她点头。狄克松了口气,然后起身走去厨房,开始煮咖啡。
趁他离开,千色赶紧脱下包在身上的床单,重新穿好,床单也穿不出什么花样,但起码可以让她行动自如。咖啡很快就好了,一看就是速溶的。这时候,喝什么都一样。
她接过杯子,不敢看他,只往咖啡杯里瞧。狄克也为自己倒了一杯,然后离她远远的,走至窗边。她悄悄抬起眼睛,飞快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视线移向窗外,又落回手中那杯咖啡上。她懊恼地想,为什么天还不亮?
两人静悄悄的,谁也不看谁,谁也不说话,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地过去,静谧到让人觉得沉重。狄克仍然望着窗外,好像当她不在,她无所事事,只能环视这个房间,来打发时间。她打量着周围,这个卧房的基调是黑白两色,家具少得可怜,除了她坐着的沙发,就是一张行军床、一张办公桌,因为年代久远,桌子的油漆已没了光泽,上面摆着一台笔记本电脑,她的目光停留在电脑旁的相架上,照片里的人和她长得一模一样,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真是个幸福的女人,即使死了,也是幸福的。因为爱她的人,从没忘记过她。一个男人过了十六年,还能保留着死去妻子的照片,这说明他依然深爱着他的妻子,再容不下任何女人去进驻他的心。这样的男人,她要如何去勾引?
她苦笑,突然觉得很累,屈起腿,用手环着,或许真是筋疲力尽了,她闭上眼,就睡了过去。直到一股暖暖的清香味道让她从昏沉睡梦中醒过来,才发现,天已亮,雨已停,阳光被窗纱挡在了外头,朦朦胧胧的。她看向窗边的一张躺椅。阳光下,他的皮肤看上去很有光泽,几乎看不到皱纹,一点都不显老。这样闭着眼睛,少了狂狷,少了哀伤,竟像神一样,散发着迷人的光芒,时光似乎只增加了他的魅力,而忘记了年龄。
昨夜的点点滴滴慢慢浮现,她只记得两人一个站着,一个坐着,也没什么交流,然后她就睡着了……她竟然睡着了。一个杀手,在任何时候都不能放松警惕,她却在他面前沉沉睡去。她起身,冲到浴室,用冷水洗着脸。
这时,狄克也醒了,听到水声,走到浴室门口。两人乍然面对面,又是一阵沉默。她觉得好可笑,一方面要勾引他,一方面又跨不过这道坎,要她如何下手?
“要回去了?”天亮了,他就不必担心了。
她看得出,他只是问,没有送的打算,她也不需要。
她点头,“是的。”
他没有说话,她随即出了浴室。她找到了来时穿的衣服,原来是给他拿去烘干了。等他洗漱完毕,她就又回到浴室穿好衣服,再出来。现在,她可以走了。
正当她要走时,狄克却叫住她,“把它穿上。”
她回头,看到的是他递来的外套,就是昨天的那件。他正皱着眉,看起来他十分不喜欢她穿紧身衣。她记得那外套有一种温暖,能奇妙地让她有一种从未有过的安全感,她不想拒绝。她知道不该这么想,于是给自己找了理由。这件外套,有让他们再次见面的机会。
狄克本不想去关心她,但见她穿回原来那套使她曲线毕露的衣服,就是觉得刺眼,他告诉自己,在美国,色狼是不分昼夜都会出现的,他不想昨晚白救她一场。
“谢谢!”她道谢,穿上衣服。
出了门,她轻轻关上门,压抑了一晚的紧张,直到此时,才真正释放。看着紧闭的门,她突然觉得这像是一道隔绝他的鸿沟,让她再难跨越。即使她创造了再次见面的机会,可到时她真的敢再见他吗?她太陷入自我情绪的结果就是连身边走过什么人都不知道,还是一个看她看到惊愕得张大了嘴的男人。她浑然不觉,进入电梯,下了楼,出了大厅。
阳光暖暖的,却也刺眼,她交握的双手一颤,忍不住想回头,却始终没有,她没有忘记任务,没有忘记这个沉重的枷锁。她需要时间,她告诉自己,只要时间再长些,她总能做好心理准备。她咬了咬牙,然后踏步离开。她走后,宿舍大楼里就响起惊恐的尖叫声。
日下部拓,就是刚才与千色擦身而过的男人,在走廊里大呼小叫:“我看到鬼了,我看到慕容将军的鬼魂了!”
他在走廊上乱窜,狄克的房门突然被打开,狄克冲了出来,重重给了他一拳。他一声惨叫,变成了熊猫眼,躺在地上半天没爬起来。
千色没有回她和唐的居所,而是回到午夜幽香的住处,因为她打算换件衣服再回去。门被打开的刹那,她敏锐地发现房里有人。她戒备地走了进去,厚重的窗帘没有拉开,遮掩了一切光亮,黑沉沉的有些恐怖。
她摸索着想要打开灯,却听到一个阴冷的声音,“回来了?”
她慌忙打开灯,便看见了室内的人,竟然是安德鲁。他坐在正对着大门的沙发上,就像一个帝王坐在宝座上那般,正目光炯炯地看着她。
“你怎么在这里?”她诧异至极。
安德鲁见她回来,脸色稍微好看了些,然而当看到她身上穿着一件男式外套时,双目骤然一暗,嘴紧紧地抿着,死死地盯着她看。他的眼光,让她下意识地就想逃,却在后退之际,被他一把抓获。
他咬牙切齿地低吼:“你去了哪里?”
她彻夜未归,他等了一夜,等到的却是她披着一件男式外套回来。他再也无法抑制自己的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