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凇沆砀,上下一白。雪景奇美,却是苦寒之地唯一的景致。
顾及林中猎兽的村民,阿布罕与枭儿皆未用仙法,一步一步,单靠脚程行路下山。阿布罕抬手抖了抖斗笠上的薄雪,捏了个决,将他与枭儿的衣衫幻做白雪的颜色隐藏山林之中。远远望去,只一点土色的斗笠在落日余晖中行走,斜影残阳,侠气昂扬。
到了玉昆镇口,已是傍晚,天早就完完全全的黑了。
海底的幽闭与漆黑方显夜明珠柔光点点,正如街灯昏暗,更能突出暗店温柔乡的温暖与光亮。
阿布罕和枭儿隐了气息,翻身跳入暗店后院,躲在那棵老松树的枝干上,静待客满之时院落不再人来人往。
“椿姑娘在里间沐浴,公子们先同姑娘们喝几盅,一炷香后自有椿姑娘妙音奉上!”跑堂的活计吆喝着,安抚老少爷们那颗躁动不安地色心。
听闻聂椿正在沐浴,阿布罕窃喜不易,却不想被枭儿瞧去自己面上猥琐的喜色,遂装模作样随手捞了抔雪送入口中,咂咂嘴道:“你在这儿守着,老爹正好去瞧瞧聂椿真身,验验她是人是妖!你别瞎跑,知道吗?”
枭儿用胳膊肘怼了怼东张西望的阿布罕,不满道:“可还好意思说自己是山神!哪有山神这般大肆窥察管辖地信众的道理!老爹简直就是以权谋私,趁机占人家姑娘便宜!”
阿布罕不耐烦道:“少废话,小猫崽子懂个屁。”说罢,身形一闪不知所踪。
枭儿坐在树杈上晃着两条腿,看着传菜的小厮来来去去,只觉得下山这趟委实无聊透顶。
正是满腹抱怨,不想被那小厮抬眼瞥见。枭儿一急,想也没想扔出个仙术封住小厮欲要大声吆喝的嘴,纵身跃下松树,一掌劈晕了小厮。
心绪未定,脚边的厚雪中传来几声虚弱地犬吠,似乎是在求救。
枭儿四处望了望,俯身拨开雪,抱起一只遍体鳞伤浑身滚烫的白毛小犬。
“喂!狗!醒醒!”枭儿拎着小白犬摇了摇。
小白犬虚弱地睁开眼,喉咙发出阵阵低吼,眸中尽是威慑不可侵犯。
枭儿讶然,这双瞪得溜圆的红眸着实不似凡间土狗,倒有些雌雄难辨的妖魔之魅。既能锁住一只狗精日日折磨摧残,看来,这间暗店确实“与众不同”!
话又说回来,所谓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妖物精怪作祟的事儿自然是阿布罕负责。此刻枭儿更关心的是眼前这只小白犬,遂拎狗的胳膊又往上提了几寸。她仔细看向小白犬后腿之间,想知道这不大温驯的小妖怪到底是公是母。
要知晓,同人不熟凡间土狗也不会主动将腚间风景随意展示,更何况一只有思想的小狗精!小白犬自然是大力挣扎、獠牙尽展,噙着一丝儿劲道作势要咬人。枭儿一慌下意识松了手,小白犬又重重跌进雪里。
西厢房方向蓦地传来一声巨响,尖锐女声随即穿云破日般响彻玉昆镇:“给本姑娘活捉了这下流胚子!”
后院出事,前厅问询亦不得安宁。掌事的先生匆忙吩咐下去,一直隐在各个角落的府卫整合待命。一声令下,从前门的街市到后门的暗巷都被结界隔绝,仅剩后院的对峙萧然独存。
枭儿淡然捞起倒在雪中的小白犬,眯着双眼鄙夷地望着跃然瓦上的阿布罕,没事儿人一般问道:“老爹,我想养狗。”
话音刚落,七八只黑色的魔犬将二人团团围住,聂椿披了张狗皮大氅走了出来。
“乌鸦嘴!谁让你说想养狗的!这倒好,出来一群畜生跟着你!”阿布罕站在青瓦尖尖上,对着怀抱小白犬的枭儿大喊大叫。
聂椿闻言望去,一见锁在后院的白犬正趴在个黄毛丫头怀里,不禁怒火中烧,白嫩嫩的指头气得直抖:“还不给我拿下!”
得令,魔犬一拥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