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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中国的剪刀与外国的剪刀

剪刀是谁最先发明的,姑且不去管它。但中国剪刀比外国的锋利,恐怕国人没有不赞成此看法的。

别的不说,咱们中国的剪刀剪彩带最有优势。一日看电视,《新闻联播》节目同时报道了两家剪彩的场面:一是日本青函隧道通车剪彩,一是我国北方某小城市程控电话安装完毕剪彩。两相对照,顿让我这炎黄子孙扬眉吐气,眼界大开。你道怎的?原来日本偌大的事,不仅举国关注而且世界瞩目的事,却只拉了二指宽一条小带子,可真够小气、抠门、寒酸的。细一想,可能并非舍不得绸子,日本国的国力还不算太小,何至于困窘至此!八成是剪刀质量太差,彩带一宽,日本要员剪不断,岂不更让人耻笑!你个小日本,何不从我中华人民共和国进口几把王麻子剪刀呢?

你再看咱们的剪彩场面:一位白白胖胖的市长和一位风度翩翩的上级各拿一把明晃晃、亮闪闪的大剪刀,手握整幅的大红彩带,表情庄严肃穆,姿态优雅大方。只见两位敬爱的领导手腕轻轻这么一抖,妥了。嗬,中国的剪刀真够派!大长了我们的威风,把小日本比得抬不起头来。

第二天,我兴奋地到处夸咱们的剪刀,却偏有那么几个不知趣的哥们爷们的,楞不同意我的看法,说那不是剪刀的原因,而是由剪彩者力气大小决定的。日本人力气小,只能剪二指宽的小彩带;我们中国人,尤其是中国的某些领导干部力气大,所以就剪整幅的绸缎。我一寻思,这话也不无道理,可这也说明咱们比日本人强呀。现在有那么一些多事者,动不动就说当官的大吃大喝。其实这也是工作需要嘛,假如领导人不吃大鱼大肉和山珍海味,剪彩时怎能为国争光呢!我想,不但应当让他们继续海吃海喝,还应当加上人参燕窝汤,让那些有剪彩癖和以剪彩为主要职业的领导人养得棒棒的。赶明儿召集个中日剪彩邀请赛,那日本国的官员吃不上公家饭,自然无力夺冠;而咱们的官员,即便弄它一条红毛毯当彩带,上去也是嚓嚓两下,金牌即可到手。这不但长了志气,也能打开剪刀销往东瀛之路,岂不一举两得!

我正得意洋洋地躺在床上想着,竟迷迷糊糊进入了梦乡,恍惚中,似又看见一幅更气派壮观的剪彩场面:十位如仙女般的美女,托起一条数十米长的巨型彩带,上缀数朵双人床般大小的红花,数位领导人各举着二尺长的剪刀,对准彩带,笑容可掬,风度潇洒地剪了下去。可是,那彩带忽然变成了一条大血管,鲜血从下剪处如石油般喷射出来,场面顿时乱作一团。我被挤在人流里,觉得手腕疼痛,低头一看,怎么自己的血管也被铰破了,于是大呼一声,坐了起来。不料被老婆一把按倒:“你要死呀,看把孩子吵醒!”我躺着,寻思那么粗的一条血管,到底是谁的,竟然得不出答案。此时肩膀被老婆按压之处真的疼痛起来。唉!我连老婆都管不住,还管什么剪彩不剪彩、剪刀不剪刀、血管不血管的事。由它去吧!

(载《共产党人》1988年第1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