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中,和衣而卧。
凌爱儿,从明日起,我们就各要凭本事了……
龙御云对凌爱儿越来越宠爱了,凌爱儿一时宠冠后宫,无人能及,她的凌云殿每日门庭若市,逢迎讨好的人,络绎不绝。
凌爱儿骄傲的几乎要飘到了天上,时不时跑到我的冷宫耀武扬威的炫耀上一番。
我在心中暗暗冷笑,凌爱儿,大概你还不知道吧?爬得越高,摔得越狠,你在拥有的时候是怎样的幸福,在失去之后就会是怎样的痛苦。
凌爱儿将我嘲讽了一顿,再次从我的冷宫,讥嘲的笑着飘然而去。
我冷冷的看凌爱儿离去的背影,握着手中的白玉杯,将它在手中一圈一圈的轻晃,杯中的酒是我用百花自酿的‘百日醉’,浓浓的琥珀色,随着我轻轻的摇晃,在杯中荡起一层又一层的漩涡,散发着甘厚浓醇的芳香。
龙御云果然再也不来看我了,只是让龙卫送来这里一切的用度,他仿佛真的已经将我淡忘了,这想法让我心里一阵又一阵的荒凉。
也许,我不应该怪他,毕竟现在的我,在所有人的眼中,是一个十恶不赦的杀人凶手,他肯留住我的性命,已经对我手下留情了。
可是为什么,我还是感到这么失望了?
我不禁想着,他还是不够爱我,如果爱我够深,他根本就不会相信我杀人,更不会将我置之不顾。
如果这件事情,发生在大西国,无论是我的父王,我的哥哥,还是麟儿,他们都不会相信我会是杀人凶手,即使我真的杀了人,他们也绝对不会这样狠心的对我。
我很失望,非常非常的失望,这种失望一日比一日多,逐渐抽走我对爱情的期望。
也许,我真的不能再这样任人宰割下去,我曾在心中对小烛说过,让她安心,我再也不会让人随便欺负了,我会好好的照顾自己、保护自己。
恍惚着,轻抿了一口杯中的‘百日醉’,想起昔日释飞瀑曾在这冷宫之中对我说过的话,“曦儿,我看得出,王上是爱你的,你只要把你十分之一灵巧的心思用在讨好王上之上,你在北龙国的后宫之中就可以所向披靡,没有敌手。”
灵巧心思?不知道怎样的灵巧心思才可以抓住那个狠心的男人那颗狠心?
正神思恍惚的想着,忽然眼中传来一阵刺痛,手中的白玉杯跌落在地上,摔得粉碎,我猛的捂住双眼,痛苦的呻吟。
紫竹和豆豆惊叫着冲进来,扶住我,惊恐的问:“大小姐,你怎么了?”
疼痛自眼中缓缓褪去,我再次睁开双眸,刚才还秋光灿烂的白日,在顷刻之间倏然变成了茫茫无际的黑暗。
我悠然的在凌云殿的庭院中听凌爱儿抚琴。
翠叶吹凉,玉容销酒。
和着酒气琴韵,听着美人抚琴,怡然自在。
凌爱儿的琴技虽然比不得曦儿,可是她温良贤淑,娇柔可人胜过曦儿百倍,我淡淡笑着看她手下轻动,一双水眸却含着满腔情谊,风情万种的留在我的身上,柔媚的眼光含情凝睇,楚楚动人。
酒不醉人人自醉,我已经觉得有些微醺了。
正想唤凌爱儿与我一起回房,紫竹跌跌撞撞的冲进凌云殿,脸色惨白的哭倒在我的脚下。
见她这副神色,我的心顿时漏跳了一拍,掩饰着心中的不安,冷冷的问她:“怎么了?”
紫竹勉强止住哭声,抽泣着说:“启禀王上,大小姐……大小姐她……”
“她怎么了?”我听得心急如焚,偏偏她下半句话,哽在喉里,就是不肯说出来,我一把拽住她的前襟,将她从地上扯起来。
紫竹痛苦的哽咽着说:“王上,大小姐她……失明了!”
失明了?
怎么会?
我震惊的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松开紫竹,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冷宫。
曦儿正双手抱膝,蜷缩在榻上,脸色苍白,默默的流泪。
她昔日流光溢彩的明眸失去了往日的色泽,漂亮的翦瞳里蒙了一层淡淡的轻雾,空洞的眸光一片茫然,没有焦距。
我靠近她,把她拥进怀里。
这些日子,我不断的催眠自己——我不爱她,我爱的是对我千依百顺、俯首帖耳的凌爱儿。
我可以忘记她!
只要给我足够的时间,我可以永远的忘记她!
可是,我错了!
当我看到她一个人掉进了无边的黑暗里,孤苦无依的蜷缩着流泪,我的心还是会狠狠的刺痛,我的身躯还是会止不住的颤抖。
那是对别人都不曾有过的感觉。
只有她!
只有她,可以这样刺痛我的心,刺痛我的灵魂。
我紧紧的抱着她,疼惜的问:“曦儿,你这是怎么了?”
她只是默默的流泪,一声不吭。
紫竹在一边泣不成声的说:“王上,奴婢已经请御医来给大小姐诊过脉了,御医说大小姐中了毒,这种毒叫‘绝尘散’,和在酒中只饮上一滴就可以让人永远的双目失明,而且……无药可解!”
无药可解?
我惊呆了!
难不能,难不成她以后的光阴,就要永久的在黑暗里度过?
她一直都那样骄傲,以后她就要永远的变成一个双目失明的人,这样的打击她怎么承受的住?
她一直哭,一直哭,脆弱的眼泪掉得我几乎窒息,我从不曾看过她这样脆弱无助的样子,她那样的聪明,那么骄傲,什么事情都是运筹帷幄,成竹在胸的样子。
可是现在的她,脆弱的就像一株正在承受暴风骤雨的白兰花,需要有人万般的呵护,才可以活下去。
她忽然把我推开,轻声说:“王上,以后我就是一个瞎子了,成了一个废人。如果王上还念着我们之间的一点点情谊,就请王上把我遣回大西国吧。”
瞎子!
废人!
这样的几个字眼像几把利剑一般,深深的刺进我的心里,刺得我的心,鲜血淋漓。
猛然想起,昔日寅城街头,我挥剑一斩,墨发应刃而段,我看着她,绝然的说:“今日,我歃血为誓,如果我日后有负曦儿,让我有如此发!”
今日的她变成这个样子,算不算我已经负了她?
她一直留着泪蜷缩成一团,苍白脆弱的就像冬天里孩童堆在庭院中的雪人,好像有一丝稍暖的风就会把她吹的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