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百年前,我在人间听说过一个古话。
久滞深山的猎户们为了捕获珍贵的一角马,会用纯洁女子的处子之血为诱饵,以其腥咸引之出来,让其陷入预设的陷阱。为的,便是一角马能承天地三灾之一劫火之能。
而我寻进梅林深处所看到的迷障里,便堪堪站着一匹通体雪白的一角马。
原来,古话并不是传说。
作为一颗灰尘出身的仙人,我不知道自己算不算一个真正的女人,也不知道身上流淌的是否是一角马喜欢的处子之血。为了印证这一点,我用黑斧划破了还未好利索的右臂。
当然,这并不是我本意。
我只是在惊叹一角马之际,被人寻隙摄了魂。
血液温温的顺着胳膊淌下,一滴一滴落到松软的白雪里,就如这梅林的红梅一般扎眼。一角马呼出一阵白雾般的鼻息,戒备着,迟疑着,却又似乎无法拒绝一般,一步一步向我走来。
我的身子无法动弹,第一反应却不是先凝个决子解了那摄魂之术,反而想趁此难得机遇,选择性试炼一下这副仙身究竟有何妙用。事实证明,这更多选择没有换来更多欢笑,一角马那将近六寸的顶角毫无障碍贯穿我的左腹,顿时血流如注。
在痛得神思清明准备还击之际,一角马猛然抽回那顶角,妖瞳泛着红光,张嘴吮吸我腹间窟窿不断渗出的血液。我忍痛举掌对着一角马重重劈下,将它震开数丈。它抖了抖白毛怒视着我,四蹄下渐渐笼起淡淡的火云,隐有对峙之势。
我才懒得理会这畜生,响指一捏将它困在禁制之内。
现下,伤口虽疼得厉害,我心里却有些莫名的兴奋。嘿,没成想,我这身子竟是比青女还要完好的一个身子,且还是个完璧的羞姑娘之身。大成的优越感如奔腾不息的江河扑面而来,真不枉我下界受这些个伤。尔后不禁赞叹,这身子当真好用,血流不止也不会因身上多了个豁风的口子而战力全无。
我抬起右臂勉强捂住腹部的伤口,左手握紧了黑斧准备一战。既已了解仙身概况,便需好好利用这幅皮囊,自然不可浪费了飞升所得的数成修为,首要的便是破了深山草莽的摄魂伎俩。
我震腕一轮,一层薄弱的术法悉数退去,再一挥左手紧握着的黑斧,困在禁制中一角马的顶角便被我削去大半,它扬蹄嘶鸣。登时,附近窸窸窣窣草木皆兵,一侧的灌木动了几动。
我冷笑一声,神斧向左一掷斜空破出,旋转着将那微微耸动的灌木齐地砍断,藏于之后的人慌不择路四处逃窜。凡人哪堪与天人作对,只见本仙那柄黑斧随着仙灵一震,一路转圜将两人困在原地动弹不得。若不是由我灵力牵制,只怕黑斧顷刻便能让这两个狼心狗肺的不法之徒血溅当场。
“好大的狗胆!竟敢算计到仙家头上!”我拿捏着嗓子呵斥道。
“饶命啊!姑娘!我们有眼不识泰山,连累姑娘伤了身子,姑娘这便将我兄弟多年猎得珍宝取了,只求放一条活路吧!”两草莽见况不妙,捞出怀中各式物什,纷纷跪地讨饶。
一场小仗这便算完了?当真无趣。
我收了黑斧,往前踉跄两步:“你们可见一个道家打扮的小丫头跑进梅林?”
两草莽头也不敢抬,一个劲儿说没有。
看样子,玲华虽任性,却也机敏晓得自保没敢往这梅林深处跑,倒是我多事了。只是,方才寻仙诀所探到的灵息总该不会出错吧。
正想着,四周水雾逐渐聚拢,将我和两草莽全数裹了进去。
蓦地,响起一阵虚弱飘渺的歌声,细细听来竟是昨日下午欧其哼的黑彝调子,只是歌词全无一样。此刻听闻,却是令人毛骨悚然,诡异非常。
歌声越来越近,似乎就在耳畔,腰间黑斧突然震个不休,我戒备地屏息静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