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温良被胡太医质问的时候,小表妹孙俏俏也被人质问了。
花园里,孙俏俏作为府里的小姐尽职地带着客人逛花园,除了脑袋发热一心扑在心上人身上的小胖子,其余的少爷小姐们面上皆矜持无比,暗中暗潮汹涌。
来到一处亭子略作休息,在丫环摆上茶点后,众人依次坐下。
“孙姑娘,能不能问你个事儿?”甫一坐下,曲芳菲便迫不及待地开口了。
大公主和姚彤彤知道她能忍到现在已经很了不起了,脸上带着矜持的微笑没有阻止,卫朝浥和周拯煦眼角一跳,心知她想要问什么。其实他们会误会下元节那天船上吹萧之人是孙俏俏,也是他们和温良一起安排的,有意误导大皇子的结果,还没有和孙俏俏通气,希望她不要被识破了。只有小胖子莫潜后知后觉,完全没有什么紧张感。
孙俏俏执袖为在场的人倒茶,脸上挂着甜美可爱的笑容,轻声细语地说道:“我虽然来京城不久,但也久闻曲姑娘之名,对曲姑娘的才气敬佩不已。曲姑娘有什么话就直说,不必这般客气。”
曲芳菲满意孙俏俏的识相,觉得这姑娘不是个恃才傲物的,让她很高兴,觉得接下来的话题她们应该会谈得很高兴。
“是这样的,我想同孙姑娘再比试一场。”曲芳菲郑重地请求。
孙俏俏眨了眨眼睛,视线慢吞吞地从曲芳菲狂热的脸蛋移到卫朝浥和周拯煦身上,然后很镇定地捊捊衣袖,脸上的笑容不变道:“曲姑娘是不是误会什么了?我何德何能能与曲姑娘比试?说句实话,俏俏才华平平,自知并不能与曲姑娘相提并论。”
曲芳菲却认为她妄自菲薄了,心里有些不悦,说道:“孙姑娘不愿意?”
大公主和姚彤彤也惊讶地看着孙俏俏,下元节那天她们在也船上,虽然她们对萧这乐器并不熟悉,但也听得出那吹萧之人的技艺精湛,若不是那天船上就她一个适龄的姑娘,她们也不相信那天演奏的人是她,年龄摆在那里,实在是骗不了人。
而卫朝煦和周拯煦也很紧张,祈祷孙俏俏不要那么无知地暴露出来。
莫潜也听出个大概了,赶紧附和道:“不不不,俏俏姑娘自然是最厉害最美好的……。”然后又是一通恭维的话,说得孙俏俏眉眼染笑,心里乐不可支,觉得这小胖真是有趣极了,也说得周拯煦和大公主等人脸上发绿。
这小胖子……要恭维人也不要拍马屁拍得这么明显吧?
众人决定不理会因为恋爱已经进化为傻萌的小胖子,双双望向孙俏俏。
孙俏俏依然镇定自若,甚至有些无辜道:“曲姑娘,并非是俏俏愿不愿意的事情,而是俏俏有自知之明,实在是难登大雅之堂。我想曲姑娘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曲芳菲不死心道:“下元节那天,卫公子船上只有你一位姑娘,当时的萧声不是你所吹奏的么?”
卫朝浥和周拯煦面上淡定,但袖口里的手已经微微泌出了汗。
只见孙俏俏错愕不已,问道:“你们怎么会这样认为?那天船上还有我表嫂呢。若是没有我表嫂在,我也不会有这机会见识到你们精彩的对决,我很感动呢。”说着,露出一个十分感动的表情。
曲芳菲有些疑惑:“你表嫂是谁?”
大公主估计想到孙俏俏口中的表嫂是谁了,脸色有些微妙的变化,直觉不信。
“温良大人是我表哥。”孙俏俏笑得十分可爱。
此话一出,大公主、曲芳菲和姚彤彤皆面色微变,狠狠地瞪着她,孙俏俏被瞪得有些不安,神色也局促起来。
于是小胖子暴发了。
“你们都干什么?俏俏姑娘又没说错,那天除了俏俏姑娘还有温夫人呢。”
大公主涩然问道:“你们为何会邀请温夫人上船?”卫朝浥与书客斋的贵女们起冲突,使得他们皆邀请不到同窗女学生,还被书院里的人嘲笑了一阵。
“为何不行?温夫人可是我们师母。”未来的师母。小胖在心里补充道。
这解释便说得通了。
不过小胖子透露的信息还是教他们瞪大了眼睛,温良现在是皇子师傅,可从来没有透露过他要收其他人为学生的意思啊,怎么会突然收了他们几人为学生呢。
卫朝浥和周拯煦在三名少女的打量中,尽量淡然而笑,尽量不露出破绽。
曲芳菲不信,又说道:“孙姑娘,可否让我看一下你的手?”
孙俏俏很快明白她要干什么,十分坦然地将手伸过去。曲芳菲的手有些冰凉,也不知道是这天气冻的还是因为她现在的心情不好,被那双冰冷柔软的手握住时,孙俏俏打了个哆嗦,手指头下意识地曲起,不过很快便放松下来。
曲芳菲摸着她手指,指腹很柔软干净,指腹有茧,但很薄,可见她并不是经常接触乐器。也许话可以骗人,但手上的痕迹绝对骗不了人,她可能也懂萧,但绝对不会有那等技艺。
“难道那天执萧吹奏的人是温夫人?”曲芳菲不可思议道。
温夫人的出身在场的人皆是知道的,皆竟以温良的名声,当初那场赐婚又闹得满城风雨,想不知道都不行。可是,一个丫环出身的女子,怎么可能有这等技艺?
知情人抬头望天,就由着她误会好了。
孙俏俏眨了下眼睛,继续为他们斟茶,然后偏首朝正惊异地看着她的两位少年眨了下眼睛。
卫朝浥和周拯煦突然意识到,果然温先生的表妹也不一般,瞧这忽悠人的功夫,面不改色,三言两语地将她们的思路拐到另一个方向去了。
不过这样好么?
这个想法只在脑袋里转了下,便置之不理了,反正他们觉得那个聪明的男人应该会处理的。
逛完花园后,曲芳菲显得有些失魂落魄,大公主也心事重重,几位少年倒是完全没有负担。
既然得到了答案,大公主也不好意思在人家府上逗留太久打扰病人歇息,便告辞离去了,胡太医和温良等人皆出来送她回宫,大公主的的目光在如翠姑娘身上滑过,目露黯然之色,然后扶着宫女的手上了马车。
曲芳菲也随之跟上,几次想开口都被姚彤彤制止了。
等大公主等人离开,胡太医又看向三个少年,皮笑肉不笑地问道:“不知三位少爷是不是要老杇留午膳?”
莫潜一听,眉眼飞扬,不过“好”字还没出口,就被卫朝浥眼明手快地拍息声了。
“胡太医,今日打扰了,希望胡老夫人尽快恢复健康。”周拯煦温雅诚恳地说道:“如此我们也该告辞了,有空再上门来叨扰。”
说着,卫朝浥扯着挣扎不休的小胖子,又朝温良讨好地笑了下,赶紧溜了。
虽然不知道这些熊孩子干了什么事,但瞧他们的模样也不是什么好事儿,温良觉得回去要好生地调教一翻了,省得以后给自己添了不必要的麻烦。
见客人都离开了,温良也回身对胡太医道:“胡爷爷,我们也告辞了,您和胡奶奶要保重好身体。”
胡太医哼了一声,严厉的目光又看了如翠姑娘一眼,说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以后的路不好走。”
温良温和地笑着,“我知道。”
见他依旧执着,胡太医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
同胡太医道别后,他们登上马车,如翠姑娘沉默了下,问道:“胡爷爷是不是知道了我受伤的事情?”
温良偏首看她,她的双目清澈,笑起来的时候眼睛会弯成好看的弧度,脸上的每一个部位仿佛都透着一种洋溢的喜俏之意,让人也忍不住跟着一起笑起来。而此时,不笑的时候感觉很严肃,也有些悲伤。
温良伸手将她搂到怀里,下巴抵在她的颈窝间,良久方轻轻地应了一声。
她伸手环住他的腰,一时间没话。
感觉她失落的心情,温良叹了口气,并不想让她不开心,因为当初是他强迫性地将她拉到自己的世界来,她并不是自愿的。若要承受世人的目光、长辈的责难,也应该由他来。若不是为了救他,她也不会受伤。
“没事的,当初要娶你时,我就知道后果了。你若喜欢孩子,咱们就从族里抱一个来养,而且这个世界很大,孤儿也很多,咱们去收养几个以后也能儿孙满堂了。”他笑着说,声音里随意而轻松。
如翠也跟着笑了下,问道:“没有自己的骨血也不要紧么?温大人会不会觉得难过?”
他沉吟了下,说道:“既然已经决定了这条路,那么无论如何也不要紧了。”
她收紧力道抱紧他,给予他无声的信息。
如翠并不笨,知道若这事终于瞒不住,后果不堪设想。世人的嘲笑或许可以忍耐,就是镇国公府估计会不依不饶会让他们很难挨,毕竟温大人可是嫡子,也是镇国公心目中的继承人,哪能没有后代?到时说不定会逼着温大人休妻。可是,如翠又有些隐约明白这个男子风趣聪明的表相下,有一种极端的性格,明知道后果不好也要执拗地走下去。就如同当年发生的事情,无论镇国公再不是,那也是自己的父亲,可是他却可以狠心到一生也不能原谅的地步。
“尚溪,去肃王府。”温良突然叫道。
驾车的尚溪听罢,便调转车头,驶往王府。
听到温良的话,如翠姑娘抬起头来,双眼亮晶晶地看着他,高兴地说:“温大人今儿怎么想去肃王府?”
温良淡定道:“突然很想念我的义子了,也更想念王府的饭菜了,咱们蹭饭去。”
如翠笑了,又恢复成了那个乐观可爱的姑娘。
来到肃王府,刚好是午膳时间。
王府的老管家看到他们惊讶了下,不过因为温良已成亲近来做事稳重不少,不会再来败坏自家王爷的名声,所以老管家还是欢迎他的。
肃王还没有回来,肃王妃抱着小儿子在花厅里玩耍,男孩臻立在墙边蹲马步,肃王府的小郡主蹲在旁边看着男孩边数数字,已经数到三千零五十了。
温良是肃王府的常客了,下人并不需要通报让他们直接进来。看到他们到来,肃王妃有些惊异,还没说什么就被那热情的夫妻俩打断了。
“好久不见了,栖白,有没有想义父?”温良将已经会爬的小包子抱起举高高,小家伙咯咯的笑起来,四肢欢腾地挥舞着,露出粉嫩的牙床。
如翠也扑过去搂住肃王妃的手,眼巴巴地瞧着她说:“小姐,我很想你了~”
肃王妃也回搂了下她,对这丫头挺想念了。
前主仆俩抱了会儿,如翠又跑到墙边,用手指将正在蹲马步的男孩戳翻后,搂住楚楚小包子亲了下,不意外收获了男孩杀气腾腾的眼神一枚。
闹了会儿,肃王终于回来了。
看到正逗着小儿子叫他“义父”的温良,肃王眉头也没有挑一下,淡淡地问道:“怎么来了?”
温良气定神闲,将爬来爬去的小包子搂到怀里,对肃王道:“王爷,你说让小世子认我为义父的事情还算数吧?”
“自然算的!”
温良拂掌大悦,又说道:“那么我家丫头也是小世子的义母了?”
肃王冷眼看他,双目幽深森寒,若是平常人早就吓破胆儿了,温良却不闪不避,脸上笑意盈盈。如翠姑娘在边上紧张地看着他们,生怕王爷会生气。
肃王妃也探究地看着他们,若有所思。
“你若希望,便是了。”肃王如此道。
温良又高兴起来,兴奋道:“那我明日就让人将这件事情透露出去。”然后将小包子放到如翠姑娘怀里,对他柔和地笑道:“丫头,这是你义子,要抱好了。”
如翠姑娘愣愣地看着他,手上宛若有千金重,对上他温柔的双眸,突然明白了他的苦心,脸上很快露出了个欢快的笑脸,高兴地应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