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后来在同一地点,时空向后推迟一年以后发生的一件事情,无论对我,还是对生活在这个远离都市、地广人稀的偏僻农村人们,都是犹如晴天炸雷般的“新闻”。
那是我经过农村锻炼,取得劳动合格证,被批准第一批走上工作岗位,“社来社去”又回到了原来的公社,在公社某小学当教师。一次,学校领导交给我在学校办黑板报的任务,配合形势,宣传“农业学大寨”等方面的经验和做法。关于稿件内容的编纂,对我来说,不是什么难事,只要找到一些当时的报纸或杂志,抄录几段,板书上就行了。内容的书写,我可以胜任。只是“黑板报”文章的标题,要用美术字书写,我就有些难以胜任了,但也只好硬着头皮“赶鸭子上架”了。因为那时候,我参加工作不久,想办件漂亮事情,在领导心目中留下好印象。在黑板报内容书写完毕以后,我着力在标题美术字上下工夫。我自知对于美术字的写法不是专业,在无参考书及资料的情况下,只好凭自己的想象,边揣摩边书写,结果越写越描越不像。
正当我一筹莫展之际,来了一位干部模样的男子。提起此人,公社“堡子”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正是他所做“惊心动魄”、“晴天霹雳”的壮举,使我们都对他刮目相看……
他,姓连名胜。一米七八的个头,虎背熊腰。四方脸,浓眉大眼,阔嘴,一口标准的北京话,在这偏远的农村,显得与众不同。而知道了他的壮举,更是令人感到其气度不凡。
先从他在北京时候的故事说起。
他是北京某钢铁学院毕业的大学生。此人在他上大学时候,不仅品学兼优,当过学校学生会的主席,而且豪气满怀,专爱打抱不平,是一位受师生欣赏和欢迎的学生。“文革”期间,等待毕业分配的他,有一次回学校“复课闹革命”,回家途中,遇到了一帮社会“混混”,在拦截纠缠一位女学生,动手动脚,口出脏话。路过此地的他,怒从胆边生,大吼一声,单枪匹马与那伙强人争斗起来,终因人单势孤,被那伙人打得鼻青脸肿,应声倒在地上。当那伙贼人呼啸而去,这位女学生,才将倒在地的他,扶起来,送往医院。未曾想到,这场“英雄救美人”的举动,竟成全了这一对有情人结为伉俪的佳话和美谈。
后来“上山下乡”运动,使得连胜同志那位“中国医科大学”毕业的妻子,因为家庭出身问题,最终被分配在“河西走廊”我下乡插队、后来从事农村教育工作的地方——东风公社。这位医学知识渊博,医术高超的女大夫,由于我们都是来自天南海北,又有着同样的“上山下乡”经历,而来到一个地方工作。此女大夫平易近人,态度和蔼。
参加工作不久的我们这些年轻人,有个头疼脑热毛病,总喜欢找她给我们看病;平时我们也喜欢与她一块聊天,前面所知道的有关连胜和他的“英雄救美人”故事,就是那时候,她告诉我们的。
更有使我们意料不到的是,在那个人们都想到大都市,或环境好的地方工作的年代里,连胜同志竟辞去在首都的工作,不远千里之外,来到穷乡僻壤的农村,从事他所不熟悉的工作——公社水利工程建设工作。其目的就是为了和心爱的妻子在一起。他这是作了多大的牺牲,不正是表现了他,作为男人的英雄的一面,又是什么呢?正是连胜同志这一壮举,使我看到了作为男人的力量,也看到了男人的英雄一面的光辉。
三我在罗列男人的孤独一面内容的时候,思路不由得回放到三十多年前,在甘肃河西地区农村工作时候,所遇到的一些有知识的男人和他们所做事情。而这些男人们中,提起“一把刀”顾炳忠和他的一些往事,则是令人耳目一新,记忆犹新。
“一把刀”,是当地受益于公社卫生院的医生顾炳忠的社员群众送给他的称谓。不难看出,大夫顾炳忠是一位医术高超,且又为当地群众做了许多好事的医生,尤其是处理和解决一些疑难杂病的外科手术方面,有建树和不同凡响的业绩。但令人不解的是,这样一位在某医学院毕业的医学高材生,却是一位孤独的男人。
顾炳忠,一米七五的个头,清瘦的脸庞上,一双忧郁的眼睛,鼻耸,嘴小,是那种不苟言笑的男人。我之所以与“一把刀”顾炳忠有一面之交。那是缘自我和他一样,都被下放到某生产大队工作:我在大队小学教书;他在大队保健站为社员群众看病。由于我们都是外地来到此偏僻农村,又是同被下放基层,心灵上有着相通的地方,故惺惺相惜。我是个天生的乐天派,正是我这爱说逗乐的秉性,可能就是当初组织上,第一批选派我当教师的原因之一吧。也正是我这爱笑闹的毛病,使得后来的一些领导不赏识,而终究发配到地势高、气候更寒冷,人烟稀少的某生产大队工作。在与我住处50米之远的地方,就是大队部及它所属的单位,如保健站,代销店等。每当夜晚,夜深人静的时候,偌大的大队部“机关”,就剩下了顾炳忠和我,作为留守人员。在我批改完学生作业以后,百无聊赖,就不由自主到顾大夫处,试图与他说话解闷。但见他,不是忙于自己动手做饭吃,弄得满头满手都是面粉,无功夫与你交谈;再就是我去他那里,没有事情的时候,他也是很少与你说话,只见他手里拿着的是书或资料之类的东西。他连跟你打招呼的言语都不曾愿意说……这样沉默的时间多。直到过了半年时间以后,我才从顾炳忠只言片语中得知,那是因为在“文革”那个特殊年代和特定的环境中,他家庭出身成分高,在那个“血统论”盛行的氛围中,他只能选择缄口的消极做法应对。按他的说法,有谈天说地的时间,不如看书学习,研究自己喜欢干的事情或工作。我很理解他的因家庭出身成分高,带来的沉重思想包袱的难言之苦。也就不再计较他的“清高”,和对人的“不屑一顾”的冷漠态度。
后来“一把刀”,却因为大龄年纪,始终解决不了个人婚姻问题,只好离开使他成为“一把刀”之誉,又和当地社员群众建立深厚感情的热土地,到另一个公社卫生院谋职。
再后来又听人说,他被最早实行改革开放的广东省某地(市)聘请任外科主刀医师,职称也被破格提升为副教授。原来所在的地县,为流失了一个重量级的人才,而懊悔不已呢。
四鲍举,这位我当年下乡插队,一直到我参加工作以后,好长时间相知的一位领导同志,在我的记忆里留下了抹不去深刻印象。在他的身上,我看到了男人的领袖的一面。也就是今天我要将他和他所做的事情,写出来,加以褒扬光大的原因,尽管他在1976年那场唐山大地震中遇难,离开我们已经整整31年时间之久了。
鲍举,天津人。我下乡插队时候,他年龄也就是二十七八岁左右,四方脸,浓眉大眼,高颧骨,塌鼻梁,阔嘴,形貌上看不出惊人之相。他是公社革委会主任,初中文化程度,是天津支边青年,来到人烟稀少的大西北农村,一干就是十几年。严格说,他的一些作法,是为一些人所不容,尤其是一些参加了“文革”中狂热思潮引发的“武斗”造反派们,视他为知识青年的叛逆,不屑于他为伍。我当时也质疑他的做法是否“极左”或不可思议:例如,在我当知青的时候,曾经路遇到生产队检查工作的鲍举同志。那时候领导出行,自是轻车简从,公社主任下基层检查工作,最多带一名秘书(或文书),骑自行车是他们的交通工具。而这位鲍举主任,偏是喜欢独来独往“私访”,用他的话来说“别人嚼过的馍没味道”,还有让人意料不到的是,他下乡下生产队,不骑自行车不说,反而背上一个柳条拾粪筐,走到那里,牛马粪拾到那里,拾满后,就倒在附近地里。我那时候正与一些年轻女社员驾驭毛驴车往地里拉沙运肥,只见一个浑身尘土,模样与社员没有多大区别的人在倒牛粪,我有些疑惑此人在那里见过?
倒是领我们干活的邱大爷:“这不是公社来的鲍主任!”提醒了我和大家。我记起来,我们下乡插队来的第一天,那天就是这个人代表公社全体干部,欢迎知识青年到农村安家落户。只是天色已晚,加上我们乘汽车长途跋涉、颠沛疲劳,对致欢迎词的人印象不深;这次背粪筐下乡的主任,对我的印象,可谓深刻之极,再也抹不去。
我与鲍举主任第二次不期而遇在公社机耕队。头一天,我受“农中”学校领导的委托,去公社机耕队联系,给我们校办小农场耕地。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到说好的工人师傅那里请他们前往耕作。孰料“莫道君行早”,在我之前,只见鲍举主任在机耕队师傅宿舍门前,逐个敲打:“怎么还不起床,社员群众能等,农时能等吗?”声音不失威严和急躁。直到工人师傅解释,“昨晚耕作,一直到凌晨两点钟,实在困乏的挺不住,才和衣打了个盹,您就……”回头见到我,鲍举一脸愧色:“算了,你们休整一下,快去继续工作吧;我错怪了你们,我改正。”他一头走,一头说道。我对(鲍举)主任理解下属,知错改过的做法,十分钦佩,对他由不解,到理解。
在以后的与鲍举主任相处的几件事情,尤以他在全公社“三干会”即公社干部,生产大队干部和生产(小)队干部会议,(作者注)提出,改天换地,誓叫一穷二白的农村大地换新貌。在那个提倡“一不怕苦,二不怕死”、“革命加拼命”的年代里,这是不足为怪的。鲍举同志为了实现奋斗目标,提出了“泰山压顶不弯腰,祁连压肩腰更直”,很是激励和鼓舞当地干群战天斗地,永不后退的革命英雄主义和大无畏的革命精神的发扬和光大。这是在那个特定的历史条件下的产物,我们要用历史唯物主义的观点正确看待它。就和现在人们看待修—红旗渠》,焦裕禄精神一样,在今天仍不失有值得学习和借鉴的地方。我所要论说的是在鲍举同志身上,我们看到了,男人的领袖一面。并为做一个真正的男子汉,感到骄傲和自豪,不是吗?
五说起男人的童心面,我不由得想起了30多年前,我在甘肃河西地区某农村下乡插队时候,遇到的一位中师毕业,后来参加教书育人工作,在60年代初“饥饿时期”,被精简下放回家种田的姜某。想到其人其事,至今仍然是令我忍俊发笑之后,又生出不尽的感慨和引人沉思的问题来。
此君姓姜,据他说是姜子牙的后代,在那个特殊的年代里,能自诩古人中的名人之后,已属胆大,只是沾着其家庭出身好,而免于对他的追究,且暂时放下不说。
我有缘与姜姓农民在一个生产队,开始我们都做着“修理”地球的工作。与他熟悉了,我们干脆相互称作对方的姓,为表示亲热,姓前面冠以“老”字,则成了“老X”,好不简捷,又显得亲切,何乐而不为呢!提起比我们年龄大不上两三岁的老姜同志童心面的故事,至今记忆清晰。那个时候,人们的娱乐行为,只有八个“样板戏”的广播节目,再就是几部革命英雄主义教育的故事影片:诸如—南征北战》、—英雄儿女》和—自有后来人》等,而这些少得可怜的影片,却因为放映条件和放映区域的广阔等困难,一年之内也放映不了几次。那时候当地成年的男子们,在一块,更多的是谈论男女之间的风流艳事,也有的人则打扑克“争上游”,输家则被在脸上贴满纸条子,或被刮鼻子等等,对于这些风靡一时的娱乐活动,“老姜”同志却不屑一顾,这个“文化人”自有他不同凡响的娱乐举动。他找来同伴,随手在田间地头埂子上扯下来的芨芨草杆,撅成,寸把余长,在随地画的方块型,模样像象棋棋盘那样的“围盘”上做起游戏来,方法简单,操作简便。他的方法吸引了年轻人的眼球,不少人模仿,经久不息。就连我们这些“知青们”哥儿们,也青睐不已。现在回想起来,在那个地域偏僻,经济落后,知识贫乏的农村里,能有像老姜这样的童心面的男子汉,可真可谓凤毛麟角,寥寥无几啊。作为男人,童心的一面,不可少啊!
我与老姜同志有缘,后来是他,又将其的童心面,独出心裁制作的“玩意儿”,应用到了后来我们所从事的(教育)工作中去了。
那是我后来招工,又被分配在当年下乡插队的公社农中任教以后的事情了。我在公社中学任教,“老姜”同志也被因才所用,被聘请为民办教师,在所在大队小学任教。这个老姜同志偏是“姜还是老的辣”,自动请缨去最偏远,且又学龄儿童较多的村学去教书。在那里一呆就是几年,并将教书育人工作“弄”出“声响”,乃至惊动了公社领导,组织全公社教师们前往取经学习。我和同事们赶到“老姜”同志所在的村学,他接待我们的数学课教学观摩,竟是拿当年我们在一起“游戏”所用的芨芨草杆做教具,讲授的数学课教学。但见他,将准备好半尺长的芨芨草杆,放在桌面上,问学生:“今天,我们上什么课?”童声琅琅言道:“数学课。”接下来“老姜”老师言道:“不错,同学们说得真对。”一顶表扬的高帽子给大家戴上。接着他又补充道:“我们一起学习1~20以内数字的加减法则,你们愿意吗?”学生们形喜色悦齐声发威喊道:“愿意。”再接下来,“老姜”老师,将芨芨草杆,每拿一根,问学生是几,并将1~20根芨芨草杆的数字具体形态,书写在黑板上,让学生先是“书空”进行练习数遍,直到学生们完全正确书写,才写在本子上。趁此空隙当儿,“老姜”老师离开讲台,巡视学生们的书写作品,走到我的面前,不忘冲我做一个“鬼脸”,让我忍俊而不敢笑出声来,只好心里暗暗“骂”道:啥时候了,这老顽童还和孩子一样俏皮!这些事情完成以后,有更精彩的内容展现呢,即,进行到当天授课主题,1~20以内数字加减法运算授课内容上来。只见“老姜”老师一脸正色,左手捏一根芨芨草秆,右手先是拿一根草秆,左右手的草秆儿合在一起,问学生道:“是几?”得到“2”的答复,笑吟吟道:“回答的对,你们真是聪明娃娃啊。”依次类推,左手捏1根芨芨草秆,右手从1开始,直到19,完成了20以内的加法运算。无独有偶,他又将手中的20根草秆儿,从减少1根开始,直到减少19根,往复循环,反复操作,完成了20以内数字的减法运算授课内容。
最后为了巩固教学效果,他还请两位学生上讲台上,给同学们演练,收到寓教于乐,教与学相长,又增强了师生感情的良性效果。这就是已经过去了近40年之后,我仍津津乐道的一件趣事,也是不忘这位童心未泯的好朋友“老姜”同志的缘故,最好的纪念就是将他所表现童心面和所做的“童心”事情写出来。
男人还具有征服面,这是男人雄心壮志的体现。
在我的记忆之中,男人的征服面故事,他人有,我自己也有。
先说他人的征服面故事。我的思路不由得又回到我当年下乡插队的农村。那个地方,不仅是我接受农民再教育的地方,而且还是开始参加工作的地方。那里的淳朴民风和农民父老兄弟待人淳朴真情,都是让我终生难以忘怀的。在这个四面环山,远离城镇的高寒山区。我们下乡的时候,当地人民生活很苦,常年吃不上蔬菜,人们吃的最好佳肴,就是自制的酸醋拌的掺和(野)沙葱的白面“拉条子”,据有人讲,以前这里穿戴最好的一个姓姜的地主外出,也只是羊毛线自织的羊毛“褐子(音译)”衫罩身,引以为自豪;现在虽说比以前好一点,但仍有不少农民家庭几人合穿一套外衣,谁出去,谁穿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