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澜的这一次珠宝展,承办得相当成功,获得了业内的一致好评。戴何铭功不可没,他以顾问的身份,帮了不少忙。
一天中午,我忙里偷闲,跑去咖啡厅休息。参加会展的太多,座位爆满,很意外地,我看见了蓝桉。他一个人坐在桌子旁翻手机。想起之前“英雄救美”的经历,我决定试试他是不是对我有些改观。
我走过去说:“能坐吗?”
蓝桉看了我一眼,点了点头。
我坐下来说:“我不是跟踪你啊,真是刚好碰见,又没位置。”
蓝桉依旧点了点头。
我有点自讨没趣,点了杯Espesso,提提神。我看着安安静静的蓝桉,忍不住又问他:“你是不是觉得我总是故意接近你?”
这次蓝桉连头都不愿意点了。
我叹了口气说:“好吧,你为什么不愿相信我呢?”
蓝桉大概是不想听我啰唆了,站起身说:“对不起,我只相信我自己。”
说完,他转身走了。尽管我已渐渐习惯他的冷漠,可是看着他的背影,心里依然有种说不出的怅然。
咖啡喝到一半的时候,戴何铭也来“偷闲”。他见我一个人,便坐过来和我聊天。他说:“对不起,因为我,害你辞职。”
我说:“不是你的原因。我只是和蓝先生有些私人问题。”
戴何铭说:“最近看你的工作,做酒店真的很有天分。要不要我和蓝先生……”
“不要!”我连忙阻止说,“你不知道具体情况。”
“我只是惜才。”
我真的有点好奇了。因为杜有唐也说过我有天分的话。我说:“戴先生,冒昧地问一下,你说的‘天分’是指什么呢?我自己都不清楚。”
戴何铭说:“亲和力。你看洛小姐漂亮吧,可是做不了我们酒店这一行。因为,如果男人见了她,容易起遐想;女人见了她,特别是VIP的女人见了她,就会生出敌意。而你会给人以自然随和的感觉,不易引起客人的反感和戒心。蓝先生不用你,是他的损失。”
好吧,最近这是第二位男士夸我了,真是让人沾沾自喜。我说:“谢谢你,戴先生。我原以为,你是蓝先生专门请来找我碴儿的。”
戴何铭笑了。他说:“对了,问你件事,‘酥心糖’是不是你?”
我一愣,说:“你怎么知道?”
“我猜就是,解了我多年的谜团啊。”
“什么意思?”
“当年Icy带着蓝先生在瑞士的时候,我经常去看他们。Icy虽然和我们一届,但年龄要小很多,就像个孩子。如果没安澜做背景,恐怕都进不来。他和其他人都没有共同语言,挺孤独的,只有我去帮他,毕竟都是华人嘛。有一次,我带着他们去阿尔卑斯山远游。你知道‘海蒂喷泉’吧,就是那个因为小说《海蒂》出名的地方。平时蓝先生很少说话,但那天,他站在海蒂的石像前,忽然就不走了,看起来好像很担心的样子,一个人念叨着‘酥心糖’‘危险’什么的。我一直不知道‘酥心糖’是什么意思,现在看,一定是你了。”
我默默地点了点头。
那天晚上,我回到家,在网上找来“海蒂喷泉”的图片。我从小就读过《海蒂》的故事,看过秀兰·邓波出演的那部电影。初中的时候,还一度迷恋宫崎骏的《阿尔卑斯的少女》,可是,我从来不知道,世界上还有个叫“海蒂喷泉”的地方。
那是阿尔卑斯山的西麓,大片的原野,像是牧神广袤的花园。
鲜草为榻,佳果为食,羊群大朵地飘游在山谷之间。
石刻的“海蒂”趴在一块巨大的岩石上,探看下面一泓清澈的泉水。
她紧紧抓住岩石的姿势,就像多年前的一个小女孩,快要从屋顶掉下来的样子。
她那么笨,穿着碎花的布裙子。
透蓝的天空在她头顶摇摇晃晃。耳畔的风,夹杂着夏日木槿的花香。
远处的男孩,像一支带着啸风的箭,向她奔来。
可是,她真的坚持不住了呀,重重地摔下去……
我的耳边,恍如响起那个男孩的厉喝:不许哭!
但我的眼泪,却止不住地掉下来。
我看着屏幕上永远不会长大的海蒂,喃喃地说:“蓝小球,你怎么就可以忘掉酥心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