逛得累了,两家便挑了间街边的酒楼上去歇脚。
坐在靠窗边的位子上,抬头便可以看到下面的街景,半空中两排红灯笼一路蔓延,更远处的河岸上,灯火辉煌,视野极好。
吃了些茶点后,小朋友们实在不耐烦呆着,看到下面街口有一家小摊子上挂着一只胖胖的虎型的花灯,着实稀奇,小朋友们都叫嚷起来,要去看那只胖老虎花灯。
因距离不远,温良便笑着让丫环和侍卫带孩子们过去,叮嘱了几声,方让他们下去。等小朋友们走了,温彦平也趁机想要脚步抹油溜了。只是她溜得不够快,却被项清春给捉住了,却见他对温良说道:“老师,我和小师弟去河边大槐树许个愿。”
闻言,安阳王夫妻俩脸露古怪之色,项清春坦然而笑,倒是小姑娘一脸迷糊兼不情愿。
温良看了看小姑娘一脸不情愿,再看俊美的青年言笑晏晏,便笑着点头。
温彦平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温大人,一副“你还是不是我爹”的表情,让温良心中哭笑不得,若不是她爹,何以会这般辛苦为她打算。虽然也知道她的宏愿,此生不嫁,历览大江南北。但温良却不愿她一生孤苦,希望有个疼她爱她的男人照顾她,暖她的心,让她能和和美美地过一辈子。且项清春的为人品性他最是清楚不过,而且知道这弟子有些怪癖,以项清春那种偏执的审美观,恐怕一辈子都不会瞧一眼别的女人,那么温彦平便是唯一的了。
基于种种考虑,温良是极满意项清春这个女婿的。且撇开项清春本身,若是以后项清春真的敢做出对不起义女的事情来,温良也不介意将这小子搓磨一翻,占着恩师的身份,可以做的事情可是很多的。
温彦平心不甘情不愿地被项清春拎去河边的大槐树下。
大槐树下站了很多年轻人,大多是年轻的小夫妻俩,在旁边小摊子买了裁好的笺纸,写上自己的心愿,然后用租用边上的小梯子,亲手将纸挂于槐树的枝头上。据闻这株槐树在大楚开国时被一对恩爱的夫妻植于此,后来那丈夫奔赴战场再也没有回来过,妻子便天天用心浇灌这槐树,直到死亡夫妻俩也没有团圆。经过几百年,这大槐树越长越大,被人赋予了神奇色彩,逢年过节的,有很多人到这儿来许愿。
温彦平木着脸,心知周遭那些人奇怪的目光,明明来这儿许愿的都是年轻的夫妻,他们现在却是两个男人来这儿,让人怎么看?
项清春买了笺纸,将温彦平拉了过来,含笑看她,“小师弟,咱们一起许个愿吧。”虽然现在他们不是夫妻,但两人同在一张笺纸上写下愿望,也是个好兆头,将来定能成夫妻。
可惜温彦平没啥少女的浪漫情怀,不由有些嫌弃道:“这么小气做什么?你写你自己的,我自写我自己的。”便又想去买多一张笺纸回来,却被旁边人给阻止了。
项清春被不解风情的小姑娘气得半死,却不得不挤出笑容,让她先在笺纸上写下自己的愿望,不过都是些为家人平安之类的话,等她写完了,项清春拿了笔,在旁边小角处写了几个字,然后自己顺着小梯子上去,将笺纸挂于一处枝头上。
温彦平见他一脸慎重,有些不解,等他下来后,说道:“这般认真做什么?要我说,若想许什么愿,去寺里烧香更有诚心。”
项清春又体会到恋人未满的苦憋心情,小姑娘对他根本无任何男女之情,这让他十分挫败,不过这是早就知道的,特别是在知道她几次三翻赞美西郡王府家的五姑娘时,便知道她其实更喜欢的是女孩子,这与她总是忽略自己的性别有关。虽是如此,他却不是个轻言放弃的,现在虽然只是兄弟之情,但以后将她娶回家后,两人朝夕相处,感情总会变的。如同他在少年到青年的这段岁月里,与她相处,渐生情意——虽然初时以为这段情意是背德之恋,以后若是她成了他的妻,必也会渐渐爱上他。
他等得起。
许了愿后,两人便沿着河岸行走,观赏两岸上的各种花灯,还有远方高台上的舞龙舞狮及杂耍踩高跷之类的。
不过两人并未走远,就被寻来的温府的侍卫给拦下了,温良让他们回去,因为贵贵走丢了。
温彦平脑袋一懵,等明白侍卫的话后,魂飞魄散,惊叫道:“怎么回事?”
侍卫也是脸色不好,回答道:“先前几位少爷一起去看杂耍,谁知人多,被挤散了,大人已经派了人寻找了。”
听罢,温彦平再无心关注其他,和项清春急急忙忙地跟着侍卫回去,到了先前那家酒楼,直扑二楼,就见如翠抱着阿雪和长长安抚,一脸担心地看着窗外,仿佛这样就能在拥挤的人群中看到女儿,安阳王妃在旁安慰,温良和安阳王正听着侍卫禀报什么,二宝正一边抱着两个弟弟安抚。
“爹,妹妹真的不见了?”
温良看了她一眼,等听完了侍卫的禀报,又让他出去后,方对温彦平说道:“嗯,贵贵和安阳王世子一起不见了。”
温彦平一听,松了口气,又忙问道:“可是两人一起不见的?”
温良勉强笑道:“先前不确定,不过刚才侍卫来报,说有人见到酷似安阳王世子的男孩和贵贵在一起,不过好像他们是被人有目的地挤散,估计是那些见他们长相俊俏不凡起了歹心的拐子做的。若是平常的拐子还好,若是那些经验老道的拐子,便是麻烦了。”说着,眼中戾色一闪而过。
面对着他的项清春瞧得一清二楚,心知温良平日看起来虽然风光霁月,手段诡变多端,看似仁义,但却是个心计诡谲的,若是惹着了他,糊里糊涂地便没个好下场。
安阳王一脸煞气,一脚踢飞了旁边的凳子,那凳子砸到墙上,生生碎了,可见其脚下功夫颇实,脸上去露出狰狞的笑容:“好啊好啊,天子脚下,也敢行如此不义之事,若是让本王知道是谁敢对他们不利,本王不扒了他的皮。”
这声势虽然大,不过小孩子们此时被大人抱着,也没有怎么吓到。安阳王当年还是世子时,可是京城中有名的煞星,谁人敢惹,行事无忌,欺男霸女,恶名满京城。后来成亲后因殴打南越王子,被贬去封地,过了几年方被圣上召回京,倒是收敛了很多。可是现下跟着一起失踪的还有他的大儿子,据闻安阳王最是宠爱大儿子,简直当心肝一样疼着,仿佛要宠出第二个京城一霸来,此时如此生气众人倒也不奇怪。
温良安慰道:“你儿子是个机灵的,且力气又大,倒不怕他们吃亏,只怕那些拐子人多,又惯会用些低级伎俩,还是先将人找着了再说。”
一旁的温彦平看着心急,不管大宝如何厉害,但她知道小妹妹是最胆小的,被人拐走,少不得要受一翻惊吓,心疼得紧,恨不得现在马上就去找着她救了她出来,可是任她干着急,温良却没让她跟着侍卫去找人。
直到过了两刻钟时间,又有侍卫回来了。
这侍卫并不是温府的侍卫,而是安阳王府中的侍卫,而且与寻常侍卫有所不同,旁人没啥感觉,但同样身怀武艺的温彦平可以观出他与平常的侍卫相比,内蕴不同,倒像是宫里的暗卫。不过,比起自己来,这些暗卫的武功还要差一点儿,可想而知当年她拜的那位师父的武艺之高。
果然,这侍卫确实是来报好消息的,他们找到了两个孩子的踪迹了,不过看情况好像两个孩子是被迷昏了带出了城。由于今天是元宵节,是以城门关闭时间要比平常稍晚一个时辰,倒是让那些拐子有可趁之机。
“楚三,你可看清楚了?”安阳王问道。
楚三点头,“属下观他们的路线,应是往城外的陵容县而去。而且那些拐子穿着光鲜亮丽,慈眉善目,看起来不像是拐子,守城的侍卫因此没有看清,以为他们是带孩子进城来看花灯的。”
楚三话落后,温彦平便有了行动,忙对温良道:“爹,我武功不俗,不若先让我去查看,若是合适,我去救大宝和妹妹出来。”
温良只沉思了下,知她说得在理,便点头。
温彦平正欲离去,谁知项清春竟然也与他同行,这让温彦平不高兴了,一个不会武功的弱书生跟去做什么?
对于温彦平常将自己当成弱书生的行为,项清春初时没放在心上,后来见有利可图,便忍下了,是以此时见她一脸不悦,心里虽然憋屈便却没有退让。倒是温良知道小姑娘武功虽好,但心思却不够心腻,项清春刚好可以弥补这点,便同意了。
温良既然同意了,温彦平不高兴也没法子,心中打算若是有危险,到时将他弄晕了丢给侍卫照顾好就行了。
不过短短几句话间,温彦平与项清春便匆匆赶往城门而去。到了城门外,见旁边有租赁马车,温彦平二话不说,从项清春那里扒了五十两银子丢给那马夫,脱了车辕等东西,两人翻身上马,直奔陵容县而去。
此时情况紧急,两人同骑一匹马,却也没什么别扭心情,温彦平坐在前面手持缰绳,纵马前行,冰冷的夜风在耳边呼啸而过。
刺骨的夜风仿佛要划破衣服一般,项清春揽着身前人的腰肢,未能感受那腰肢的纤细,就发现怀里的人不正常的颤抖,初时还以为是夜风太冷了,很快地便发现了她的异样。
“温彦平!”
项清春大声叫着,却发现她仿佛已经听不到,马的速度越来越快,快得他的心脏都要跳到嗓子眼里,只觉得浑身发寒,不由自主地用力拥紧她,暗忖若是真的摔下马,也好护她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