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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章 狗的社会进化问题

狗与猪牛羊同是人类最早驯养的动物。经过数万年的演化,狗虽未有如某种猴子般脱掉尾巴,演变为人类的荣幸,但在畜类兽类中也算得上是佼佼者。

猪的蠢笨懒惰,牛的死犟倔拗,羊的温良驯顺,似乎是一以贯之的。而狗则不一样,其习性在日积月累中悄然发生着变化。于今回头审视,今日之狗较之昨日之狗已大不相同矣。便是同一只狗,在其短暂生涯中之进步也足以令人瞠目结舌。

狗的进化之一表现在种的异化繁衍上。狗最初的优点,主要是凶猛,故人们豢养其来护院牧羊。但狗为了讨好各色各样各种心态各种需求的主人,种类便越来越多。为讨好喜欢凶猛健壮者,便有了牧羊犬,狼狗;为讨小姐太太欢心,便有了板凳狗,狮子狗,巴儿狗,卷毛狗……如今的狗种类繁多,形态各异,色彩纷呈。可以预料,随着主人兴趣爱好志向意趣的转移,狗的种类形态会越来越多,出现如猴样乖巧伶俐或如八哥般巧舌如簧的狗种,也是极有可能的。这是一种科学推理,与耳朵认字鼻子吃饭之类特异功能推断完全是两码事。

狗进化的另一表现是嗅觉越来越灵敏。今日之狼狗已成边防军与刑警的亲密合作伙伴,其破案之准确令案犯为之战栗,令善良者赞叹不已。除了自然嗅觉,狗的“政治”嗅觉也日趋灵敏,狗越来越理解主人的意图。主人家来了贵客,诸如主人的上司合作伙伴七大姑八大姨之类,狗一般是不敢咬的;主人要让狗吓唬吓唬有求于己者或乞丐,狗则会拼命奔扑,歇斯底里狂吠。有时为迎合主人意图,配合主人行动,狗会狂吠不止,而且还会出现百犬吠声的热烈场面。狗主人的政治联合便由狗来实施。

狗的第三种进化,表现在对“狗不嫌家贫”定律的彻底否定上。如今狗们转而信奉“有奶便是娘”的条律。只要狗主人地位下降伙食变差,或有潜在危险,狗便转而侍奉前途光明道路宽阔之新主人。如有必要,狗还会转过身来猛咬旧主人,有时还会将其置之死地方肯罢休。

对于狗,老牛害怕多于喜欢。偶遇狗来咬我,想狠揍一顿,但不知其主人为何人,便先自停了手。“打狗看主人”,打错了狗,主人是会多心的,由此造成人际关系紧张,实在不上算。于是便听任狗的嚣张,便怀有几分胆怯与忐忑。偶尔兴致来时,也想养只巴儿狗之类的玩物,小儿牛横竖(小儿自取的名字)也多次嚷嚷要养只“小狗狗”,但我总怕狗索价太高,顿顿要吃鱼肉,供养不起,又怕狗会嫌我低能贫穷,弃我而去,投入阔人的怀抱,更怕为自然气候政治气候影响,这畜生会突然扑向牛撇捺牛横竖,咬下一块“牛肉”来。于是便常常搪塞小儿,于是便时时捺下养狗的冲动,于是便做个与狗不往来的人。

对于狗的超越生物界范围的进化,老牛是忧大于喜。假如此种进化传之人类,便会造成无数的灾难,会使人恨人人咬人人整人,会使秩序混乱经济滑坡社会倒退,会使人性异化感情疏离矛盾丛生,会使亲者成仇兄弟操戈同事陌路,会使人类社会大幅度退化使人长出尾巴。有念于此,老牛常为自己和人类捏着一把汗。30年代鲁迅先生曾呼吁痛打落水狗,我无鲁迅先生般伟大的号召力,只是呈请同类不要为狗的“政治进化”创造条件,而将狗只作为动物的狗来豢养,如发现其有有悖于人类法则的动向与行为,可少扔两块骨头,或者踢它两脚,甚至可以扒了它的皮送给被伤害者当褥子。如此,人类社会才可免于异化为狗类社会的灾难。

(载1993年3月12日《青年生活导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