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的那天,我没有通知任何人,一个去了机场。已是深冬,城市上空,囤积着凝重的云层,偶尔有淡金的光棱漏出来,像天使窥探人间的目光。
飞机延误,换登机牌还有一段时间。我站在巨大的玻璃幕墙前,看飞机在跑道滑行起落。
忽然有人走到我身边,说:“酥心糖,怎么一个人?”
听声音,就知道是Icy了。他穿着VISVIM的浅蓝大衣、雕花的布洛克鞋露出明蓝的袜子、灰色的七分裤,在冬日里显得有些伶仃。
我没有太多的意外,我说:“来监督我有没有离开?”
Icy摇了摇头说:“我是来送行的,不想你一个人。”
我用鼻子哼了一声,不想与他说话。
Icy说:“酥心糖,只要你离开。我们还是朋友。”
“你有朋友吗?你身边所有人,都是你的工具吧。”我反问他。
“有没有朋友其实无所谓了,我有蓝桉就好。”
我觉得,自己与他真的无话可谈。我只想远离这个人,越远越好。我说:“送行你已经送过了。你可以走了。”
Icy笑了笑说:“没想到,你会这么恨我。”
有时候,我真想冲上去扯掉他的脸,看看他天真无邪的面具后面,究竟有着怎样的面目。他怎么会伤害了别人之后,仍能摆出若无其事、云淡风轻的样子。
我说:“Icy,你伤害了我的哥哥、我的朋友、我的亲人,让我与自己深爱的人,再不能相见。你告诉我,我怎么会不恨你。曾经,我想过忘掉过去,与你做朋友。因为我觉得你那么脆弱,害别人也是为了帮蓝桉。可是我错了,脆弱不过是你裱装的外壳,其实里面藏着颗无比强悍恐怖的心。我怕了你。请你离开我,越远越好。”
“好吧。你既然这样讲,我就先走了,希望以后还有机会见到你。”
Icy对我摆了摆手,转身离开了。其实,他真应该庆幸,我还是个有理智的人。否则,我会和他拼到两败俱伤!
可是,Icy只走了两步就定在了那里。
我顺着他的目光望出去,竟然看到了一个令我不敢相信的人。
我脱口叫了出来:“蓝桉!”
好久没有看过他这样鲜明的颜色,银蓝西装,翻出斑马纹的衬衫。Icy惊诧地说:“你怎么来了?”
蓝桉说:“是我该问你,你来做什么?”
“苏一要走了,我送送她。”
蓝桉说:“我也有朋友要走,也送送他。”
“我怎么不知道?”
蓝桉侧了侧身,他身后不远的地方,站着一个男人,竟是武藤。
Icy的笑容,终于匿迹在嘴角。他说:“武藤先生……是要走了吗?”
“是。”蓝桉一眨不眨地看着Icy说,“能和我解释一下,作为一个留学生,武藤怎么进入VIP名册,住豪华套房?”
“他……是留学生吗?”
“这个你回答不了,那就和我说说,那天钟先生是怎么恰到好处赶过来的吧?”
“……”
“当然,你想说说那天楼面当值,为什么会被撤掉,也可以。”
“我……”Icy被蓝桉逼问得哑口无言。
蓝桉慢慢踱到他的面前,说:“Icy,从前我就告诉过你,谎言无害的道理,你怎么忘了呢?”
Icy深吸了口气说:“蓝桉,我是为了你好。”
“为我好可以,但不要在我背后玩花样。”
“我没有。”
“有没有,你心里清楚。咱们两个,还需要多言吗?”蓝桉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说,“Icy,你已经长大了。是时候离开我了。”
Icy终是急了,他抓住蓝桉的手臂,说:“你不要开玩笑,我不会走的!”
蓝桉放在Icy头上的手,忽然收紧五指,抓住他脑后的头发说:“我不是和你商量,只是告诉你我的决定。别违背我的意思,也不要挑战我的脾气,去收拾你的东西,我回去,不想再看见你。”
Icy在蓝桉冰冷的语气里,浑身都在发抖。他直直地看着蓝桉的眼睛,仿佛要迫进他的灵魂。
Icy说:“你真的赶我走?”
蓝桉松开手,说:“走吧。”
Icy死死地看着他,淡色的眼睛,充满了不甘与怨愤。
可他最终只看到蓝桉已决的心意,头也不回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