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滩上,两个人相拥而坐。
千草依偎在沐歌的怀里,享受着难得的静谧。良久,千草的声音才响起,“沐歌,有件事,我想和你商量一下!”
“嗯,什么事?”
“就是,关于季曜的。”她咬了咬唇,“不知你可有听说了,他和林秀雅现在闹得正厉害,他要林秀雅打掉肚子里的孩子,还要离婚。”
“嗯。”他淡淡地应了一声。其实这件事他一早便听说了,却不知她也知道了。
“我,我想去看看季曜。”她抬起头,带着一丝小心翼翼地望向他,“毕竟,他也算是我的亲人,我不希望看到他搞成现在这样。这样,我没办法跟九泉之下的季叔叔交代。”
“傻瓜。”他揉了揉她的发,“你想去看看他便去,我不会阻止你,也不会不高兴。”
“谢谢你。”她的手圈上他的腰身,把脸埋进他的怀里。
“傻瓜,我们是夫妻,哪里还需要说谢谢!”他把她抱得更紧。
千草,虽然我百般不愿意你再去见那个人,但是我知道困不住你的心。我也知道他在你心中依旧有着不可磨灭的重要性,但是我愿意去相信你。
再次踏入季家的大门,千草心中思绪万千。
当初季叔叔去世,季曜从法国回来,他们冰释前嫌,她答应搬回季家住两个月。本以为他们的关系因此可以改善,本以为她有两个月与他友好相处。
后来关于她和他的绯闻满天飞,林秀雅闹自杀,他们如期结婚,而她和沐歌也步入结婚的礼堂。这一切,都不得不感叹世事嘘唏。
按了按门铃。
开门的是王姨。
看到她,王姨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拉着她的手就往屋里走去。
“千草,你来得正好,少爷他病得很严重,可他却说什么也不去看医生,也不肯吃药,更是把自己锁在了书房内。你快帮我去劝劝他吧!”
“怎么会这样?”她惊愣,也加快的脚步。
“前天晚上下大雨,少爷忽然冲到后花园去,不知道做什么,愣是在雨中站了一整夜,直至雨停了才进屋。后来又熬夜加班,昨天晚上便开始发高烧,可是无论我怎么劝,少爷他就是不肯吃药,更是不肯看医生。最后索性把自己反锁在书房里了。”
“那林……少奶奶呢?”
“她倒是也来劝过少爷,还跟少爷吵了起来,最后少爷把她赶了出去,然后她便没有再回来。少爷,少爷你开开门!千草过来看你了!”书房门外,王姨伸手拍了拍门。
可是,里面却没有任何的动静。
千草拧眉,道,“王姨,去拿备用钥匙来。”
“哦,我马上去拿。”她点头,然后跑了下楼。
不一会儿,她便拿着一大串的钥匙回来了。找到书房的那把钥匙,她快速地打开了门。
一进门,一阵浓郁的酒店味便扑鼻而来,房内也是漆黑一片。
千草的眉头皱得更紧,她寻到电源开关,“啪”的一声打开了房内的灯。
“少爷,千草过来看你了。”王姨在房内寻找着季曜的身影,“少爷,你怎么了?”
忽然,她惊呼起来。
千草忙跑过去。
却见季曜倒在了地板上,双目紧闭,脸色潮红得不正常。
她蹲在季曜的身旁,伸手探上了他的额头。
好烫!
“曜哥哥,你醒醒!”见他没有任何反应,千草有些慌了,“王姨,我们先把他扶到床上去。”
两个人好不容易把季曜扶到床上,然后她又吩咐王姨去拿退烧药。
“千草,药来了。”
她接过药,示意王姨把季曜扶起来,然后把药塞进他的嘴巴,逼他吞了下去。
“王姨,你先去忙吧!这里有我照顾就可以了。”看着他依旧潮红一片的脸,千草的眉头又是一拧。
“好。”王姨出去了,留下千草一人。
她起身去浴室拿了一条热毛巾,先是把他身上皱巴巴的衬衣脱了下来,擦拭过他的身体后又替他穿上从衣柜里找到的睡衣。
坐在床沿边,千草不停地用毛巾交替着敷在他的额头上。他的眉头紧锁,似是被什么噩梦困扰着。她的手不由自主地抚上他的眉,替他抚平那紧皱的眉头。
“千草……对不起……不要离开我……千草……”床上的他忽地轻声喃喃道。
千草凑近耳朵,在听到他呢喃的内容时身体微微一滞,继而苦笑。
季曜,若是你早点知晓对我的爱,我们又何需搞成今日这般?
“曜哥哥,不要怕,千草不走。”她轻柔的嗓音在他的耳边响起。
不知道是退烧药开始发挥了药效,还是千草的那句话,季曜的眉头慢慢地舒展开来,身上的温度也退了下去,脸色也恢复了正常,不似初时那般潮红了。
再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发现他的高烧已经退了下去,她不免松了口气。
又吩咐王姨去熬了一些小粥,见季曜沉沉地睡着,她便在书房里转悠起来。
这个书房她是好久没有进来过了,还是如同记忆里一样。
她来到书柜前,随手抽出一本书,却不想与之一同被抽出来的还有另一本册子。那是一本用黑色封面包裹住的本子,很厚。可是也不难看出它被主人妥善保管着。
在记忆中,她似乎没有看到过这么一本册子的。是谁的呢?难道是季叔叔的吗?
她疑惑着翻了开来。
第一页,上面书写苍劲有力的字:时光掩埋了的爱。
是——季曜的!
她认得他的字。
她继续翻了下去。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张张的照片,而照片上的主角,几乎全部都是——她!
或笑,或静,或立,或坐,或拧眉,或凌厉,一张一张全部都是她的身影。还有那年跆拳道挑战赛时她上场比赛时的照片。
原来,那天他也有去,只是没有让任何人知道。
那么这些照片呢?他是什么时候照的?他为什么要照这些照片?又为什么要把它们都收藏起来?季曜,你究竟是有多少事瞒着我呢?
她一张张地看过去,视线却变得模糊,似乎还有什么东西在咬噬着她的心。
原来,他们都错过了那么多!可是,错过了便是错过了,她对他的爱也随着时间转移到了另一个人的身上,他们已经不可能再回到以前那般。
擦掉眼泪,她把那相册重新放了回去。
不知过了多久,季曜才幽幽地醒了过来。望了眼熟悉的房间,他心底窜过一丝失落。
他的脑袋还有些昏昏沉沉的,嗓子干得厉害,身体也有些无力。他知道自己病了,发高烧。可是,他却不想去理会,既然那个人已经不在乎他了,那他又何必在乎呢?
最后硬撑的结果便是他昏了过去。昏迷间,他却似乎感觉有一双柔嫩的手轻轻地抚过他的眉,还有那轻柔的嗓音在他的耳边说着让他别怕。一切,都是那样的真实。可是他却清楚地知道,她怎么可能还会再来?
就在那天他强吻了她之后,她便没有再来找过他。他想她,想得快要发疯,为了不再想她,于是他拼命地工作,终于把自己累倒了。
他掀开被子想要下床找水喝,却在转头间,猛然一愣。
那个心心念着的那个她,此时竟靠坐在窗前的椅子上,手里捧着一本书细细地看着。阳光洒在她低垂的脸上,柔和而真实。长长的眼睫毛在脸上投下淡淡的一层阴影,红艳的唇轻轻地抿着。
他的心一动。
千草。
女子似是有所感应一般,缓缓地转过头来,看到他时,忽地淡淡一笑。
她起身,快步向他走来。
“千……草?”他轻喃。
“曜哥哥,你醒了?”她惊喜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太好了!我让王姨把粥拿过来。”然后,她又转身准备要离开。
却蓦然被一双手拉住,随即她跌入一个宽厚的怀抱里。
“曜哥哥?”
“不是幻觉!”他喃喃道。原来不是幻觉,她真的,出现在他的面前了。她,来看他了。
“曜哥哥,你该不会是病傻了吧?我活生生地站在这里,又怎么会是幻觉呢?”千草轻笑,然后从他的怀里退了出来,抬眸望着他,语气有些轻责,“生病了怎么不吃药,也不看医生呢?难道自己的身体也不顾了吗?”
“我……”他的眼眸忽地一红,别开眼,淡声道:“你来,只是因为我生病了?”
“不是。”
男子闻言,眼眸一亮。
“我过来找你有事,只是碰巧撞上你生病了。你不肯吃药,还把自己反锁在房里,你知不知道王姨很担心?”
“那你呢?你担心吗?”他的眸紧紧地望着她。
“我当然也会担心啊!”她顿了顿,“因为你是我的曜哥哥。”
“只是你的曜哥哥?”他愣住。
原来她的担心,只是因为他曾是她的曜哥哥。呵,季曜,你还在期待什么?她,已经不再是属于你了,她不爱你了。他眸里的光一点一点地黯下来,最后死灰一片。
他越过她,走到桌子边倒了杯水。
“你过来找我,沐歌知道吗?”
“嗯,他知道。我事先告诉过他了。”
“他没生气?”见她摇了摇头,他唇一勾,有些讽刺,“他还真是大度啊!竟然放任你过来找曾经的男人,他就不怕你对我旧情复燃么?”
“季曜,不要把每个人都想得那样不堪!你也应该清楚,我和你真的已经成为过去了!”
季曜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听王姨说,你那晚在后花园里淋了一晚的雨,怎么那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还是说,发生了什么事?”顿了顿,千草才又放柔了声音问道。
“没什么。只是忽然想要淋雨,便去了。”他淡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