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洛小缇打来电话。她说没想到会伤害到我。我说,没关系,这不算是伤害。
不是吗?
这只是事实。我必须学会接受,要不然我一生都要被它残害。当然,作为事实,它还有另一种可能,就是改变。
谢欣语的话提醒了我。至少我还记得他,记得我与他的点点滴滴。
后来的几天,我一直在网上查找有关选择性失忆的成因,还借着探望谢欣语,咨询过主治医生怎样治疗。医生说,选择性失忆,并不是绝对的失忆。更多的,是心理因素引起的。
他的话,给了我希望。
那天,我陪谢欣语坐了一个下午,听她讲和唐叶繁的那些已经说过一万遍的往事。但我并不觉得厌烦,反倒有种无以言表的决绝。
其实爱一个人,就是一种信念。
信念不死,爱情不亡。
晚上,我打了一份辞职信发送到校长的邮箱。
我决定辞职了。我来曼德中学,是为了陪伴蓝桉。蓝桉走了,我也没有留下的理由。
钟南直到第二天下午才知道消息。那时我已经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了。他站在我办公桌前,说:“苏一,为什么走?”
我不知道要怎么解释。我说:“钟南,还好我们什么都没有开始。”
“不。”钟南坚决地说,“那是你。我早已经开始了。”
“爱情是两个人的事,不是一个人喜欢就可以。”
钟南静了静,反问我:“你也知道是两个人的事?”
我哑然了。
“他都已经不记得你了,甚至都不惜伤害你,你为什么要为他不顾一切?你还这么年轻,难道你要把一生都浪费给一个根本不记得你的人?”
我无言以对。因为爱情从来都是不可理喻。我抬起头,望着他说:“你觉得,你这样不是在伤害我吗?”
钟南叹了口气,转身走了。
那天,我从办公室走出来的时候,发现走廊两侧站满了学生,有熟悉的,也有不熟悉的。秦依瑶走过来,抱了抱我说:“谢谢你在我们的成长中,做过我们的老师。你的决定,我们不能阻拦,我们只有为你加油了!”
走廊里响起了潮水般的掌声,男生们此起彼伏地喊着:“苏老师,加油!苏老师,加油!”
我的泪水,簌簌地滑落下来。
我发现,无论世界怎样改变,所有的真诚与单纯,都依然存活在校园里。而此时的我,真的就需要那么一点少年时的执着与勇气。
当我走出那条长长的、长长的走廊,午后的阳光,清朗地铺在我的身上。
我停下脚步,对自己说:“苏一,加油!”
是的,我必须加油。我离开曼德中学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重新回到蓝桉的身边。这或许是我一生中最大的挑战。
可是,我根本无法逃避我的爱。
每当见到蓝桉,甚至是想到他,心脏都会传来真真实实的疼。我再也不能自欺欺人地掩盖。
他忘记我,不该是我退出的借口,而是我坚持的理由。
我相信总有一天,他会想起我,想起有关我们分分合合的痛与爱。
晚上,Q打来电话,约我在“小白”见面。
有时,我真不想回“小白”,没有了蓝桉、Icy和Q,这里便显得格外冷清。Q在客厅里等我。她帮我倒了杯咖啡说:“苏一,你想好了吗?如果蓝桉不记得你,你可能忍受不了他。”
我故作轻松地说:“我都已经辞职了,不上班就要失业了。”
Q微微笑了笑,说:“我只能送你直接进终审,最终还要过蓝桉这一关。”
蓝桉回公司后,第一项改革就是成立管家部,推行“贴身管家”制。这个服务项目,在国内开展得比较少,即使有的,也不够专业。像一些著名国际连锁酒店,关键人物到来,都是从香港,或总部直接调海外管家顶上。因此蓝桉想招募一批新人,从安澜国际酒店做起。我觉得这是重新回到他身边最好的机会。当然,就像Q说的,她只能帮我直接进到最后的面试。过不过得了,还要看蓝桉。
Q说:“回城里,你要住在哪儿啊?”
“我妈带我爸搬回落川镇了。再说,唐家的老房子一直空着,我搬过去,离安澜也比较近。”
“好吧。”Q拍了拍我的手说,“加油吧,苏一。”
我“噗”的一声笑了。
大概我这一辈子听到的“加油”都没有这一天多。
我说:“谢谢你,Q。”
Q说:“谢什么呢?其实,不记得你的蓝桉,冷得就像块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