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有些心神不宁,所以这一个早上温良都有些走神,这次数多了,旁人想假装看不见也不行。
“子修,有什么事?”肃王放下手中的宗卷,严肃地问道。
有些感觉太过玄奥笼统,温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随意笑了笑敷衍过去,不过一会儿后,又照常开始走神。
肃王是个做事认真的人,见他心思已不在这里了,拧了拧眉,便不再勉强,只是将一大堆的卷轴塞给他,说道:“尽量快点办好这上面的事,本王等着。”
温良一看那些宗卷,顿时斗大如牛,期盼地问道:“王爷,可有时间限制?”
“三天。”肃王是个雷厉风行的人,最不喜欢拖拖拉拉,知道某人喜欢偷懒,所以这话毫不留情。
“王爷,这时间太短了,里头可是涉及了很多少数民族的古老文字,我需要找时间一一翻译。”温良为自己争取时间,可不想起早贪黑地忙活着,到时连抱老婆逗女儿的时间都没有了。
肃王只是看了他一眼,温良马上没话了,内流满面地抱着一堆宗卷离开了皇宫。
想起他答应如翠的事儿,温良让人先将宗卷送回去,自己弃了马车,悠然走在热闹的街市上,看着周遭经过的百姓脸上的笑容,虽然平常,但却是太平盛世的标志,不管看几次,都让他心甘情愿维持这种现象,只希望有生之年,不要再重复十几年前的惨事。
难得兴起了闲逛的心思,温良边看边走着,心里有些可惜那丫头没有陪在身边,若是她在的话,一定会很多话说,对着一件平常不过的事情,偶有的惊人之意虽然噎人得紧,却也是妙趣无穷,每每让他忍不住发笑,和她在一起日子从来不会变得无趣。
他走得悠闲,却不知这热闹的大街上的庙会因为他的出现而差点乱了秩序,跟在他身后的尚溪频频擦汗,小心地将后头想要挤过来的人拦下,至于旁边两侧的人,大多是不经意间凝望而来时,已经呆了几分,等回过神来时,人已走远,想要凑上前去也失了机会。
走过热闹的街道,到了一条相比清净的巷子,突然有人上前来,低声禀报几句,温良原本平和的表情兀变。
“夫人怎么样了?”温良紧张地问,手心里泌出了汗渍。
“回大人,夫人没事,虞将军已经将莲花观寺里的乱党抓住,倒是虞将军夫人出了事儿。虞将军亲自护送夫人她们回来,再过一刻钟就到了。”
温良点头,不过仍是眉眼未展,心里的悸动仍是无法遏止,当下也不再前行,就这么站在巷子口前等等待。
大约一刻钟,一队车马行来。
“温大人,我在这里哩。”马车探出一颗脑袋,那张秀丽的脸蛋上露出了娇俏的笑容,一如这明媚的阳春三月,暖暖的,醺醺的,仿佛喝了醇厚的陈年佳酿,一时间整颗心都酥了。
他想,他似乎中毒了,越来越无法拒绝那个人的存在,只要这般看到她,都觉得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然后是一具娇软的身躯扑到他怀里,温良张开手臂将她抱住。
刚听到下属来报莲花观寺潜藏了乱党,这丫头正在莲花观里游湖,竟然差点被乱党波及,心中怎么也无法安心,现在看到她平平安安归来,方放下了一颗心,可是这颗心才刚落回肚子里,某人却突然皱起了眉头,捂着肚子弯下了腰,满脸苍白。
“丫头,你怎么了?”温良吓了一跳,不是说她没事么?
见他脸色都变了,如翠虽然觉得肚子疼得厉害,还是免强挤出一个笑容安慰他:“温大人,我肚子疼,可能是吃坏肚子了。”
她身子一向健康,吃食有丫环看着,搭配得精细,又不吃乱七八糟的东西,哪里可能会吃坏肚子?温良不信,只觉得一定是被莲花观寺的事情波及了,没看到虞将军夫人也受了连累中了毒了么?想着,一把将她抱起放到马车上,只来得及同虞将军招呼了一声,便让车夫回府,同时,也让下人尽快去将胡太医请来,只有胡太医的医术他才信得过。
回到府里,温良不理会如翠的拒绝,直接将她从车里抱出来,走进府里。此时如翠觉得肚子没有那么疼了,但温良这样将她抱进府的行为,又让她觉得这下子没脸见人了,这种秀恩爱的行为,可是要遭人骂的。
果然,闻声过来的玉笙玉容等不正是一副不善的表情看着她么?不过如翠姑娘觉得自己是个肚子能撑船的主母,不同她们一般见识,若是她们敢开口说什么不顺心的话,再治罪也不迟。可惜的是,玉笙自从上回被温良斥责过后,更加的稳重懂事了,可不会轻易给自己找骂。
在等胡太医过来的时候,原本已经回将军府的虞将军夫妻过来探望了,不过大伙此时都没有心思理会,直到胡太医到来时,对温良那般焦急的行为有些不满,明明那丫头只是脸色白了下,此时不正是好好地坐在那里喝水么,有什么好焦急的?
胡太医虽然理解了温良的某些行为,但感情上却是不能接受的,就怕温良老了没了子女送终,更可怕的是他以后若是后悔了,这一生什么成了定数,后半辈子如何熬?做长辈的总希望子孙安好,儿孙满堂,胡太医自然希望温良以后子嗣丰茂,平安顺畅地过一生。可是,他媳妇却不能生,就算认了义子又如何?终究不是自己的血脉。
人老了,自然想得多,所以胡太医也有点不太待见如翠姑娘,每回见面都要唠叨一下。只是他每回唠叨,这侄孙媳妇都要笑眯眯地回给他,差点没将他噎个半死。
不过,今天胡太医的唠叨很快被不可思议代替,一时间抓着如翠的手脉没了语言动作,整个人都傻了。
温良瞧得担心,正想说什么时,听到胡太医喃喃的宣布也让他傻了,甚至连一旁的虞将军夫妇对他的贺喜也反应不过来,只能目光发直地盯着如翠的肚子。
“温大人,我怀孕了耶!”如翠姑娘挠了挠脸,总结出一句话,因为她也觉得不可思议。
“哦,怀孕了?怎么办?我还是去找王爷问问吧……。”被这个意外的消息砸傻了的温良下意识地要寻找他的便宜爹肃王拿主意,至于要拿什么主意,等他清醒后再说吧。
于是在如翠反应不及、胡太爷吹胡子瞪眼时,素来聪明淡定、优雅从容的某军师做了件十分蠢萌的事情,真的直接跑了出去,蹦到宫里去找肃王了。
而如翠有孕这件事情不只砸傻了温良,也砸傻了温府里的一干下人,要知道年前他们家夫人受伤不能生育的事情可是传得轰轰烈烈,镇国公都差点叫他们大人休妻了,最后休妻不成,还想逼他们大人纳妾,最后大人忍无可忍之下,便到平津去养病了,使得这件事情不了了之。
虽然现在流言平息了,但现在京城里谁人不知道夫人以后不能生养的事情,他们也一致认为事实也是如此,所以温大人突然带了个义子回来,他们都觉得这彦平少爷就是他们以后的少主子了,太师府的产业迟早会传到彦平少爷手中的。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啊。
等回过神来时,温府顿时一片喜气洋洋,连素来与如翠不对头的那三个从镇国公府里出来的丫环也是一片喜意。
“玉笙姐姐,真是太好了。”回到她们休息的小屋,玉枝给玉笙沏了杯茶,眉眼喜意道:“这下子镇国公府绝对是三少爷的了。”有了子嗣,温良又是嫡子,镇国公府不传给他传给谁?
玉容也点头,“老爷这会儿也不能挑三少爷的刺儿了,还有,三少夫人有身孕,将有一年的时间可不能伺候三少爷了……。”
玉笙从自家少爷有后的喜悦中回过神,听到两个丫环的话,微微眯起眼睛,慢慢地说道:“确实如此,没有哪家夫人会在怀孕时还拴着丈夫不放的,而且怀孕的女子身子金贵,不能伺候男人,为了小小少爷好,可不能再让三少夫人像以前般胡闹没规矩了。”
“玉笙姐姐的意思是?”
玉笙微微一笑,“先将这事情告诉镇国公府吧,上头可是还有镇国公夫人呢。”
两人听罢,便知道玉笙已有主意,便都不再说话。
正当三人高兴地讨论时,由于某人兴奋及无措之下,进宫将肃王骚扰了一顿,使得肃王忍无可忍之下,一脚踹在他屁股上将他踹出了皇宫,不过温良此时一点也不在意,见过了肃王那张让人蛋疼的严肃脸后,温良终于有了真实感,几乎想要向世人呐喊宣布他要当爹了,谁再敢说他家丫头不能生,他玩死他丫的!
也是因为温良难得的犯傻行为,不到半天时间,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传说中不能生养的温夫人竟然怀孕了。
傍晚,等温彦平被莫潜等人送回来的时候,突然发现家里挺热闹的,那些仆人脸上都带着笑容,好像捡到了一百两银子一样,弄得她有些摸不着头脑。
“发生什么事情了?”温彦平进门就抓了一个小厮问道。
那小厮伶俐地给她请了安,然后笑道:“彦平少爷,是喜事啊,咱们夫人有孕了。”而且夫人这次有孕,大人十分高兴,直接发了半年的例银,要是夫人天天都怀孕就好了。
“真、真的?”温彦平结结巴巴地问,又惊又喜。
等得到小厮发誓一般的确定,温彦平兴奋地往后院跑去,进了正房,看到如翠正在喝蜂蜜水,直接蹦到她面前,用一种敬畏的眼神盯着那平坦的肚子,结结巴巴地问:“娘,我要有小弟弟了么?”
如翠听了忍不住笑道:“为什么是弟弟?也许会是妹妹呢?”
“一定是弟弟!”温彦平十分坚持,这是个弟控,坚持如翠姑娘的肚子里的孩子一定是弟弟。
青衣蓝衣也附和道:“夫人,少爷说得对,这会是小少爷。”两个丫环自然也希望如翠生个儿子,这样看镇国公府里的那些人还敢不敢一副冷艳高贵地瞧着她们夫人。
如翠白了他们一眼,“生儿生女可不是我能决定的,王妃以前说过,这是靠男人来决定的,你别问我为什么靠男人决定,我也不懂,改天再去问问王妃,说不定她会知道。”
温彦平一听,又乐疯了,附和着:“明天彦平就去问,顺便去看看白白弟弟。”
而青衣和蓝衣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肃王妃表面看着是个正经的,其实却是个挺二缺的姑娘,会不会是她忽悠某人的?
乐过后,温彦平像条小忠犬一样地黏在如翠身边,絮絮叨叨地叨念着弟弟什么的,等叨念得差不多时,才发现少了个人。
“娘,爹呢?”她娘怀孕了,便宜爹怎么不陪着?
如翠这回忍不住大大地翻了个白眼,说道:“犯傻去了。”只希望王爷不要被烦得太厉害然后狠心折腾温大人,温大人那般娇贵,可受不起肃王的手段。
正说着,温良从外头走了进来,如翠看了看,衣服皱巴巴的,难道摔着了?这么一想,紧张了,赶紧站起来就要迎过去,谁知道一大一小的两只皆化身为忠犬,紧张兮兮地叫起来。
“别动别动,胡爷爷说你受了惊差点小产,现在可要仔细安胎呢。”温良严肃地说。
如翠瞅了瞅,这严肃的模样有点儿像肃王……算了,先听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