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斯汀微笑着讲完一段话,雪国女王的脸上掠过一丝讶异的神色,然后阴沉着脸回使馆了。奥顿国的秃头大公直接抽搐着满脸横肉哆哆嗦嗦地表达着“您可以继续打我,但可不可以打轻点”的意思,贾斯汀仍旧微笑着摇头。
第二天。
“陛下,雪国曾经和贵国合力东向,共同进退,打败了瓦尔拉帝国。”
“是的,结果雪国又把底比斯的台伯河一带割给瓦尔拉,向瓦尔拉赔礼道歉。”
“陛下,那是一千多年前的事了。”
“呵呵,女王陛下也知道?”
第三天。
“陛下,贵国攻打西玛的时候,雪国可是一点儿手都没插。”
“嗯,可是事后蹭走了15座城。”
“……那现在还您?”雪国女王咬着牙说。
“好。”
“那停战?”
“不。”
第四天。
“陛下,您曾经在鄙国游过学,多少也应该有点儿感情吧?”雪国女王开始玩攻心战术,但是她错了,贾斯汀压根儿就没心。
“是的,对贵国的物价和服务态度很有感触。”
“物价太高吗?也许当学生的都是这种感觉吧?”雪国女王开始露出欣喜的表情,就好像一个富裕的女人嘲笑穷酸的孩子一样。
“不,太低。”贾斯汀微笑,“义父给的钱每次只能用一小部分,剩下的都被雪国的同学借走了,而且雪国人喜欢只借不还。”
“服务态度有什么不好?我们的人都勇敢而又文雅,守纪律而又浪漫……”雪国女王开始往自己脸上贴金。
“是的,态度都很好。”
第五天是最后一天,今天晚上要在罗德欧加举行盛大的送别酒会,祝福三国人民的友谊长存。打死我也不知道在今晚的酒会上会有一个秃头老男人和我调情,两个美少年为我打架,无数个女人对我羡慕、嫉妒、恨。我只记得那天晚上我喝醉了,然后第二天醒来脸肿肿的,并且每个人都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我。
那是一个春风沉醉的晚上,我挺着大肚子端着牛奶站在一个偏僻的角落,冷眼看着酒会上的虚假的笑容和赞美,气得往嘴里狂塞小点心。
魔族孕妇可以喝酒,于是贾斯汀就让我务必参加,以维护帝国完美的国际形象,我白眼翻得“啪啪”响。本公主陪你参加那么枯燥的例会已经很给面子了,贾斯汀!你蹬鼻子上脸!
贾斯汀似乎猜到我是这反应,然后派侍从说:“公主殿下的情书还在这里,不参加的话,说不定它会在整个魔界流传。”贾斯汀这个贱人的可恨之处就在这里,表面上给你很多选择,让你感觉备受尊重,其实除了他的建议,你什么都不能选。
我一边用力地嚼食物,一边愤怒地向贾斯汀发射着“我鄙视你”的眼神。一切仿佛又回到最初,我还是讨厌他到要命,只是和以前不一样的是,他结婚了,新娘不是我,而我却怀着他的孩子。
雪国女王的身影没有找到,反而那个每次在例会上气喘吁吁地闯进又被匆匆捂嘴拉下的卡奇诺小伯爵正端着杯鸡尾酒和贾斯汀交谈。贾斯汀一袭优雅乌黑,胸前别着逆十字架胸针,手套上镶着白绒,脸上挂着一成不变的淡淡微笑。优姬穿着鲜红的晚礼服站在他旁边,葱白玉手挽着他的手臂,指尖豆蔻丹丹,妖艳的脸,惹火的青春,不管从哪个角度看,两人都是分外登对的底比斯国王和王后,我,哎……算了……
贾斯汀自从给我展现了残忍变态的一面后,精神状态好了很多,只是脸色依旧苍白,还喜欢在繁忙的深夜迷离着眼睛,看着墙上的地图,潇洒地吐一口白烟,然后神经质地苦笑。他抽的是芙蓉膏,类似人界的海洛因,不过他也不经常抽了,烈酒也基本上戒掉了,只是仍旧在服一种紫色的小药丸,用牛奶送服,喝完后就看着手中的牛奶杯发呆。
卡奇诺穿着雪白的军装,扣子是金色的,每一颗都刻着雪国国徽的图案——朵维城的标志性建筑——萨洛冰塔。他的身高只及贾斯汀耳部,少年纤细的骨架,倔犟的眼神,每一个神态都让人感到自己的苍老和迟钝。不知他在和贾斯汀说些什么,越说越急,最后开始在原地暴走。波龙西丝毫不关心这个家伙的不佳情绪,兀自坐在角落里和一群奥顿国的美女大笑着调情,每个人都在欢乐的气氛下各怀鬼胎。一个暴发户的身影走向我,那锃亮的脑门让人直呼今晚的灯光好刺眼。
谁都知道这可能是最后的晚餐了,雪国、奥顿国,在不久的将来都将不复存在。它们将有一个共同的名字——底比斯,它们将侍奉同一位君主——贾斯汀,它们的国都都将变成同一个鼎盛的存在——罗德欧加。继路西法时代之后,罗德欧加将再次以魔都的姿态睥睨着在这个他曾经睥睨过的滔滔世界,贾斯汀将以撒旦的身份在魔界的历史上永生,享受着万人膜拜并永垂不朽。
3.
奥顿大公走到我旁边,身上的衣服不知是什么布料,金闪闪的可以当镜子照,要多恶俗有多恶俗。身后跟着他的黑胖儿子和军机大臣。
“公主殿下真是闭月羞花、沉鱼落雁、体态丰腴、福泽深厚啊!”奥顿大公用跟他外貌极不相符的高雅辞藻说。
我扭头:“什么意思?”
娜娜子:“就是夸你漂亮。”
“真希望老夫也有一个像公主殿下这样漂亮的女儿,可惜,我只有一个儿子。”
“哦!您儿子其实也长得……是吧?哈,猛的一看是不怎么样,仔细一看……”
大公儿子黑黑胖胖的脸上露出期待的神情。
“还不如猛的一看!哈哈!哈哈哈哈!”我抱着肚子蹲下去,贾斯汀向这边看,我赶快装出大家相谈甚欢的表情,时不时地帮那个帅帅的大臣哥哥拍拍肩上的灰尘,于是我听到,贾斯汀的杯子,碎了。
……
“既然我们一老一小聊得这么开心,那公主可不可以悄悄告诉老夫,肚子里孩子的父亲是……”
“哦对了,伯伯,今天我们家的地狱犬下了好多只小犬。”
“你们家地狱犬下不下小犬跟公主肚子里的孩子有什么关系?”
“就是,我肚子里孩子的父亲是谁跟伯伯你又有什么关系?”
娜娜子:“爱丽丝,这个比喻不恰当,有歧义。”
“随便!我高兴!来!喝酒!”
和那个愣在那里的秃头大公碰了碰杯,我跟冲马桶似的一饮而尽。贾斯汀看向这边,脸上已有淡淡的愠怒,还要时不时地扭过头去跟那些来攀关系的人强颜欢笑地喝酒。那个雪国小伯爵已经放弃纠缠贾斯汀,转而去套波龙西的话。他在寻找什么答案,或者在验证什么事实,只是波龙西一副欲说还休的为难模样,最后还看着我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于是我看到那个金发碧眼的美少年向我走来……
这边,酒过三巡,我晕得七荤八素,享受着报复贾斯汀的绝佳快感。
“来,秃头伯伯,王子哥哥,大臣哥哥,我们再喝!倒满倒满!”
“娜娜子你走开啦!和贾斯汀一起骗我,我讨厌死了!整天让我干这干那!是我怀孩子?还是你怀?给给给给给!送你好了!反正我也不想要!”我挺着肚子向娜娜子撞去,感觉可能吓着宝宝了,于是又醉眼迷离地对着肚皮轻拍,“宝宝不要怕,妈妈在跟你开玩笑呢,妈妈怎么舍得不要你?妈妈爱你……”有人说,一个母亲多爱自己的孩子就有多爱自己的丈夫,此时看着那个正在向我走来的熟悉身影,我晕乎乎地想这话真是太正确了!贾斯汀,你杀了我的亲人和朋友,把我弄得身败名裂,还和很多女人同床共枕,我竟然还爱着你!哈哈!就像一头陷入泥沼的小鹿,摆脱不了,摆脱不了这种……深刻的……爱你的感觉……
我勾着那个熟悉的脖子,扭过头打着酒嗝:“伯伯,呃,我就不告诉你,小东西是我孩子的父亲,因为他根本就,呃,不是人!他是一只猫,怕老鼠,耳朵上有耳洞……呃……”
“爱丽丝,你醉了。”贾斯汀看着我,无悲亦无喜,就像看着一个完全不相干的人。
“我没有!小东西!我很清醒!所以我决定重新向你表白一次!”我松开他的脖子,后退两步,“扑通”一声跪下去,伸出一只手开始唱:“谢谢你——给我的爱——”唱了一会儿,终于成功把王公贵族都吸引过来,围了里三层外三层,水泄不通,还有很多闪光灯,一直在冲着我拍啊拍啊,大家都端着酒杯饶有兴致地看我表演,波龙西“妈呀”一声过来扶我。那个雪国的少年也在人群中,带着坏笑看向贾斯汀,似乎在观察自己学长的反应。
“嫁给我!贾斯汀!我会让你成为世上最幸福的男人!啊!你是无比珍贵的唯一!和我在一起,你会被深爱、被心疼、被那个什么……哎呀记不起来了,小东西你那天在唯诗凯亚说了一连串……”我混乱地表达着自己的想法。
“我的爱丽丝!你起来吧!好不好!这么多记者,天!在战场上我要羞死了!”
“波龙西,你别拉我,地板跪着挺舒服,就让我再跪一会儿,就一会儿,我还有个问题要问他,只有一个,哎呀,你走开啦!”
“小东西,你说,你有没有爱过我?干脆一点儿,不要再说那么多我听不懂的话……”
“没有,”贾斯汀微笑,“从来没有,谢谢。”
“不可能!”人群中少年尚未发育完全的声音响起,卡奇诺走到我面前,“学长,你在宾夕尼亚的毕业典礼上给我说过什么,你似乎都不记得了,你说你会一直爱着人界的那个小傻瓜。”
“是的,直到那个小傻瓜帮我夺得王位。”
“学长……”
“希望卡奇诺上校不要再用一些妇人喜欢用的借口,让底比斯退兵。”
“妇人?你这垃圾国家真以为我们怕你啊!”
“不然呢?”
“我……学长,好吧,我什么都不说了,咱战场上见。不过我看不下去你这样欺负一个爱你的女人,所以……”
“啪——”一记耳光响在我脸上,有点儿麻,不疼,所以我没哭。
“学长,你如果真的不爱她,我就再扇她右脸。”
贾斯汀淡定地说:“随便。”然后转身离开。
波龙西将卡奇诺扑倒,一顿狂殴:“卡奇诺你敢打我外甥他妈!我一镰刀劈了你!你敢打爱丽丝?!亏我还把你当朋友看待!你就是把你们国家所有的漂亮小妞送过来让我玩!我都要和你决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