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青春期的诗女生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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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阳光灿烂(2)

李根最讨厌幼儿园的胖阿姨。不仅因为她罚李根的站,还因为她总是带好吃的上班,极其没有职业道德。这也就算了,她还时常叫上她儿子和她一起吃。其他小朋友只有眼巴巴瞅着的份。更有甚者,连口水都嘀嗒到小罩衣上了。

有一次,胖阿姨买了一包虾皮,准备回家给她瘦小的儿子熬汤来补充营养。胖阿姨本来想把虾皮放到柜子里锁上,哪料突然内急,顺手放到了小讲台上,就匆忙奔去厕所了。小朋友们在底下看得眼睛都直了。李根勇于实践,敢于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起了带头作用。他冲上讲台,拉开塑料袋就一把一把抓虾皮,往嘴里塞,往兜里塞。吃得差不多了才摇头摆尾地下来了。其他小朋友纷纷效仿。不久,胖阿姨的虾皮就全被瓜分,只剩下袋底的几只虾脚。

胖阿姨方便完后,长长舒了口气,觉得精力无比充沛。她走到讲台跟前,看到了个空荡荡的塑料袋,站在那里纳闷了半天。最后才反过味儿来,大吼:“谁把我的虾皮吃了?!”

她这一嗓子,让全班正在咀嚼虾皮的小朋友都停下了动作,又不敢咽,就都含在嘴里了。小朋友们面面相觑,假装无辜,用天真无邪的眼神望着胖阿姨。

胖阿姨的儿子站起来,指着李根说:“是他!”

小朋友们看到有了替罪羊,全都含糊不清地连声附和说:“是他,就是他……”

李根还想抵赖,大喊:“不是我!”这一喊,原来藏在嘴里还未来得及咽下的虾皮就暴露了。胖阿姨气急败坏地一把将他提溜出来,用小教鞭往李根头上敲,疼得李根倒吸冷气,一摸起了个大包。李根捂着头开始大哭,胖阿姨就把他揪到墙角罚他的站。李根看看周围没人,抹抹眼泪,掏出兜里的虾皮,接着有滋有味的开始咀嚼。

李根之所以那样对食物充满了渴望,完全是因为幼儿园给发的零食太少了,对于正在长身体的小朋友们来说,实在是添牙缝都不够。所以,凡是能吃的,李根都要做到”宁滥毋缺”。

李根曾听过根爹对根娘讲:“你知道呗?蚂蚁可以当药吃,听说还能壮阳!”李根眼睛一亮,他虽然不知道什么叫做“壮阳”,但是听到“吃”字,李根就格外兴奋了:原来蚂蚁可以吃的!

第二天到了幼儿园,李根分外注意外出觅食的蚂蚁,在桌上逮到一只,就立马往嘴里塞。什么味也没有,又太小了。但是满足了李根无时无刻不想找点东西吃的欲望。李根兴致勃勃地抓蚂蚁吃。

别的小朋友看到很是纳闷,问他在干什么。

李根头也不抬地说:“抓蚂蚁吃。”

小朋友们嗤之以鼻:“你怎么这么恶心啊?!”

李根白了他们一眼:“你们懂什么啊?!我爸说吃这个能长得壮壮的,可甜了这个!”说着又有滋有味地吃了一只。前面那句是李根根据自己的理解讲给小朋友们的,后面那句就完全是为了满足自己的虚荣心,自己加上去的。

小朋友们将信将疑,都开始抓蚂蚁尝鲜,而且无一例外地都对另外的小朋友说:”真甜!”后来蚂蚁被吃完了,他们又开始吃别的小型昆虫。

幼儿园的阿姨们很奇怪为什么这帮孩子不玩玩具,总是趴在地上找东西。而且她们又发现,幼儿园的虫子好像越来越少了。

除了这种获取食物的方法,李根在阿姨分发零食的时候也在时刻想着怎么样才能多吃点。发点饼干,李根三下两下就干掉了。他看了看旁边张壮壮的饼干,咽了两下口水,问:“你觉得月亮好看吗?”张壮壮点点头,眼睛没有离开自己手里那几块饼干,舍不得吃。李根不由分说,一把抢过张壮壮的饼干,说:“我给你咬个月亮吧!”“咔嚓”一声下去,饼干少了大半。接下来,李根又如法炮制地给张壮壮咬了镰刀、眼睛,和会微笑的嘴……

有时李根也会赌上一把。他对另一个小朋友说:“咱俩猜拳吧,我要是输了就把我的饼干给你,你输了就把你的给我。”另一个小朋友抵挡不住诱惑,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猜拳之前,李根说:“我出剪,你可得让着我!”小朋友笑着点点头。

“一,二,三!”小朋友出了锤,李根出了布。

李根虽然不是很喜欢幼儿园的阿姨们,但是也有例外的。比如说小任阿姨,她就不坏。除了中午小朋友们睡觉时,她嗑瓜子的声音大点,致使某些小朋友睡梦中总是梦见”噼噼啪啪”的小型鞭炮声音,还有她喜欢打扮得花里胡哨之外,也没有什么别的了。她绝不会罚小朋友站墙角。小任阿姨总是笑眯眯的,李根觉得小任阿姨真漂亮。

只要是风和日丽的日子,幼儿园总是会让阿姨组织孩子们出去玩耍。开始时,李根他们还觉得挺兴奋的:终于不用被妈妈牵着手或是爸爸抱着出去了,他们有了些“自由”。但这也是相对的,小朋友们还是要跟着阿姨走的,这样他们也已经很满足了。

每回带李根他们班出游的总是小任阿姨,她不像别的阿姨一样领着小朋友们去他们爱去的地方,比如附近的中山公园,还有糖果店(当然是只看不买)。小任阿姨总是随心所欲地按自己想要的路线走。小任阿姨最喜欢逛小摊。上回看到一个卖袜子的小摊,她就带领着一帮小朋友团团包围住。

卖袜子的大妈很紧张地护着自己的小摊,还以为眼前这一个大人带着一群孩子来踢摊,她警惕地用蹩脚地普通话问:“姑娘,你要干啥?”

小任阿姨笑着甩甩额前的头发,说:“我看看袜子,有合适的就买一双。”

大妈这才松了口气,但没过多长时间,她又得将心提到嗓子眼了。

“我买这两双袜子了,多少钱?”小任阿姨权衡了十来分钟以后发问。

“六块。”大妈麻利地抽出一个塑料袋,准备给小任阿姨包起来。

小任阿姨皱皱眉头,问:“怎么这么贵?便宜点!”

小朋友们在小任阿姨身旁站着,无所事事,都开始争相模仿起小任阿姨说话:“怎么这么贵?”“便宜点!”“就是的,太贵了!”

小任阿姨又惊又喜自己突然多了这么多后援,于是更加理直气壮地讨价还价,小朋友们就都声嘶力竭地学小任阿姨那样扯着嗓门喊。大妈泪光闪闪,没有想到这群孩子们的威力这么大,吓得别的想买袜子的路人也不敢过来了。最后,只能委曲求全,以半价三块钱成交。

小任阿姨满意地拍拍小朋友们的脑袋,笑眯眯地说:“小朋友们,你们做得对!以后小任阿姨还带你们出来买东西!”

于是这帮天真可爱的小朋友们受到小任阿姨的严格训练,被培养成一批”侃价精英”,不会侃价的也都变成了会起哄的主儿。直到有天小朋友们学小任阿姨说话学腻味了,开始为卖东西的人帮腔了。一群小朋友们围住小任阿姨,纷纷大义凛然地斥责着小任阿姨,对她进行血泪控诉:这年头做点小买卖不容易啊!结果小任阿姨半毛钱都没有侃下去,悻悻而归。此后她再也不敢带这帮孩子们逛小摊了。

说到购物侃价这样的事情,根娘是绝不会输给小任阿姨的,但有一回也栽在了李根手里。

那回是根娘心血来潮,拉着李根去逛商场。一进去,李根顿时就看着琳琅满目的花花绿绿的儿童玩具专柜傻眼了,拉着根娘的裙子走不动道。根娘往前走,李根就利用自身的重力拖着根娘的裙角,差点把根娘的裙子扒掉。

根娘无奈了,拉着李根过去,说:“今天带的钱不够,你只能看,不需要我给你买啊!”其实根娘是前两天在这个商场看上了一个裙子,今天就是专门要来买的,所以只带了刚好够买裙子的钱。李根点点头。

那时电视上正在上演动画片《变形金刚》,李根忽然看到自己喜欢的那个变形金刚赫然摆在货架上,伸出一个手指头,一手指着那玩具,一手看着根娘。但是根娘故意把头偏到别处,假装没有看到。

于是李根拽了拽根娘的裙子,说:“妈,我要……”

根娘连连摆手,说:“不行。”然后拉着李根准备去看衣服。

李根不死心,继续说:“我要……”再次遭到根娘的无情地拒绝。

在连说了五遍的”我要”之后,李根仍然没有得到满足,精神彻底崩溃了。他坐在地上号啕大哭,双手乱舞,两脚乱蹬。后来索性躺倒在地上打滚。根娘气得脸都白了,拉也拉不起来,只能站在旁边手足无措。

众人纷纷上前围观。一个戴红袖章的胖大妈”呼哧呼哧”地从商场那头一路狂奔过来,一把拨开众人,死死抓住根娘的胳膊。

根娘大为惊恐,家乡话都给憋出来了:“你干啥咧?”

大妈一脸正气地指着地上痛不欲生的李根,说:“你是人贩子,还是他后妈?”

根娘几乎快要哭出来了:“我是他亲妈!!”

大妈没有放手的意思,和颜悦色地问在一旁偷偷察言观色的李根:“小朋友,她是你妈妈吗?”

李根点点头,又摇摇头,又点点头。

大妈拽着根娘就走,说:“不行,你们得跟我去趟派出所。”

根娘急了,掏出钱包往柜台上一拍,冲着售货员喊:“把那个玩具给俺拿下来!俺要了!”

根娘抽出钱包里唯一的一张五十元,递给售货员。根娘接过玩具,转手甩给李根。李根马上从地上爬起来,抹了一把鼻涕,一手拿着变形金刚,一手拉着根娘的裙子,大喊:“妈,咱们回家吧!”

登时大家都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大妈歉疚地对根娘说:“姑娘,真是对不住啦!你看现在坏人那么多,咱不提高警惕不行啊!”

根娘撇了撇嘴,白了大妈一眼,就走了。

这下裙子也买不成了,根娘只得带着李根打道回府。根娘气得肺都快炸了,一边拉着李根,一边用手戳李根的大脑袋,一边骂骂咧咧:“熊孩子!败家子!!”李根的脑袋被戳得一晃一晃,像个不倒翁。他只顾全神贯注地摆弄他的新玩具。根娘恨恨地看着李根,暗暗发誓:以后再也不带李根逛商场了,尤其是在钱不富裕的情况下。

小朋友们的模仿能力是很强的。那时候电视上上映《神雕侠侣》,幼儿园的小朋友们便争相模仿起来。小女孩们尤其爱演。她们把李根等几个长得还比较均匀的男孩硬拉过来跟她们一起演。经过一致推选,李根有幸当上了男一号杨过。李根挺喜欢一个叫许蓓的小女孩,满心希望她能当上自己的”姑姑”,即使嘴上吃点亏他也愿意。结果张壮壮隆重当选小龙女。原因是想当小龙女的女孩太多了,怕其中一个当了,其他的会眼红,这样戏就演不下去了。所以,只能选个男生了。而许蓓则当上了小龙女的师姐李莫愁。

张壮壮特别入戏:两只小眼睛一眨一眨地含情脉脉地望着李根,手还摆成兰花指,细声细气地对李根说:“过儿……”吓得李根打了好几个激灵。

演到杨过逃出古墓的时候,小龙女要拿着剑追杀杨过,然后吐血晕倒。张壮壮手持一排插好的雪花片,踉踉跄跄地去追李根。李根没命地狂跑,光顾着回头看张壮壮,一不留神磕门上了。李根脑袋上起个大包,一屁股坐在地上。张壮壮赶上来,说:“过儿,姑姑还没有倒,你怎么先倒了?快起来。”说罢,扶起李根,目送他逃出“古墓”。

按说张壮壮现在该吐血倒地了。大家都想:这个血应该拿什么当呢?只见张壮壮抛出了“雪花宝剑”,嘴里的口水源源不断从嘴角蔓延出来,流到地上,还拉着一根丝没断。接着,他瘫倒在”血泊”里……

李根顺手捡起地上的宝剑,冲倒在地上的装死的张壮壮乱捅了几下,宣布:“现在,小龙女已经被我杀死了,哈哈哈哈哈……”

众女生纷纷上前谴责:“你不能杀他的,他是你姑姑!”

李根振振有词:“我就杀了,就杀了!谁让他先杀我的!”

众女生上前:“电视上是那样演的!再说他又没有杀死你!”

李根被噎得直瞪眼睛,不服地说:“不管,咱们得改改。要不我就不玩了!”

李根转身要走。众女生好不容易才说服李根参加她们的游戏,当然不肯轻易放人。只好妥协了:“那你跟谁好啊?”

李根指指一边的许蓓说:“跟她。”

于是,杨过和李莫愁杀遍天下无敌手,恩爱地度过了余生。

后来,李根又出演了《新白娘子传奇》。白娘子,一个特胖的女生,和小龙女一个下场,被李根伺机用刀捅死。许仙便和小青(许蓓饰)喜结良缘,携手共度美满一生……

幼儿园里有个滑梯,不大,还是那种塑料的。穿着开裆裤的小朋友们都喜欢玩。由于穿着开裆裤,使得屁股与滑梯之间的摩擦力增大。通常是一帮小朋友刚打完滑梯,屁股就像猴屁股似的,一个个通红通红。还时常有滑到半截儿就摩擦力大于重力,卡到滑梯上的,只能一点一点蹭下去了。更有甚者,是站着从滑梯上走下去的。

李根为此大为苦恼,因为他的屁股很大。基本上每回都是属于那种滑半截儿卡住的那种。有一回连蹭都蹭不下去,还是许蓓把胖阿姨叫来,将他抱下来的。李根觉得很没面子。毕竟是当着自己喜欢的女生的面啊。

所以,当他看到厕所里面阿姨洗衣服留下来的肥皂,还没有来得及收回,就偷偷沾了点水拿走了。

李根把沾了水的肥皂往自己屁股上抹了半天,自己一摸,就乐了:还真滑溜啊!

终于轮到李根上场了,他激动地一步步走上台阶,深感自己扬眉吐气的日子就要到了。因为大家最喜欢看李根打滑梯卡到中间了。

但是最后大家却大失所望:今天李根居然都没有卡住。大家甚为惊奇。于是与李根有相同苦恼的小朋友,譬如张壮壮等人,纷纷跑到李根跟前问他到底怎么回事。

李根大方地告诉他们:是他往屁股上抹了点肥皂水。大家都把屁股伸出来,让李根也往自己屁股上也抹点。李根除了被阿姨揍和打滑梯的时候,很少受人瞩目。当时他的感觉就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李根乐此不疲地往每个小朋友的屁股上打肥皂。肥皂上的水干了,他还得一遍一遍跑到厕所给肥皂上沾点水。一时间,李根的名字成为当天小朋友叫得最多的。李根很有成就感。胖阿姨的儿子刘小豆感到很气愤,平常大家叫他名字叫得最多,因为他是负责给大家发玩具的。李根抢了他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