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cy在他的iPad里找出一段视频。那是蓝桉去找蓝景蝶时拍下的。点开就是蓝景蝶一串尖厉的笑声……
蓝景蝶穿着真丝睡袍,斜靠在沙发上,虽然年近四十,但仍透出股妖娆的风韵。她笑够了才说:“就凭你个小屁孩,就能扳倒我吗?”
此时的蓝桉,已经完全是个翩翩少年了。他坐在她对面的沙发上,不紧不慢地说:“参与谋杀、诈骗保险金,这两样罪名,就够你把牢底坐穿了。”
蓝景蝶面色一僵说:“你说话,有人信吗?”
蓝桉说:“法律不信我,只信证据。我已经拿到那个保险销售的证词,再追查下去,一点都不难吧。”
蓝景蝶撑不下去了,坐直身子说:“你不用骗我,你要是有证据,早去警察局了。”
蓝桉微微挑了挑眉梢说:“我来,是给你机会。只要你听我的,就还可以享用你现在拥有的一切。”
“什么机会?”蓝景蝶的防线完全崩溃了。
蓝桉说:“你先要告诉我,我爸妈是谁害死的。”
蓝景蝶“哈”的一声笑出来。她说:“对啊,你不记得那一天了。我告诉你吧。你爸妈都是些死脑筋,在数据上做点手脚有什么难呢?我已经提醒过他们,不要招惹这样的人。人家出钱买不动你,就会出钱买你的命。可他们不听,说什么不能因为私利,就毁别人。结果你也知道了。主意真不是我出的,人也不是我杀的,我只是借机发点小财而已。”
蓝桉愤怒了,他大喊着:“那是你哥哥!”
“哥哥怎么了?他养得了我吗?他能给我钱,任我花吗?这个世界就是这么现实。就像那个之前收养你的苏家,你有想过为什么?”
蓝桉微微怔了一下,眼里瞬息闪过一丝柔软的光。他说:“为什么?”
“因为就是他们家害死了你的父母啊。”
蓝桉的脸色,像一块冻结的石头,空气也仿佛跟着凝固了。过了许久,他才深吸了口气说:“你是说,苏一的爸爸?”
“那孩子叫苏一吗?”蓝景蝶看出了蓝桉的震惊,有些幸灾乐祸地说,“我只知道那个害死你父母的男人,叫苏立成。”
蓝桉死死地攥着拳头,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说:“你应该庆幸,你还有点用处,要不然……”
蓝景蝶被蓝桉肃杀凛冽的神情震慑住了,不知不觉地收起嚣张的气焰。
她说:“知道的我都说了,你还想怎样?”
蓝桉站起身说:“等我消息吧。施罗已经死了,谢家和苏家,我一个也不会放过。你要记住,只有听我的安排,你才有活路。”
蓝景蝶似乎真的被吓到了,她无声地点了点头。
回程的路上,蓝桉始终一言不发。Icy和Q怯生生地跟着他,谁也不敢说话。天空飞起了小雪,纷纷扬扬地飘落在大街小巷。蓝桉走着走着,忽然停下来,说:“我现在,是真正的孤儿了。”
蓝桉心里,最后一块温暖,就是在这一天死掉了吧。
傍晚,他们回到圣贝蒂斯教堂的时候,Icy在大门旁边,看见一个小小的女孩,看起来了,只有两岁的模样。Icy拿着DV走过去,诧异地说:“你是谁啊?怎么站在这儿?”
可是那个女孩好像不太会说话,只是睁着一双干净清亮的眼睛,无声地望着他。
Icy拉着她,走到蓝桉面前说:“她爸妈肯定是不要她了。我们收养她好不好?”
蓝桉瞥了一眼说:“现在孤儿院是你的,想养你就养吧。”
Icy看着他紧皱的眉头,壮着胆子说:“蓝桉,你不高兴是因为酥心糖吗?”
蓝桉脸色突然一变,一手猛地掐住Icy的脖子说:“以后在我面前,你少提那三个字!”
Icy的脸都憋红了。他的喉咙被死死卡住,说不出话来,只能拼命地点头。Q冲过来,大喊着说:“蓝桉,你疯了!”
小女孩受到了惊吓,“哇”的一声哭出来。蓝桉这才松开手,转身走了。
Icy瘫软地跌坐在地上,身上止不住地抖……
视频停下来的时候,Icy拉住我的手说:“酥心糖,不要怨恨他忘掉你。如果不是你给了他不能承受的痛苦,他怎么会忘记你。有时候,放手也是种爱。所以真的,别逼自己,也别逼他。你知道我为什么叫Icy吗?”
我缓缓地摇了摇头。
Icy说:“那是I care for you的缩写。耶稣曾经说过,Cast all your cares on me for I care for you(把你的忧虑卸给我,因为我顾念你)。蓝桉是个不能用常理来衡量的人。你只能用I care for you的方式陪着他,却不能奢望他给你回馈。所以,我心甘情愿做他的影子,分担他的痛苦。或许某一天,在他无法承受的时候,回过头,知道这个世界上,他并不孤独。其实,酥心糖,你已经很幸运了。蓝桉把他最美好的时光、最开朗的世界都给了你,你还有什么不满足呢?”
原来,“Icy”这个名字并不冰冷,而是充满了默默守候的温情。
我的心情,终于慢慢地平复下来。
其实Icy说得没错,蓝桉把他仅有的美好与开朗都给了我。我还有什么不满足呢。
他拍了拍我的手背,说:“酥心糖,是时候放手了。上天不会无缘无故让他忘记你。也许,这是一种奖励,让他有一个平静,没有爱恨情仇的新生活。”
我紧紧地咬住嘴唇,身体在温润的空气里,冷到发抖。
我这样爱蓝桉,是该放手让他重新开始吧。爱情的意义,不就是让他过得更好吗?
我既然是他痛苦的源头,就此让他忘了我吧。
我突然抱住Icy,放声地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