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小西制止了段四和那个摊贩的吵架。在他们离开冲突现场之后段四还喘着粗气,踢着路边的石块,急不可耐要发泄的样子,范小西问段四还有什么不爽,段四说,我失恋了。范小西一愣,说,跟谁啊?段四说,就是刚才卖鞋那女的。范小西没有说话。到家之后,段四打开电脑玩游戏。范小西坐在旁边的电脑前,对着自己的论文还是没有任何思路。他想到了段四、自己、苏北北、聂小歪、李小懒、还有所有的“80后”。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出生的年代成了他们的身份,并因着这身份被贴上了各种标签,这些标签不断地被贴在“80后”的背上,他们背着这些标签走在街上的时候会看见有人不断地对这些标签指指点点,这让他们对这些指手画脚的人觉得不解,更对这些标签觉得愤懑,因为他们不知道这些标签上都写着什么。一直以来,我国社会就对“80后”存在着各种议论,20世纪80年代,是那样特殊的一段岁月,而在那段岁月里出生的人,也由此成为了那样特殊的一群人。在长辈的眼里,他们是在蜜罐里长大的,但是在他们长大之后,所有人都发现,他们走过的每一步都不轻松,可谓步步惊心。因为吃着蜜长大,首先就不是一个好的开始。他们很快就发现,自己上学的时候,课业负担开始加重了;准备高考的时候,竞争更加激烈了;大学毕业的时候,本科生到处都是了,用人单位都要硕士了;硕士毕业的时候,高校都要博士了;想去企业,学位又不重要了;上学的时候,房价还是两三千,毕业的时候,房价已经上万了。啃了老,拼了命,总算付了首付,房价又开始下跌了;工作了几年总算小有成就,身体开始生病了;等“80后”总算看明白了人生,幡然悔悟时,世界也快末日了。他们淌着哈喇子坐在轮椅上时,总想不明白这辈子到底是被谁忽悠了。
这么描述“80后”的人生轨迹虽然滑稽,却符合部分的事实。好像历史在故意跟“80后”开玩笑,它让“80后”眼睁睁地看着“70后”坐着最后一列末班车离开后,狂风暴雪席卷而来。就像英语四级考试题越来越难一样,“80后”张大了嘴,吃惊地发现,凡事都是越早做越好,可自己出生就已经迟了。但这就是时代,我们觉得发明电灯其实也没那么难,遗憾的是电灯已经被别人发明了。但是还有很多东西等着我们去创造和改变。
就像吃蜜糖长大未必是好事一样,凡事蹉跎也未必是坏事。“80后”作为承前启后的一代,比“70后”更能适应一个新的世界,比“90后”更能懂得一个旧的世界。当“70后”在电脑面前手忙脚乱时,“80后”淡定地使用搜索引擎搜索作为多面体的世界。当“90后”狂醉于非主流音乐时,“80后”却能沉浸在《渴望》那段悠悠的岁月中。所以,作为“80后”我们遗憾却并不后悔。还记得《蚁族Ⅱ》中这样的一段话。
曾几何时,我们有人生的哲学,讲述了许多崇高的道德和愿景,可却没有生活的理论——直接为具体生活实践的理论,人们究竟在具体的生活中怎么做?怎样才能过一种有意义而又顺心畅意的生活?如何处理与社会与他人与自我的关系?哪一种人生之路最适合自己?等等,都完全要靠自己去摸索。抽象的理论太多,而可操作性的人生行动准则却太少。这样脱离现实的道德教育往往会引发意想不到的后果:一个人从小学到大学接受的都是很高远的道德,一旦进入社会之后,就会发现这些高远的道德与残酷的现实相差太大,这种反差容易让人怀疑这种高远道德的合理性,进而回归到了原点状态,一切靠经验去找寻现实生活中的所谓“物质支持”。
一个有理想的人是幸福的,一个有理想的人是悲惨的。因为当他想起自己的理想时,他在天堂;当他看到理想和现实的差距时,他在地狱。这是范小西根据自己的亲身经历总结出来的一句话。他说,我的一切幸福和苦难,都是因为我的理想。没有理想,生活就无所谓美满,也无所谓缺憾;就无所谓追求,也无所谓挣扎。苏北北说你是不是肚子疼了,在这哼哼唧唧的。范小西说,这就是围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