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斜挂在天空,笑盈盈的,一片宁静随着银雾般的月光洒在大地上。
水儿和绿娆端着一盏油灯,眼巴巴地望着这一张木板大床。
床大是够大了,只是用了四根柱子,上面架着一个木板,这就算床了,铺了薄薄的两层被子,便可以睡了。
好在屋子里有一扇大窗户,虽然窗柩破了点,好歹躺在床上还能透过窗户看到外面那片幽蓝的天空,这种感觉其实很不错的。
“水儿?你多大了?”躺在床里的绿娆依偎着水儿,柔声问道,这一路上,水儿总是喊她绿娆妹妹绿娆妹妹的,可是,怎么看也不觉得她比自己大呀。
“我?多大了呢?”水儿掏空脑袋想着,老天,她真的不记得自己有多大了。
“不会也不记得了吧?”绿娆突然郁闷的问。
“呵呵,是呢。”水儿傻笑。
“那你干什么叫我妹妹,说不定我比你还大呢?”绿娆有些不服气的说。
“那也说不定比我小呀,反正我先叫的,就要依我呀,先抢先得呀,以后你就得叫我姐姐,绿娆妹妹。”水儿得意的说着。
“不干,不干,你耍赖,那个不算,要重新定才行。”绿娆哪里肯依,两个女孩就在房中互相嬉笑玩闹着。
笑声传到了堂屋冷傲的耳里,更让他没法继续睡下去了。他只听过三个女人一台戏,没想到这两个女人闹在一起,也能让人如此头痛。
他不耐的翻了翻身,发现小三子仰面躺着,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在哪里傻乐着,只要里面笑一阵,他的嘴角也跟着抽一下。
完了,这小子陷进去了,冷傲心想。
午夜,皎洁的新月好像一朵白色梨花,宁静地开放在浅蓝色的天空中。
堂屋里那张新搭的简易床上,白色身影缓缓睁开一双黑亮的眼睛,打量了一下四周,便坐起身来,又看了眼睡在身边的小三子,脸上依然平静无波。
掀开了只有一块布隔成的房门,冷情直直地走进了里屋,这里正是水儿和绿娆睡的地方。
“琰儿,琰儿…”他轻轻的唤着床上正睡的香的人儿,修长的手指轻轻划过她娇美的脸颊,描摹着她动人的睡颜,一双眼睛贪婪的注视着她。已经有多久没有这样静静地看着她甜美的睡颜了?
“别闹…”口里呢喃一句,睡梦中,水儿拂开了缭绕在自己脸上的手指,翻了一个身继续睡去。
“呵…”冷情俊美的脸上浮现一抹动人的笑,坐在床边,定定的望着水儿,她脸上的每个细微的表情都深深的烙在了他的心里。
“琰儿,你连我也不记得了么?”他低低的问着,没有多少忧伤,没有多少失落,只是淡淡的静静的,这个时刻,能够知道她还活着,能够再次看到她甜美的样子,就足够了。
“谁在和我说话?”水儿有些疲倦的睁开眼,为嘛她总是听到有人在叫她呢?
“琰儿,是我。”冷情见她好似醒来,柔声道。
水儿盯着他看了半天,终于从迷朦中清醒过来,差点惊叫起来。
“你跑我房里做什么?”水儿有些责怪的问。
“我?…我想你了,真的好想。”他就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低着头,可怜兮兮的样子,长长的睫毛丝绒般轻颤着。
“你?你不是他?”水儿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她记得他的眼睛是蓝色的,而现在坐在床边的男人眼睛是黑色,乌黑乌黑的。
“琰儿,你真的不记得我了么?”他重又抬起头,有些期待的问。
“姐姐?”水儿脑海里突然冒出这个词来,吓了她自己一跳。
“呵,你真的不记得情儿了。”他笑了,终于不再那么平静,嘴角的浅笑也带着丝苦涩的味道,只是,他的琰儿怎么能将她的情哥哥忘记呢?
“对不起…”
不知怎么回事?看到他突然失落的样子,她的心开始揪起来的痛,那三个字竟不由自主的从她口内说出来,连她自己也没觉察到。
她坐起身来,愧疚的望着他的脸,双手伸向他的发际,顺着他柔软乌黑的发丝,缓缓来到他的下巴,温热的手掌终于捧起那张俊美绝伦的脸,
“对不起,我让你受伤了吗?”她动情的说道,柔软的指腹轻轻摩挲着他光洁的肌肤。
“不…琰儿不会让情儿受伤的,琰儿是最爱情儿的。”冷情柔声的说着,身子一动不动,乖乖地坐在那里,任由水儿的手指撩拨着他的脸庞。反正只要是她喜欢碰的,他都乐意给她碰。
“可是,我却不记得你,我是不是很坏?”水儿摇了摇头,好似努力想找回记忆,无奈更多的空白却随之而来,更多的恐惧也将她的心一下子填满。
她抬起眸子,慌乱的望着冷情,她害怕了,从没有记忆的那一刻起,她就害怕,那是一种连自己都不知道是谁的恐惧,后来,她遇到了水幽寒,觉得一切可以从新开始,她又有家了,可是,司徒奕辰的到来却打破了这一切,她看着司徒奕辰落寞的背影也会心痛。
可是…这次不一样,在醒来的刹那,在看到冷情那张安静的脸时,在听到冷情那轻柔的话语时,她除了害怕恐惧,还有着更深的自责愧疚。她觉得这个男人一定是自己生命中很重要的人,可是,自己却将他忘记了,她现在很后怕,怕自己将他丢了,或者已经将他丢了,不是么?她甚至连他叫什么都不记得了…
“不…琰儿,我不许你这么说自己,那样我会心疼,知道吗?”他双手搂过她轻颤的双肩,对着她氤氲的双眸,疼惜的道。
“你会心疼?你会心疼?”他的话一直在她脑海里不断重复,他说她会心疼自己,到现在为止,有好几个男人都说过是她的夫君,却没有一个人说过心疼她。
今夜,从他口中听到这动人的话语,她的心都湿了,他不勉强她做他的女人,也不责怪她忘记了他,他只是很心疼她,就这么简单。
最简单,却又让她最感动,也最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