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残的大姨妈来的日子,小姑娘一般会表现得懒洋洋的,虽不至于伤春悲秋,但也提不起什么精神来,大抵能让她欢笑的,便了院里伺候的那一群的美人儿吧。
不得不说,温彦平在未嫁之前,之所以这般喜欢往项家跑,绝对是为了春华院里的那群美人儿而来。项清春自己生得美貌,又是个偏执的,对伺候的婢女仆人外在条件自然要求也高,丫头要美丽到能让他看得顺眼的,小厮要英伟俊气的,不然宁愿院里伺候的人少点儿。
现在,温彦平嫁过来了,自然十分爽快地将这群美人儿自己笑纳了,除了绯衣和迎荷,其余的美人儿是分批叫来伺候的,每五天轮一班,轮了一个月后,她自己也知道哪班子里有谁和谁,记得牢牢的,那天若是见到缺了谁,张口就能叫出名字来,等听说身体不适,又殷切地让人给丫头请大夫之类的。
当然,小姑娘自己喜欢美人儿,美人儿中有几个不安份的也十分喜欢她的识相,常常奏到她面前伺候,就想让她记住,以后能到房里去伺候,到时能更加的接近大少爷,凭着自己的本事,还有外貌,长相平凡的大少夫人哪里是对手?将大少爷拢到身边后,若是能怀上一儿半女,后半生就不愁了。
秦嬷嬷等人看得明白,不过看小姑娘自己一个人乐呵,也不理会迎荷的暗自担忧,面上没说啥,只劳劳地守好房里,其他的随小姑娘折腾。
秦嬷嬷实在是有高见,很快地,殷勤的小姑娘终于将某人惹毛了。
在凶残的大姨妈走后,温彦平又活蹦乱跳时,夫妻俩给项母请安时,项清春突然提出,自己院里的丫头有些年纪大了,该配人或放出去了,也显得项母这当家主母的仁慈。
项母愣了愣,正要开口时,温彦平第一个不干了,“有么?她们才十六七岁,还可以再留几年呢。”
项清春心中早有腹稿,微笑道:“你若喜欢,我何尝不想让她们多留个几年伺候你?只是我前会儿刚听照光提起,这些丫环有几个是家里递话过来,说她们年纪大了,希望等她们身契日期满了,想接她们出去说门好亲事。”
温彦平吃惊了,“真的?有多少人?”
“嗯,我想想,好像是紫萍、浮云、碧桃、妙丽……不多,就这几个。”
温彦平木着脸,这几个丫环长得实在是好,每个都有一技之长,又会做好吃的又会哄人,她实在是喜欢,常常见着她们心里就高兴。
“这么巧?”她直觉有些不信地看着他,毕竟这男人有很多黑历史。
项侍郎大人十分诚恳,温和地道:“确实如此,照光受她们家人所托,想求个恩典,我听罢也觉得很巧。后来隐约记起,她们好像是一同入府里来的,时间也差不多,并不奇怪。”
温彦平实在舍不得美人儿,可是总不能拦着不给人家回家和家人团聚嫁人吧?不由得看向项母,问道:“娘,紫萍她们的身契日期在什么时候?”那些丫环都是项母送过来的,卖身契都是项母管着。
项母这回真心晕了,下意识答道:“回头得看看,当时没太看清,也不甚记得了。”
对于项母的回答,项清春勾了勾唇瓣,温彦平却有些恹恹的,疼媳妇的项侍郎少不得柔声安慰一翻。
项母看得一愣一愣的,然后单手撑着脑袋,觉得自己快被这对小夫妻俩弄晕了。
明明那些丫头送到春华院,名义上伺候,实则是要给儿子作通房的,而且因为儿子挑剔,她是挑了又挑选了又选,容貌皆是出挑的不说,性情也是极温婉柔和的,绝对不会惹是生非挑拨离间,让儿子一见就恨不得丢出去的那种——以前丢过很多回了,项母记住儿子的要求,绝对会是本份的。
可是,这会儿,好像是她儿子强烈希望将那些丫头给放出府去自行婚配,儿媳妇却依依不舍——为毛觉得反了呢?
不管有没有反,在项清春出门后,项母赶紧开始行动了,将心腹嬷嬷叫来,拿出那些丫头的卖身契,然后发现她们的身契的日子确实是在明年就到期了,到时她们若是要留下,还可以再续签留下来,配给家里的小厮,依旧可以留在少夫人身边伺候的。然后又派人去寻找官伢,想要买些调教好的丫环进来,当然,这回丫环的样貌不必这么好的,清秀端正就行了。
项母虽然不聪明,但被儿子暗中提点调教了这么多年,如何不明白儿子的意思,这些丫头是绝对要放出去的!想罢,不禁有些啼笑皆非。
秦嬷嬷和绯衣看小姑娘恹恹地回来后,询问清楚情况,两人对视一眼,心道还是姑爷魔高一丈!
在温彦平为自己院里不久后要离开的美人儿难过时,温府突然使人过来给她传讯儿,告诉她一个好消息:如翠姑娘有喜信了!
“啊啊,我又要有弟弟妹妹了?”温彦平瞪大了眼睛,呆呆地问。
来报信的嬷嬷也是温府里的老人了,高兴地道:“是啊,两个小公子和小姐知道后都十分高兴呢。”
听罢,温彦平哪里坐得住,马上去禀了项母,禀明情况后,表示自己要回娘家一趟。
这是好事,项母让人去准备轿子和礼物,对她笑道:“亲家母是个有福气的,也不知道这次会不会再来三胞胎。”说罢,心里不禁有些羡慕,若是当初她顾着点儿子,将丈夫拢住,西院中的孩子怕会有几个是自己所出,而不是那些都是从旁的女人肚皮中爬出来膈应她。
温彦平嘴角抽了抽,挠着脸道:“这个,也不知道呢。”
扭头,她真担心这回若是三胞胎,皇帝会不会又拿他们来去下注?
项母却十分嫉妒,还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难受晦涩。当今太师夫人的出身,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当初温良向皇上请旨时,老镇国公进宫哭诉,闹得满城风雨时,还有人暗中笑言,一个男人再长情,也不会宠个与自己门不当户不对的丫环胚子太久,皆道看着吧,丫环胚子就是丫环胚子,迟早会被厌弃,再加上还是个不能生的,简直是娶进来讨债的,止不定哪天就要被人休弃了云云。
可是,事情峰回路转,这神展开一样的转折简直是让人目瞪口呆,直道世事无常,人家不只突然传出了喜信,然后肚皮涨起来后,又曾闻估计是双生,等生下来后,直接抱三,其中还有两男孩,这天下间的福气都给她占了,运气不是一般的好。
现在,时隔几年,又传出孕事,且温子修也从未言过休弃,甚至连通房丫头也没一个,简直是天下好男人的表率了——肃王不算,那是个命格不好的,谁嫁他谁死,只有命硬的肃王妃能消受,没人敢消想这种男人。
很快地,温彦平便回到温府,回到自己以前的地盘,马上从个娴雅柔静的大家闺秀变成脱缰的野马,龙行虎步,穿廊过院,绯衣简直追不上她。
到了后院的暖房,如翠正坐在卧榻上,抱着一个玉制手炉,含笑看着身边正在绣着小衣服的小女孩。卧榻上放着个雕花小几,上面放着干果点心。
“娘!”温彦平蹦了进来。
见到温彦平回来,如翠母女俩皆高兴无比,许久不见,贵贵高兴得直接扑了过来,与她抱着互蹭脸蛋,顿时满室欢笑声。
蓝衣青衣忙去给回娘家的姑娘准备她爱吃的点心,顺便也拉着绯衣下去聚聚说话,顺便帮如翠姑娘了解一下小姑娘还有没有对丈夫家暴之类的。
“怎么突然回来了?”如翠笑问道。
温彦平与贵贵挨坐在一起,与如翠隔着小几,摸了个核桃,直接用手捏开核,将剥好的核桃放到如翠面前,让她吃。
“听说我又要有弟弟妹妹了,自然要回来瞧瞧。”温彦平笑眯眯地,看着如翠姑娘平坦的肚子,笑道:“爹果然老当益壮,十分努力,娘给我们多生几个弟弟妹妹吧~”
蓝衣翻了个白眼:哪有这样说自己爹的?
如翠噗地一声笑起来,刮了刮她的鼻子,说道:“这话可千万别让温大人听到,他会生气的。而且温大人看起来就像个妖精,三十岁也像二十岁,从来没见他老过。”
蓝衣再次翻了个白眼:哪有这么说自己相公的?
“娘你也一样,看起来很年轻,怨不得爹会娶你,若是娶了别的女人,和爹站在一起,人家还以为是母子呢。”说着,凑到如翠姑娘面前仔细地瞧,美人儿啊,都不见老。
说笑一会儿,轮到作娘的瞄着女儿的肚子,说道:“听说你在小日子前吃了一大盘的橘子,闹得肚子疼,是不是?都嫁人了,怎么还是这般孩子气呢?你原本身子亏损,这些年来调理得困难,好不容易有些成果,可不能自己损了。我身边的王嬷嬷极会做药膳食膳,稍会你带回去,让她帮你调理身子,等调理得差不多,自己也生个孩子吧……。”
原本前面听着还让小姑娘有些孩子气地嘟嘴不乐,后面的话简直是晴天霹雳,崩溃道:“我怎么能生孩子呢?”
如翠姑娘淡定道:“你不生难道让清春生?”感情小姑娘还以为自己是个男人!
小姑娘更崩溃了,“我为什么要生孩子?我可是要当男人的……。”
“咳,怎么又忘记了,你是姑娘家。乖,以后有了孩子后,你想不承认也没法子。”如翠姑娘继续淡定道。
等温良回来后,见小姑娘闷闷不乐的,好生惊讶,“彦平怎么了?不高兴又要有弟弟妹妹了么?”
美男也无法治愈她受伤的心灵,温彦平叹了口气,说道:“怎么可能?我是极高兴的,所以一听说就过来看娘了。只是……娘说我以后也要生孩子的……。”
温良无语地看她,“你不生难道清春生?你才是姑娘吧?”
果然是夫妻,回答的话都是一样的。
温彦平闭嘴不言。
在温府消磨了半天后,直到项清春回家时顺便拐过来接她。
两人坐在轿子里,项清春有些疑惑地问道:“怎么了?”
温彦平忧郁地看了他一眼,然后看向他的肚子,心里发酸了一会儿后,方慢吞吞地道:“以后,如果有孩子了,还是我来当爹吧!我会教孩子各种武艺,成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项清春脸色僵硬地看着她,她想当爹,难道让他当娘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