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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民间故事篇(5)

李白来到水西,不知怎么被汪伦知道了。他非常高兴,驾一叶小舟,顺着青弋江的碧波来到了水西。他上了岸,一眼就看到一位风流儒雅文士,站在古寺前观赏烟霞,浏览风光。他从旁边一个游客口中得知,这人就是李白,他欣喜地走上前去,倒身就拜:

“先生,久仰了!”

李白吃了一惊,定睛一看,原来是个布衣打扮、素不相识的俊俏后生,他眨眨眼想了想说:

“年轻人,你找错人了吧?”

“没有,”汪伦咧开嘴笑了,“我找的就是你,李青莲先生。”

“哦,找我有什么事?”李白含笑问道,他觉得这个青年人很有趣。

汪伦又打了一躬,说:“我叫汪伦。听说先生喜欢饮酒吟诗,今天特来奉告,有一个好去处,不知先生可愿前往?”

李白一听,正中下怀,急忙问道:“在什么地方?快告诉我。”

汪伦指着闪闪发光的青弋江,说:“在这条江的上游,我就住在那里。那里有一个桃花潭,岸上有十里桃花,万家酒店。”

“真的?”李白到泾县数日,还不曾听说有这么个好地方,于是他怀疑地问道:“果真有‘十里桃花,万家酒店’?”

“千真万确。”汪伦点点头,“不知先生可想去游一游?”

李白从汪伦那诚实的眼神中看出,这个青年人决不会撒谎,于是欣然应道:

“去,我一定去!”

“那好。先生,请上船吧。”

就这样,青弋江的流水,把李白送到了桃花潭边。

当时,桃花潭边是很荒凉的。二人弃船上岸,李白抬头看去,哪里有什么“十里桃花,万家酒店”!但见潭水悠悠,野渡舟横。岸上只有一树桃花,孤零零地开着;桃花树边,有一个茅店,门前屋檐下,一根细竹竿斜挑着一面杏黄色的酒旗,在春风中“哗啦啦”地飘舞。

李白万万没想到这就是汪伦说的桃花潭。正想找他问个明白,汪伦却含笑不语,拉他进了小酒店,拣了个座位坐下,向店家要了一壶陈窖老酒,几碟山鲜野味,汪伦这才举起酒杯对李白说:

“先生,山野荒村,无甚招待,千万莫要见怪。”

李白也端起酒杯,呷了一口,疑惑地问:

“这就是你说的桃花潭?”

汪伦笑道:“是啊,这就是桃花潭。”

“你骗了我,”李白放下酒杯不悦地站了起来,“哪里有什么‘十里桃花,万家酒店’?”

“有啊。”汪伦依然微笑道,“我们刚才经过的地方,叫十里边山,这小店门前的那棵桃花,不是“十里桃花”吗?”

“那‘万家酒店’呢?”李白又问道。

“先生,你看。”汪伦指着窗外那面迎风飞舞的酒旗说,“喏,那不写得清清楚楚。”

李白朝那酒旗瞅了一眼,上面果真写了“万家酒店”四个大字——原来酒店主人姓万。

李白这才恍然大悟,“扑哧”一声,刚进口的酒喷了一地,他连连点头:“原来如此!”

汪伦这才把心底话儿全掏了出来:“先生,我是个山野鲁莽之人,平时很喜欢你的诗,也很想见你一面。这次听说你到了水西,一心想请先生到寒舍做客,又怕先生嫌我们家贫,不肯光临,因此想了这么个主意。晚生该死,欺骗了先生,请先生宽恕!”说罢,纳头便拜。

李白顿时被汪伦的一片诚心感动了,他双手扶起汪伦,深情地说:“你要早说明,我也会来的。我很喜欢你,我俩交个朋友吧。”

汪伦万万没想到这位闻名天下的大诗人,会同自己这样一个布衣平民交朋友,他激动地拉住李白的手,热泪滚滚而下,滴落在李白的衣袖上……

就这样,李白在桃花潭边住了十多日,受到汪伦和村民的热情款待。李白临走那天,汪伦恋恋不舍,唱着山歌为他送行。他很感动,诗兴大发,口占一首绝句《赠汪伦》:

李白乘舟将欲行,

忽闻岸上踏歌声。

桃花潭水深千尺,

不及汪伦送我情。

李白的船远了,他回过头来,看见汪伦还站在岸边,朝他不住地挥手,挥手……

陋室铭

刘禹锡关心黎民百姓,支持政治革新,得罪了权贵宠臣,他们在皇帝面前讲了他的坏话,他被贬谪到大江北边的和州当通判。

和州知府姓策,是个赃官,见刘禹锡傲岸不俗,不买他的账,未给他挡小手,对刘禹锡更加不高兴,蓄意给他小鞋穿。按规定,通判的住处应是三间三厦的屋子,可策知州,只在城南门,给刘禹锡三间小屋子,想给他来个下马威。哪知刘禹锡豁达大度,对策知州的诡计并不理会,对屋子大小也不放在心上,收拾了一下便住了进去。虽然新居不宽敞,但面临大江,推窗便可以看到浩瀚的江面,白帆点点,来往游弋,刘禹锡一高兴,便写了一副对联挂了起来:

面对大江观白帆,

身在和州思争辩。

刘禹锡每日在屋内读书作诗,累了,就眺望江景,依然不买策知州的账。

几天后,策知州向书丞问道:

“刘禹锡住到那里咋样?”

“心安理得,读书写诗,还挂了一副‘面对大江观白帆,身在和州思争辩’的表明心志的对联!”

“嗬,还真有点硬劲咧!”

策知州停了片刻,又吩咐书丞道:

“给刘禹锡搬个家,房子再缩小一半,看看他是否还有劲儿‘争辩’!”

书丞遵命,便把刘禹锡的住处从南门搬到北门,房子只给一间半。

刘禹锡搬家了,看看屋子缩小一半,他是“一点就明”的精灵人,怎么会不明白这是策知州在故意刁难他呢?可是他还是不急不躁,心平气和,依然不理睬策知州的鬼点子。

北门面对德胜河,河堤边是一排排柳树,绿如翡翠,摇曳多姿,风景如画。刘禹锡看看景色,又即兴写了两句:

杨柳青青江水平,

人在历阳心在京。

他又把对联挂了起来,还是照旧干他的老行当:读书写诗文。

过了一阵子,策知州见刘禹锡仍不买账,刘禹锡不烦恼,他烦恼了;刘禹锡不急躁,他急躁了,便找来书丞商量。书丞也无可奈何地叹口气说:

“刘禹锡是个书呆子,没有招对他!”

“嘿嘿!”

策知州听了直冷笑,他是个有名的刁钻古怪的家伙,笑后说:“猴子不上树,多打三遍锣。我就不信整治不倒他。现在再给他搬个家,只给一间屋子,看他还玩什么猴!”

于是,书丞便在城中找了一间屋子,又让刘禹锡搬家。刘禹锡自到和州,半年时光不到,便搬了三次家。常言说:“搬家三年穷。”刘禹锡是个清官,虽然宦囊不富,东西不多,只是心爱一些诗文,可是搬来搬去挺烦人的。刘禹锡心想,你们捉弄我,要我愁,我偏乐;要我忧,我偏喜,让你们搬石头去砸天!

一到住处,刘禹锡四面瞧瞧,小屋旁长了一棵枯树,枯树四周的树并不因枯树的存在而停止生长,照样争荣竞秀,长得很茂盛。刘禹锡看着看着,一下豁然明白,便提笔又写了一联:

沉舟侧畔千帆过,

病树前头万木春。

虽然一间斗室,仅容一床一桌一椅,可是刘禹锡因搬到新住处,写了新联,很满意,心里还是舒坦的。

光阴像江水一样流逝过去,一个月下来,策知州还不见刘禹锡前来赔礼道歉。刘禹锡身住斗室像“得其所哉”,而他自己却像“失其所在”。惶惶不宁地又把书丞找来说:

“你去瞧瞧,看看那黄子在那一间屋里搞啥名堂?”

书丞去了,回来说:

“大人,我早就说了,那黄子是个书呆子,屋子大小不管,还是搞那些看书、写诗、挂联的玩意儿!”

策知州听了,气狠狠地说:

“好个顽固的家伙!”

一瞥眼看到衙门前放了块三尺多长、八寸宽的青石,就对书丞说:

“书丞,你把门前的石条,找人抬去送给他,羞羞他——顽固得像石头!”

于是,书丞找人抬了石条,亲自送到刘禹锡的住处。

刘禹锡在小屋住了一个月,偏偏跟策知州反着来,觉得怪惬意的。这天,心情恬静,欣然命笔,写了一篇小屋陋室的赞文,正写到“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斯是陋室,惟吾德馨”时,恰好书丞送石条来到门口。书丞说:

“刘通判,和州土多缺石,石条倒是很稀罕的物件。知州大人看你初到,想交个朋友,送一块石条给你做个纪念。”

刘禹锡见到光滑滑的一块石条,非常喜爱,特别听到做个纪念,心里一亮,想:我的小屋陋室的赞文写好,正愁没地方刻咧,来得正好。板着的脸孔顿时舒展开来,一改过去见到师爷沉默无言的场面,笑呵呵地说:

“请谢策知州,刘某到此,有了这块石条,也不虚此行啦!”

书丞心想,知州大人是有意羞他的,他竟然像得了宝似的高兴,把“丑”字当“五”字念,真不晓得他心里究竟打的是什么小九九!便赶忙告辞了。

刘禹锡写好文章后,命题为《陋室铭》,让石匠刻在石条上,放在屋前。这事传到京城,忠臣们替他在皇上面前奏本:刘禹锡虽身居陋室,仍不改其高洁,可羡可敬;策知州蓄意作践贤良,可恶可耻!于是,皇上革了策知州的职,擢升刘禹锡为和州刺史;不久,又召回京城。作为古迹的《陋室铭》碑刻,一直保留在和州,供人们观赏。

醉翁不醉

宋朝庆历七年(1047),安徽滁州新换了一名太守。这个太守,就是后来写《醉翁亭记》、自号“醉翁”的欧阳修。

欧阳修是带着满腹的愤恨来到滁州的。

这年,欧阳修才刚刚四十岁。他原在朝廷中做官,曾经做到右丞相,只因他为人正直,敢于说话,经常对朝廷中奸邪之臣和不良现象直言抨击,结果得罪了左丞相夏舒等一伙邪党。他有个外甥女,生得聪敏俊秀,常住在他的家中。夏舒便借故在皇帝面前告了他一个黑状,说他与这个外甥女有苟且之事。皇帝大怒,便派人前去查证。这个左丞相夏舒,又私下买通了查证的密使,终于把他定下罪状,贬出京城,当了一名州官。

欧阳修来到滁州以后,每想起这件冤屈之案,便愤愤不平。

这天,欧阳修在衙门批阅完了几份公文后,忽又想起他所受的打击,心中闷闷不乐,便信步走出屋外,好呼吸呼吸新鲜的空气,散散胸中的郁闷。他站在屋外的台阶上,只见天气晴朗,万里无云,城外西南方向,琅砑山耸立天角,蔚然一片,刹那间游兴大发,心中想:早听说这琅砑山风景秀丽,名列全国二十四大真山真水之中,为何不去游玩一趟呢?想到这里,便立即招呼左右,备马上山。

欧阳修一路来到琅砑山下,果见山势峻峭,树木葱茏,泉流曲涧,水声淙淙;又见琅玡寺依山而立,寺院宽阔,殿宇宏伟,不禁赞叹:真是个好所在也!随即下马登山,直奔琅砑寺院。这时,早有一个老和尚站在寺庙门口等候。和尚见了欧阳修,连忙施礼道:“太守到此,僧家万幸,快请山堂一坐。”欧阳修跟随老和尚走进一间禅堂,在一阵寒暄之后,才知道这老和尚佛名智仙,是琅玡寺的方丈。欧阳修高兴万分,就和智仙和尚开怀叙谈起来。当谈到当地的一些世事风情时,智仙和尚向欧阳修说:“世事多曲折,处处皆一般,唯有山水之乐,最能陶人心情。太守这次虽然背负冤屈,来到山州草县,却有这山水做伴,依我看,也算是别有趣味。”欧阳修听了,不觉一愣,连忙问道:“大方丈,你怎么知道下官的心思?”智仙和尚听问,朗声大笑道:“太守素来正直,天下谁不知晓?想当年,你为了替范大人——范仲淹打抱不平,写信痛骂朝廷谏官高若讷,真是忠心赤胆,闻者钦佩。以及你那篇有名的《朋党论》,文清理正,更是人人叹服,只有那些真正的朋党奸孽,才望文生畏,不得不想方设法报复你。僧家虽然身居空门,可耳目还是好好的,太守大人,你说对不对?”智仙说得句句真情,欧阳修听了感慨万千,忍不住猛地站起来,挽着智仙的手说:“知我者,智仙也。”智仙和尚也欣喜不已,一面和欧阳修继续叙谈,一面招呼禅厨,设宴款待,直到午后傍晚,方才分手。

从此,欧阳修和智仙和尚成了知心好友。欧阳修更是迷恋琅砑寺的山水,每当公事闲暇之时,便来登山人寺,饮酒作乐,有时喝得酩酊大醉。智仙和尚为了方便欧阳修的游览,又特在中途山道旁,盖了一座亭子,供欧阳修歇息、饮酒。这就是后来远近闻名的“醉翁亭”。有了这座亭子,欧阳修游山的次数更多了,有时索性把公事也带到山上去办,醉翁亭就常常成了他办公的地方。

这天,欧阳修又去游山。智仙和尚听说欧阳修又上山了,便忙着准备酒宴,等候欧阳修游山之后,好再尽兴欢饮。谁知一直等到太阳偏西,欧阳修还没有来。智仙和尚想:肯定是在醉翁亭喝醉了。他便连忙下山,赶到醉翁亭去看看。未到醉翁亭,老远就听到里面一片喧闹之声,显然一场酒宴还没有结束。他急步走近亭前,隔窗看去,只见欧阳修经常办公的那张桌子上,笔墨纸砚、文件宗卷俱在,欧阳修却正在另一张桌子上,和几个老百姓在一块儿喝酒猜拳。欧阳修喝得满脸通红,仿佛连那几缕稀疏的胡须,都显出了红色。他一定是喝醉了!智仙不由得一步跨进门去,上前施礼道:“太守,你喝了多少酒,醉成这个样子?”又向在座那几个人说:“你们可别……”智仙的话尚未说完,只听欧阳修哈哈大笑道:“我哪里醉了!黎民之情能叫我醉,山水之美能叫我醉,酒是不能把我醉倒的。偶有醉时,那不过是因愤恨朝廷昏聩,奸臣当道,借酒浇愁,或者自装糊涂罢了。”随又自饮了一杯,接着说:“我曾经自说酒醉年高,朝廷中有人也巴望着我早点老死醉昏,其实,我何曾能满他们的意呢!”说罢,手捻胡须,闭目沉吟,片刻之后,竟又念出一首诗道:“四十未为老,醉翁偶题篇,醉中遗万物,岂复记吾年!……”智仙听到这里,仿佛恍然大悟,嘴里喃喃念道:“原来醉翁不醉啊!”

正在这时,酒宴桌上忽有一个人站了起来,这人身穿半旧长衫,看样子是个教书先生。他站起来说:“太守为官正直,性情潇洒,世人少见。今听太守吟诗,鄙人也吟得一首,现念出来向太守和诸位请教。”随即念道:“为政风流乐岁丰,每将公事了亭中。泉香鸟语还依旧,太守何人似醉翁!”念罢,众人皆拍手称好。智仙和尚格外欣喜,连忙说:“写得好!写得好!你快把它写下来,明天我把它刻在碑上,永志不忘。”到现在,醉翁亭里还留有这首诗的碑记哩。

杀牛祭鬼与祭牛求福

从前,每逢春耕开种时节,儋州地区的农民总要到“载酒堂”旁的“春牛庙”去祈祷致祭,指望开春人强牛壮,年内五谷丰登。

这是怎么回事呢?传说是这样的:

八九百年前,儋州地区是个“瘴疠袭人”的“鬼门关”。那时候,黎民百姓住的是茅房草舍,吃的是茨菜鼠肉,饮的是碱滩腐水,加之当地常年阴雨连绵,瘴雾弥漫,因而恶疾十分流行。这还不要紧,百姓一旦生疾患病,却无医无药,只能听天由命。所以这一带,不但人烟稀少,就连牲畜也不多见。

有一天,苏东坡赶着一头黄牛去访好友黎子云,回来的路上,他饮酒半醉,跌跌撞撞,蹒跚前行,边走边吟道:“半醒半醉问诸黎,竹刺藤梢步步迷。但寻牛矢觅归路,家在牛栏西复西。”

忽然间,道旁村口,黄牛哀鸣,悲号欲绝,震耳裂心。东坡赶忙上前一看,只见一群屠夫正在举刀杀牛。

“主家,为什么要杀牛呀?”东坡俯身细问。

“先生,没法子,家中有人疟疾大作,为了治病救命,要杀牛祭鬼。”

“杀牛就能驱魔除病吗?”东坡又问。主家先是左顾右盼,然后用惊恐不安的神情回答说:“这是老规矩了。巫师说:百姓有病,只能杀牛设祭,求救于神灵,否则就会天诛地灭,人畜尽亡。”

“唉!杀牛设祭,怎么能救命呀!”东坡听了主家的话,摇头慨叹!这些从雷州大陆高价买来的黄牛,由于海路风高浪险,饥渴交攻,一路上已死伤无数;抵达儋地后,本已所剩无几,却仍得不到应有的护养使用,反遭惨杀祭鬼,真是耳不忍闻,目不忍睹!东坡联想起当年离家赴京求取功名时,路经长江三峡,在“黄牛庙”前见到的那种“山下耕牛苦硗确,两角磨崖四蹄湿。青刍半束长苦饥,仰看黄牛安可及”的情景,不禁同情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