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代言情结婚狂想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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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9章

极度的混乱之后,宁静终于姗姗驾临。

凌晨两点多,车厢中是沉默,毕竟不是谁都可以在那样的闹腾后,还有精力聊天的。

魏启恒开着车,转身看了看她,轻轻叹息一声。草草地送岳怀珊回去后,一路追赶她乘的计程车,本来还想骂她不注意安全、那么晚在街上乱逛,想不到姜梓衣果然是姜梓衣,凶悍得无人能抵挡,原本欲说的话这下变得没说服力了。

“今晚怎么回事?干吗那么晚还去那里?”再一阵沉默后,他扶稳方向盘,分出注意力朝她开口。不管怎样,在繁华混乱的酒店区,一个单身女人游荡真是太大胆了!

“去找你。”她眼睛盯着前方道。

“为什么?有事吗?”他盯在她的脸上。

“没有。”今晚的她是一个傻瓜。

他有半刻无言,接着又问:“那你是怎么找到那里的?”

“直觉。”仍是闷闷的声音。

这个女人的思维从来就不是他能够理解的。魏启恒忍住揉额头的冲动。“可不可以清楚地告诉我,你到底在气什么?”

“气什么?”姜梓衣喃喃自问。对啊,她在气什么呢?“气很多东西,很多……”连续近一个月的压抑、从他家里得到的郁闷都转成怒气了,再加上柔情满溢的等待,结果却看到他与别的女人笑晏相伴的不甘,她的怒火不爆发才怪。

魏启恒等着她的说明。

“气什么呢?”她仍在呢喃着思索,忽然得出了结论,“唔,现在已经不气了。现在很累。”累到连生气都做不到了。

“梓衣……”他从来没有这样无奈的感觉。为什么昨天之前他会觉得自己了解她呢?

“好累!只想睡一觉。”她倒靠在椅背,以手覆面,“真是累哪……”忽然间觉得身心都疲倦,要跟他走在一起,真的很辛苦。

他空出一只手拉开她盖住脸的柔荑,将她拉进怀里。“梓衣,如果你对我哪里有不满,一定要明确告诉我。”他不是个放任问题、任其积累的人。

他的怀抱仍是很温暖,可是她推开了,那种让人神志昏沉的温柔在此刻竟似带有锋利的刺,使她微疼。

他因为她的疏拒而皱眉,非要逼出明确的答案。“梓衣,我到底哪一点让你生气?”

她在椅背上半闭着眼,隐约闻得到自己身上传来的油烟味和汗水味,混在洗洁精的气味中,形成浓浓的不愉快的氛围,与他清爽的气息格格不入。“我很辛苦、很累,你却舒服地笑拥美人恩。”不公平,为什么只有她一个那么辛苦?

“什么笑拥美人恩?”他哭笑不得,“你是说岳小姐吗?她是公司的客户呀,纯粹是谈生意而已。” 真是的,他很高兴她在乎他,但吃飞醋也该有个限度吧?

“不是的……”岳怀珊仅是根导火线,她的生气是因为挫败感,“不是因为她,我只是……累了。”为了与他在一起而进行的努力,因为感应不到他的支援,所以使她疲倦了。

这些心理的微妙变化他不明白,而现在她也没力气跟他解释,于是她沉默。

魏启恒却越来越难以容忍她的怪声怪气,他们之间不应该是这样的!将车驶进她所住的租屋区,停在楼下,熄了火。“说清楚,你到底怎么了?有什么不满、有什么要求,说出来,别让我猜。我不是善于揣度女人心思的人,别为难我。”他以为她是个坦率不扭捏的女人。

她睁眼看向他,“我为难你了吗?”沉寂的火气暗暗被挑起一线。

“是的。”他居然点头,“别像个小孩子一样闹脾气,成熟一点。”

姜梓衣火了!她努力地用成熟的方法去处理与他家人的关系,她尽量克制自己的脾气,结果换来他这一句话!“我不成熟?我哪里表现得不成熟?”这是一个字一个字从她嘴里蹦出来的。

看看,像她现在这样瞪眼的样子,哪像个成年女人?魏启恒摇摇头,不想再刺激她发火,息事宁人地说:“好了,好了,你不是说累了,既然今晚不想谈,我们改天再说好不好?”现在的确不是跟她进行理性谈话的好时机。

“别这样敷衍我!”她喊道,握紧了双拳,“我不够理性?我还不够努力吗?我所做的到底是什么?你有没有真正在乎我?为什么只有我一个在努力?”她已经被结结实实地刺痛了。

“你在说什么呀?”魏启恒只觉得她越扯越远,“不要借题发挥,我们就事论事好吗?”

“我就是讨论这个事!”要说就说个清楚!“我受够了!我受够你们一家子,我竟然为了结婚做到这种程度,而你什么都没有做!”

“你是说我妈和迪思吗?”魏启恒努力保持清醒的理智去拓展她的语意,难道梓衣在她们那里受了气,迁怒到他身上?“我已经在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了,你要给点信任给我。”她太心急太直率了,完全不懂什么叫策略。

信任?她给过了!“你也要表现得让我信任才行!”

他掉开视线,不想过多的辩解,他也是自傲的,只是淡淡地说了句:“等事实来说明吧。”

她蓦地低下头,克制住胸中热热的酸意。车厢中的气氛僵硬到几近凝结。

“你要的是什么?想让我做到什么?”他轻声问,昨天还以为自己很明白,现在却弄不清楚了。良久,她答道:“公平,我要我们平等。”她气愤的是他的家人把她视为妄图高攀的女子,将她为了家庭和睦所做的事视为屈膝讨好;气愤他没有把她放在同等的位置,她在努力,他也要付出才行。

“我们哪里不平等?”他伸手扒过头发,不可思议地问。他不是一直迁就着她吗?要说平等也该是他来抱怨的吧?

“哪里平等?”她反问,“你们总是高高在上地看我,纵使客客气气,心里还是轻视我!”

“我……”魏启恒快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从来不认为她是个可以被轻视的女子!“那不过你的心态问题!或者……是你潜在的自卑心作祟。”

“自卑?”她被激怒了!“谁会自卑?我需要自卑吗?你们有什么了不起的?我才不稀罕呢!”激烈地喊着,转身旋扭车门把,“开门!我要下车!快开门!”

话刚出口,魏启恒便知糟了。他想必也是累晕了头,这种刺激性的话岂是敏感的此刻能说的,果然,他又激怒她了。

他没有开车门锁,而是伸手过去将她揽回怀里,紧拥住,感觉到她的柔软和怒气。这一刻,才突然深深认知到她是辛苦的,不然这具一向生气盎然的身体不会充满挫败和疲倦。或者,他太高估她的韧度了,看似凶悍的她也是需要细心保护的女人啊。

轻抚着她,试图用怀抱安慰她的疲惫,将下颔靠在她头顶低喃:“我知道你很辛苦、很累,今天我们都很累了,别再浪费精力吵架好不好?心里有话,好好跟我说,我是爱你的,不会让你一个人辛苦,相信我好吗?今天晚上……我一直很想你。”

醉人的温柔啊!不可抵挡的温暖包围过来,几近将她淹没,化成隐忍的泪意。她的眉宇有一刹的柔化,但,接着她推开了他。“你们男人总以为一个热烈的拥抱就可以消弥女人的不满。我要下车,开门。”她不是那种柔顺的女人,只要几句甜言蜜语就够了。

他凝视她片刻,沉默地开了车锁。

她立即推门下车。

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楼道口,他把目光移到她的窗台。等了一会,那扇窗内亮起朦胧的灯光,柔和却冷清,她的身影偶尔在窗帘上晃过,不久那盏灯熄灭了,窗台与凌晨的黑暗溶为一体。

他静静地看了许久、许久,天色渐白,方启动车子离去。

姜梓衣隐在窗帘后,望着他的车,想着车中的他。

明明是累极了,却根本无一丝睡意。点亮台灯,给自己倒了杯水,路过窗台时发现他仍在下面,本不欲理会,关了灯之后却不自觉地便靠在窗框边往下望。

开始仍是气,满心不平。她屈化自己的本性,去讨好他难缠的妈和妹妹,他却只顾他的事。她怎么会让自己变成这个样子的?就为了结婚吗?这样求来的婚姻,有什么意义?

真是悲哀,她在干什么啊?即使是为了嫁出去也不用这么委屈自己吧。

想到怨处,她愤愤地离开窗口,到浴室梳洗了一下,爬到床上躺下。翻来覆去却总睡不着,下意识地拥着被单到窗前,从帘缝中往下看——他还没走。

一丝恍惚的笑意跃上嘴角,即使在轻狂的青春时节,也没有人在深夜为她窗下守候呢,他堂堂总经理居然……他是……爱着她的吗?

不知道是怎样的化学变化,仅是看着他的车,想象着车中的他会有的神情,不甘之心竟渐渐散去,冷硬一点一滴地柔化。怨愤在以连她也料想不到的速度消逝。

怎么这样?!她难以置信摇头而笑,原来谈恋爱会让人变得这样脆弱。

他为了她在窗下等待呵,平静下来的脑子被若有若无的欣喜占据,她开始重新回想这一天的经历。

或许……或许的或许,她是任性自傲的,被父母和大哥的包容宠坏了,以致于受不了一点点气。她会不会太过于强调自己了?或许,不该放任自己的脾气……是不是在爱情里,不能太倔强?两个人相处,何必计较得这么多?不是吗?何况他……真的是不错的男人……

想着、想着,不由得抬手慢慢地伸向窗帘,刚拎住窗帘一角正待掀开,突然听到汽车引擎的响声,她猛地扯开帘布——他走了。

咬咬下唇,放下帘子,扑倒在床上,用被单裹起自己。男人,总是不够耐性!

闭上眼睛,命令自己好好睡觉,明天要上班。哎,上班族的无奈,不管怎么都要准时上班,还要靠薪水吃饭呢。

今天,真的是太累了,特别在跟他的争执中,脑子都混乱了。

不觉中模模糊糊地睡去。明天,她要告诉他……

睁开眼,是一个大晴天。

姜梓衣迷蒙地对着窗外的阳光嫣然一笑,然后吸口气,倏地翻身而起,伸个大大的懒腰,再做几下扩胸、甩头、抬腿、弯腰等伸展动作。好!今天的她要比昨天更成熟!

冲了个痛快的冷水澡,整个人清爽起来,虽然眼睛里有几条细血丝,不过没关系,她的笑容很灿烂!

呵,她昨天是累昏头了吧?发脾气使性子又闹别扭,很难缠呢,希望别把好不容易找来的未来老公吓跑了。

匆匆解决早餐,临出门前在镜子前细细整理仪容。吵架是不好的,冷战更是没建设性,又不是什么大问题,只要温柔一点就可以解决的啦!

看看表,惊得拎起手提袋赶紧跑。

她,立志成为好妻子、拥有最幸福婚姻的好女性,要用成熟的态度去巩固与爱人的亲密关系喽!

“我的妻子只能是姜梓衣。”

早晨,在魏家的餐桌上,魏启恒放下碗筷,朝在座的两个至亲开口说道。语气很平常,像只是点出一个既定的事实。“我希望你们能支持我的决定。”

饭厅里一时静默。魏迪思没听见似的进食,魏母面无表情地端起碗喝了口粥。“怎么突然又提起这事了。”

“为什么不提呢?我也该结婚了不是吗?梓衣是个很好的人选,最重要的是,我爱上她了。”魏启恒微笑着。

魏母执筷的手明显顿了下,“是吗?我倒看不出她哪里好。”

“别担心,以后相处的时间很多,您会看得出来的。”他很温和地说,“何况要结婚的是我,您不觉得该由我来作决定吗?”

“你那么喜欢她吗?”魏迪思突然开口,“即使她跟别的男人纠缠不清?”

魏启恒朝她挑起眉。

“江维东。”昨天在厨房看见他们,似乎是旧识,而且姓江的还在纠缠不休。

魏启恒笑笑,“看来他也发现了梓衣的好,但梓衣不会理他的,我了解她。而且,”他重申,“我爱她。”在她之前,从来不认为爱可以是理由。

“就是说,其他人的意见都不管了?”魏母放下筷子。

“我非常重视你们,也很尊重您。妈,我昨晚想了很久——她对我到底有多重要?是不是可以和你们相比较的重要?如果你一直反对怎么办?答案很可怕。”他抬起头来直视着母亲,“我一定要和她结婚,即使跟您闹翻也没关系。”

“是吗?”魏母沉默片刻,吐出两个句。

“妈,您知道我不是个只说不做的人。”他笑得仍是温和。

又是久久的静,然后魏母淡淡地道:“随便你吧。”

再说又有什么用,反正儿子是不会听的了,他从小时起就学不会乖乖地受控制,现在……翅膀更硬了。

“对不起,我本来不想用这么强硬的态度。”魏启恒微带歉意,站起了身离开,“我去上班了。”

越过母亲的身旁时,他突然又站住了。“妈,我们不会真的闹翻的。” 母子天性呢,哪会那么容易变成仇人。所以刚才不过是小小的口头威胁,原谅他的不孝吧。

魏母轻哼一声。

“亲爱的妈咪,不要生气,生气会老哦!”他吐出儿时亲昵的称呼、少时做错事后皮皮的说辞,揽住母亲,亲了一下她的脸颊,看到迪思瞪大的眼,便伸手过去揉乱了她的短发,笑着出门上班去了。魏母直直地坐着,突然低声冒出一句:“儿大不由爷。”这种时候还是这句俗语最恰切。

唇角忍不住闪过一丝笑纹,魏迪思以手指梳理着头发。

“你觉得她怎么样?”没指名道姓,但都知道在说谁。

“不讨厌。”魏迪思耸耸肩,其实她一开始就没对她有恶感,况且那女人真的挺有趣的,“而且她煮的东西很好吃,上次的绿豆糕你一个人就吃光了,小心发胖。”一向没趣的母亲这个月来好像玩得蛮愉快嘛。

魏母板着脸不搭话。看来是成定局了,儿子已羽翼丰满,更兼狡猾奸诈,他决定的事还有谁阻挡得了?而那个女孩……并不让人讨厌,虽然性格烈了点。但是,老实说她也受不了那群没气质的多舌婆了,偏偏碍于七缠八绕的关系得维持交际礼节,所以那天姜梓衣的那句八婆其实骂得很得她心!以后,有个年轻气盛的媳妇帮着赶人的话……或许可以还她一分清闲。

平心而论,她也不算个太差的媳妇人选,罢了,儿子决定是她就她吧。但是——别想她会突然变成好说话的慈祥婆婆。抢走了她最引以为傲的儿子,当然还得辛苦一点。不然世界上哪有那么轻松的事!

“妈,”魏迪思唤醒了她的寻思,漫不经心地说,“我打算回美国去念完博士课程。”

魏母颔首,努力把惊喜压在雍容的平静后面。“什么时候去?我先给你准备一下,叫王姐替你收拾行李吧。”

“不用,我自己来。这个星期就过去吧。”魏迪思简短地说完,起身直接上楼去了。

“哦。”魏母留在饭厅坐着,两分钟后蓦然起身冲向客厅!什么使她改变主意一点不重要,问都不必问,赶紧打个电话给老公后,直接订票送她上飞机就行了。

在电梯门关上之前抢步进入。不曾预计地相对,使两人皆愣了一下。

姜梓衣将手提袋换了个手,迟疑地朝电梯里的另一个女性颔首,“岳小姐,你好。” 眼看快迟到了,急匆匆来上班,想不到在电梯里就碰到了她。

“你好。”岳怀珊也朝她点点头。

两人都无话可说,便沉默了。岳怀珊的随行人员和负责接待的乐宏企业的张秘书有些好奇地打量了姜梓衣几眼,也不敢多说闲话,因为金安之锋的岳女士一向不苟言笑、冷面拘谨,在她面前很少人能随意谈话。

很奇怪,姜梓衣把玩着提袋上的花式拉链,偷偷瞟向岳怀珊。今天的她跟昨晚不同,那个美丽优雅的倩笑女子消失得无影无踪,代之的是高傲精悍的女强人形象,冷冰冰的脸显得有些不近人情。是……戴了面具吗?真是奇怪,她努力扮得柔弱温婉,她却刻意表现出强硬冷漠。

“姜小姐。”岳怀珊敏锐地发现她的注视,开口叫了她一声,吓她一跳,“你……就在乐宏上班吗?”

“啊、啊!是的。岳小姐呢?谈生意呀?”姜梓衣以热情的笑容掩饰失态。

“唔,今天来签约。”

“是这样……”既然被发现了,姜梓衣索性就光明正大地看了,那伪装过的样子怎么看都消损了她的美丽,为什么女人要让自己的美丽隐藏起来呢?突然之间便懂得了她。“现在的女人都不容易啊。真得好辛苦!”这也是她自己以前常挂在嘴边的话。

转头看着岳怀珊,她笑着又道:“你比还我辛苦。”至少她找到了未来的伴侣,而她似乎还没有。岳怀珊微愕,望向她,眼中闪过难解的光彩,辛苦啊——低头看看自己的双手,轻轻地笑了两声。“彼此彼此,希望以后会好一点。”

没有多话,两个人心中都起了怪异的感觉,奇妙的友谊开始滋生。

两人竟是如此的相似!

都是常常不能痛快地展现最真的面目的人。而不管是哪种扮相,都是为了自立于这个社会啊。女人哪,独自在红尘翻滚,寻找幸福的出路,谁会比谁容易?

平常如斯的寥寥几句交谈,旁人听来如白开水,她们心里却了解个中万千滋味。

此时电梯停了,姜梓衣看了看显示灯,“啊,我到了。”

岳怀珊在她越过自己的那一刻低声道:“遇到好男人就该好好把握,不然我就要来抢了。”

“我不会给你机会的!”姜梓衣坚定地看了她一眼。她已经想通了,什么才是留住爱人的应有的态度。跨出电梯,回头向她挥挥手,“再见!”

岳怀珊轻笑,“再见,以后会有机会再见面的。”

电梯门合上,里面的岳怀珊恢复了肃容,威慑着身后一干部下。而电梯外的姜梓衣则灿烂地笑着,轻快地走向档案科。值得庆幸啊,她的运气真不错,不小心就逮到了好男人,当然要珍惜啦。嗯!她已经有觉悟了,要尽一辈子的努力去抓牢爱人的心!

走进科室,带笑高声向众位同事打招呼,却见到他们个个都望着她,笑眯眯地。

“咦?出了什么事吗?”有点诡异哦。她不禁朝自己身上打量一番,没什么不妥吧?

“嘿嘿嘿,科长,好事近了哦!”小婷跳到她面前,涎着脸三八兮兮地说。

“咦?”

“当当当当!”小杨侧身,现出身后小桌子上的一束鲜红玫瑰,“爱的表白!”

“谁送的啊?”宋姐晃到她身边,搭着她的肩逼供。

大叔也丢开电脑,凑了过来。

姜梓衣没空理会一干取闹的人,挥开宋姐的手冲到桌边,捧起花左瞧右看。是他吗?会是他送的吗?

“喏,这里。”小婷帮她翻出枝梗中挂着的小卡片,显然刚才他们已经审查过了。

卡片上一行龙飞凤舞的字:我知道这束花不足以弥补我对你的忽略,但希望它能让你明白——我爱你。

啐!真是肉麻,他那个人竟然也写得出这种话!姜梓衣撇撇嘴,还是红玫瑰哩,他老兄有点创意好不好!想是这么想啦,可是那咧得大大的嘴巴根本掩不住心里头的开心!宝贝一样抱着,笑得傻兮兮,第一次收到他的花嘛。哎,这样就投降了,女人真是好收买!

哇,科长笑得好夸张哦!档案科科员四人组相互看了一眼。

“我就说吧,科长一定是谈恋爱了!”小婷兴奋地嚷。

“看来是了。”小杨叹了口气,不得不承认。以前科长也不是没收过花,但这样捧着花傻笑倒是第一次,应该是真的找到结婚人选了。可恶!他居然估算失误!

“哈哈,既然这样,给钱!”大叔揪住小杨,笑嘻嘻地收外快。嘻,谁叫他不服老一辈的推断,硬是要打赌科长会不喜欢送这种贵死人的香水玫瑰的花俏男人。毕竟年轻啊,不理解鲜花对女人的魔力。

宋姐硬扒开一条路挤到姜梓衣身边。“小姜科长啊,什么时候办喜事?要拍照的话,我表姐的女儿的高中同学的老公有个堂兄在一家婚纱摄影楼……”

姜梓衣没听见,完全沉醉在幸福里,晕陶陶地只会傻笑。不愧是他呢,明明是她耍脾气,可是他却会反省自己,为了解开僵局而放下身架来示好。对嘛,男人就应该大度一点,别太计较脸面这等无聊的事。她何等幸运找到这样的老公,嘻嘻!

“科长,”小婷缠着她的手臂,问题一个接一个,根本不等她回答,“是什么样的人啊?什么时候认识的?送花呢!好浪漫啊!我男朋友就没这个脑筋……啊,你们是怎么开始恋爱的?到什么程度了?对了,他是什么星座?哪个血型?……”呵呵,从来没看到科长笑得这样甜蜜,害他们前段日子还以为科长精神出毛病了呢。

“真的定下来了吗?你知道,刚陷入热恋,多少会有光晕效应,乃至产生虚幻的感觉,不一定是真实的爱情。”小杨磨磨蹭蹭地掏着皮夹,仍是不死心地追问。

“少嗦!”大叔目光灼灼盯着他的钱夹,“快给钱!”哦嗬嗬嗬——他梦寐以求的无线操纵杆啊,终于够钱买了!唉,有妻有小的男人要在爱好的事上有点花销,就得努力捞外块。

宋姐则努力帮着上司盘算,“见了家长吧?见面礼是什么呢?我那个姑妈哟,她挺好人的,她有个朋友是开肉丸店的,在肉丸店的旁边有家礼品店……”

姜梓衣点着头。对!这样的男人要抓牢!以后她会采用更成熟的态度去对待这些问题。中午见到他,她也要好好地跟他道歉,然后恢复以前的甜蜜,快快乐乐地一起吃午餐!

“你也同意是不是?”宋姐兴奋地抓着她,“那么我们下了班就去吧,坐地铁再转一个站就到了!购满三百六十八元打八点八折,冬菇还买一送一呢!呵呵呵呵……”又省了一笔钱。

“嘻嘻……”数着money的大叔笑得有点可怕。

小婷全身冒着梦幻的泡泡,“姜姐的男朋友一点很帅,又体贴又温柔,就像绅士一般高贵、优雅……”

“婷姑娘,别做梦了,花钱买红玫瑰的人一定是俗气又浅薄!科长,看人不要看表面啊,在鲜花面前要保持冷静的头脑……大叔,别鬼笑了!哼,难保回家不会回家就被老婆搜括走!……宋姐,便宜没好货、好货不便宜。”小杨捧着扁扁的荷包蹲在椅子上,硬是一一朝众人泼冷水。

“没错!就是这样!就这么办!”这是沉浸在一个人的世界,被美妙构想所激昂的姜小姐。

“完美的梦中情人——”花样少女的呢喃。

“嘻嘻……无绳……操纵杆……爽呀!嘻嘻……”痴迷中的中年男人亲着可爱的钱。

“比这边便宜三十多块钱,还可以顺便在那边批发市场帮老公买条皮带,省回两块六,扣除来回的地铁费六块钱、公车费两块……”喜滋滋的家庭主妇敲着计算器。

“没有人像我一样思考深层次的问题吗?现代人不都是应该充满竞争意识、追求卓越吗?为什么我的同事都……我的生命究竟有何意义?唉,钱哪,我什么时候才能发达?……”自认怀才不遇、虎落平川的年轻小伙子却在为前程忧心。

啊,美妙的爱情!美好的婚姻!幸福啊!他们的头头星眸微闭,将脸蛋埋在花香里,完全与世隔绝。

这就是档案科混饭吃的一群!

可以想见,今天上午的工作效率不为零才怪!值得同情的乐宏企业,幸好这类人还不算太多,否则迟早要倒闭的。

怎么还不来呢?凉亭里的姜梓衣坐立不安,望穿秋水。

好想马上就见到他哦!中午休息时间,她一听到午休铃响就抱着花往外冲,来到这个两人平常一起进餐的老地方,他却左等右等也没来。

对了,他今天要跟金安财团的人签约,可能中午会一起吃饭吧?那,还等不等呢?姜梓衣趴在石桌上,瞪着上面摆着的两个大饭盒,里头有她给两人精心搭配的菜式呢。好想、好想、好想跟他一起吃哦!

可是,即使他没来,她也不生气。毕竟没有先前约好嘛,而且他也是有事在身。她要学会谅解,不能只顾着自己的感受哦。

虽然不生气,但失望是难免的。姜梓衣叹了口气,看看表,午休时间已经差不多了,再叹口气,把饭盒放回塑料袋,她也没有食欲了。

走吧,看来他不会来了。这样想着,她仍是坐着没动窝,不等到最后一刻终是不甘心离开。低头看见怀中的花,笑意立即重新涌上。

红玫瑰!真是好土!可是……嘿,总之都是花啦。仿佛带着魔力一般,将女人的心柔化,变成滴落在花瓣上的露水。整个上午她都满足地把花抱在怀里,一刻也舍不得放手。

所以说,女人的要求是多么地低!

“梓衣!”蓦地背后传来高声的呼唤。

姜梓衣皱眉,回头。见到那个自诩风流的江维东在花丛那边猛招手,没心情理他,转回头去瞧玫瑰花。

“梓衣!”他却不识相地跑了过来,热切地坐在她对面,“原来你躲在这里,害我到处去找你。刚才我参加完签约仪式就去找你,还去了档案科找,那个姓杨的科员说……”

“江特助。”姜梓衣清晰地开口,抬头看着他。

“呃……啊!什么事?”江维东咽下叽里呱啦的话,很期待地看着她,尽量让自己笑出那种“风采翩翩”的味道。要表白了吗?有点紧张哦!

“我已经有很要好的男朋友了。请你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呆掉的江公子好不容易挤出话来:“你……你在开……开玩笑的吧?”怎么会?他想尖叫,谁能在情场上打败他江公子?!

“是真的,我昨天就在他家帮助做晚饭。”

“昨天?昨天……啊……啊!”昨天他不是在魏家遇到她吗?那么她男友是——魏启恒?!不会吧?突然又想起自己的母亲这段时间一直在唠叨,关于魏家的媳妇备选人之类的……这么说、这么说……“真的是魏、魏启恒?”超级迟钝的江维东这才想通其中的关联。

“对!”

江维东脸色僵硬。魏家的人他惹不得。风度!保持风度!他努力调整脸上的肌肉,不管怎么样,不能失了他情圣江公子应该有的气派!

“江特助,你还好吗?”姜梓衣看着他奇怪至极的表情,做好了落跑的准备。

“我还好、还好。”江维东抹把汗。真辛苦啊,情圣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当的!不管什么时候都要保持对女孩子的爱心啊!重振多情公子的风华,他深情地执起她的手,“姜小姐,我是很有诚意跟你交个朋友的。虽然无缘成为情侣,可是你要相信,我的心会一直为你所动。不管何时,我都会为你祝福!”

“谢、谢谢。”唇角不由自主地抽动,姜梓衣终于明白他有多么严重的白马王子的情结。可是,也不算是坏蛋啦,这家伙至少对女孩子的容忍度蛮高的。

“姜小姐,你喜欢这束红玫瑰吗?”江维东再抬头面对她时,突然转了个话题。

“咦?喜欢啊!”她有点疑惑。喜不喜欢关他什么事,又不是他送的。

“那就好。”可悲呀,只喜欢他送的花不喜欢他!江维东努力笑得帅气,并且让眼神中出现那种称为“哀伤”的感觉(当然他的这种技巧还不太纯熟)。唉,天妒英才!为什么他总是要扮演伤情的角色?就像电视剧里,明明比男主角优秀一大截却抱不到美人归的可怜配角!没关系,虽然是配角,他还是很帅很受欢迎的配角!在别的戏里会当上主角的!没关系……真的没关系……呜……但愿另一出戏里的女主角会像梓衣一样漂亮……呜……

看起来他有点可怜哦。而且他总算还不太差,虽然花名在外,却也不曾听说过真的伤害过哪个女孩子。“别气馁,你会找到更好的女人的!”姜梓衣拍拍他的肩以表安慰,可她也不是滥用同情心的人,所以她马上收回手,转向朝后了挥一挥,“拜拜,我上班去了。对了,别再去档案科,会影响我们工作的。”

不再管那个沉浸在自个儿情结中的人,她抱着花潇洒而去。

转过花圃,她惊讶地停住脚步,旋即扬起欣喜的笑靥,拔腿朝那站在树下的男子飞奔过去。

“启恒!”

好开心啊,他来了!

抱着花奔到他面前,昂头看他的脸,一瞬间几乎被幸福淹没!喘了口气,她笑道:“怎么这么慢啊?签约的事忙完了吗?吃过饭了吗?啊,饭盒!”糟糕,饭盒忘在凉亭里了。

魏启恒不答,转头望向一边。姜梓衣有点奇怪地顺着他的眼光望去,原来从这个角度可以看到凉亭,而此刻,原本在那里的江维东和饭盒都消失了。

算了,这些小事何必在意,她又转过头带笑朝向他,“哈,这束花好漂亮呢!”

好——开心!他来了!只是,他的眼神怎么……

这么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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