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这一切已经改变，星光灿烂
我们在水边留连。我们来到大理王国
每个人都想着庸俗的心事，看星光沉入湖底
那个叫杨二的兄弟流落在洋人街，灯火里
他多么寂寞，她们的秋波散落各处
那些巨乳被烈酒烧得通红，他几乎看不下去
短短一截街道，他走得跌跌撞撞
他的影子恨不得成为一截錾子
他说：金庸，你总是让我的青春无法入眠
这是否真实的大理？真实得胜过十年以前？
在江湖之中，点苍山武功盖世，它是金庸的情人
但是杨二的青春如何计算？它需要偿付一座洱海吗
惶惑的洋人街，那些千年的积雪还是大理的象征吗
王爷的女儿已经远嫁，杨二的失望写在脸上
他说：娘的，请把我送进一座穹顶的洞窟
对于一次想象中的浪漫，至少他看清了洱海的清澈
一只春天的猫咪跑过阳台
说不上春风沉醉
整个下午静坐阳台。一只猫咪
冲出自家的小窗，把邻居的气味
带到人家的栏杆上
这家伙在阳光中来回晃荡
在我面前踱起猫步
他一定十分忧虑：是什么让这个男人
陷入持久的回想
它数次踩踏我翻开的书页
它的梅花掌纹留下了它的疑惑
春天来了，风和日丽，这是野物的季节
一个男人，却把时光消耗在阳台上
楼下，报童的声音盖过孩子的喧闹
阳光地里空白一片
那些追随季节的植物，留在阴影中
成长
花语（二首）
空气中的心脏
黑夜里的天空很空，像心
在暗黑的夜里，一个人在空中游走
她贴在玻璃上，轻轻唱歌
她的声音，要把玻璃融化了
如果有一只手，你会在空中
抓住吗？紧紧握住
把一个人，留在空气中
空气中的心脏啊，你在歌唱
你看不见的泪水，落下
就是一场雨。可是他不在水里
他在无边际的风中
梦见，或者遇见
我说你看见空气中的糖吗？她是新鲜的花粉
呈现自然和真实的味觉。我说30年只是一场梦吗
但这个夜晚，我吮吸到生命的最甜
是的，甜是最好的错误。而不是一场幻觉
迷失在梦里。不是手停留在想象中
不是空无，是充满，是风帆鼓胀的航船
我所能想象的美好，就是这一刻吗
我所能领悟的甜蜜，就是这滋味吗
我所能握住的快乐，就是这旅程吗
梦见，或者遇见。或者依照梦境
制造一个现实。空气中的糖
在满世界飞翔，她要每一只味蕾
都甜蜜起来
季节的错觉（组诗）
你不是sunny
你不是sunny
你是前世的故事，迷路了
现在才走回书里
你不是sunny
你是水中的游鱼，转过身
重新进入梦境
你不是sunny
你是昨晚的电影，散场后
陷入一夜失眠
你是sunny
你不是一个假设。你就是你
锁着的门，被谁开了
季节的错觉
没有人会在春天怀念一朵花
那时候花开漫无边际。花花花
满世界的花，让人都要烦了
没有人想在夏天得到一堆火焰
那时候人燥热无比。每个人
都在想沉入水底。火把人都要烤焦了
没有人能在秋天像候鸟一样迁徙
人的日子固定了，冷热酸甜都过惯了
人怕移动。一动起来，人就要摇摆
冬天的时候你会挽留一朵雪花吗
即使她准时到达，你也留不住她
即使你放弃一切，她也瞬间融化
sunny的花布
从网上，sunny买到许多花布
橙色的细横条，蓝色的碎花花
红色的细方格。她说
这些是家具的头巾
我要让新家生动起来
我就有些感动：细心的孩子
小资sunny热爱生活，喜欢臭美
我也想送块布给她，锦红的缎子
盖住sunny的头，那情形一定美死啦
但我两手空空，面对繁荣的淘宝
我的内心一片空洞。不知道哪儿
有那块布？在这个虚拟的世界
我的双手，什么也抓不住
镜子
小小的一面之辞，挣脱了
漫长的锁链，从首饰
变身空中的眼睛。他不露声色
注视，用光照亮身体一分一寸
经受美的反复打击。习惯领会
她的细致和匀称
是不是夜晚的故事？一枚
镜子，由外至内，从胸前
深入内心。纵然迷离斑斓
女人心，也有一目了然的时候
她的容颜是花，经历时间的清洗
一枚镜子并不足以见证。她光洁如盐
处身时光的夹缝，被时间完成
或者从中折断。她剩下一个游离的面孔
一个镜中影像，她在悬挂中丢失
这是全部吗？sunny的事情
不是大众的事情，她和一个人走远，分开
在镜花缘中留下汗液和泪水
她说的镜子其实不全是镜子，有时是一个人
有时是一个眼神。你看，迷蒙的不只是你自己
星巴克（三首）
等待一场戏开演
戏在晚上开演，下午只有冬日和慵懒
上海来的故事，于无声处的等待
等待不是目的，晚上才是
一个人来，两个人来
即使全都到齐，戏也无法开演
演出不是目的，舞台才是
一出戏结束，另一出戏开场
即使故事到齐，戏也不会落幕
人们等待的，各是各的戏
谁是那个导演，他编排所有戏
如果没有舞台，他会不会直接消逝
星巴克
这么多人来
一个，五个，一群
星巴克的空虚，容积近于无限
这么多人来
沉默，争吵，喜笑颜开
星巴克的故事，有完和没完
这么多人来
啜饮，阅读，翻着空白的眼
星巴克的人，孤单用钱置换
这不是物理的空间
无论你来，还是离开
人生都是一场等待
空地
阳光晒着了空地，站立的男子
慢慢偏斜。他是坚定的日晷
时光流逝，他的影子越来越长
那些学步的孩子，满地乱窜
宽阔的空地，就是世界的全部
他们尖叫，跌倒，哭泣和欢笑
看不到阳光的退却
他们在阴影中进出，不受一丝惊扰
写诗的人坐在窗前
他在回忆中寻找一片空地
上清寺：追寻回来的夜晚
谁知道呢，这样深黑的夜晚
过去的人，会迎着雨雾在泥水中归来
回到此时的上清寺，重庆的心脏
十二月的某个深夜，风声趋紧，使雨水更冷
天桥的巨环使行走反复，有多少人
在灯下迷路？在桥上，空洞的双眼映着车灯的迷茫
临街的二楼，《天下无贼》喧闹上演
故事之外的人如此醉心故事的收藏
楼下的姐姐变成大妈，她的肥硕换走丰满
她的书摊十年没变，晚归的人买走迟来的《当代》
迎风的烧烤炭火明灭，下岗的老人更加衰老
智障的儿子抬头骂雨，他的焦虑直白而简单
除了似曾相识的夜行者，他们的担忧已是现实
仅存的炭火熄灭，无法卖出的菜品，埋头在海椒沫中睡眠
透过茶室的玻璃，我在雨水中走过五年
五年之后的上清寺，遗失了虚妄年代的居住
更多的场景，纹丝未动，时光满上墙头
怀旧的双眼，淡入一块陈年的水渍
鱼十章
1
和鱼缸同时进门的，是那些弱小而美丽的生物
他们，身披斑驳陆离的外衣
混在水和空气中，被塑料袋系紧
弃之地上。动，与不动之间
形如琥珀
2
滤清器永不停歇的吹嘘
为鱼们模拟一个生态
半小时前栽植的那些水草
来之安之，他们身姿摇曳
为陌生的鱼类做出表率
3
所有担心都是多余
鱼们进入鱼缸，恍若回到大海
他们上下翻舞，在婆娑的
水草丛林里，追逐、调笑，吃喝拉撒
4
原来他们各有其名：红剑、红绿灯、老虎鱼……
命贱的生物，竟也神往人类
他们让一场生动的模仿秀贯穿一生？
5
鱼我所欲。人们在缸前逡巡，流连
用手指，用网勺，用言语
各取所需。鱼们空前兴奋
看，那些笨拙的生物
6
想起庄周，化蝶只为做梦
他不屑与鱼为伍
鱼们照常生活，快乐或者不快乐地
生、老、病、死。那些无聊的泡沫
算是活着的证据
7
上帝说：要有光，于是有了光
光是食物，温度，希望
人如此，鱼如此
人信上帝，鱼不
8
逃过一棵大草，四丛宽叶藻
100次跳下高山。一只老虎鱼
通过追逐，征服另一只老虎鱼
他们激越，或是漫步，或者优雅
让人看不出那场马拉松
究竟由于恋爱还是嫉妒。众鱼旁观
熟视无睹；只有人围观，猜测，惊呼
9
你说鱼没有梦吗
他们屏住呼吸，睁眼入睡
在早晨，懂得从蹙然亮起的光中
快速醒来，懂得冲上水面张嘴等待
10
有异于飞禽走兽，鱼是奇怪的生物
在透明中，下沉、飞升、滑翔
他们的自由宛如梦境
他们一定长着梦想的翅膀
七年
——献给太太贺咪
贺咪，就是今天
七年前的那个下午，阳光明亮
我们走过七星岗
在街道办的一间屋里，红着脸
把红手印，盖在一系列的纸上
这一下就走过了七年。俗话说
七年之痒。我们的七年略显平淡
鲜花、欢笑、搬家、生病，眉来眼去
生活因为简单而显得平淡，哲人说
平淡是福
回首这七年，还是有些什么可以说吧
在我而言，七年都用来犯错
在你，却用来谅解。你的宽容犹如大海
你的细致犹如母亲，真的
小小的，漂亮的，母亲
带我走过成长的七年
时间哪真的很快，和你在一起
她还在变得更快。我不精于数学
我无法精确测量
从七年，到七十年，是不是都是一个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