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说出来,韩临江和易芊羽齐齐精神一振,两人对看了一眼,易芊羽连忙说:“全查明白了?”
“是的!”宗紫元得意的点头,说:“府君大人呢?不在府里?”
刚说完,便见翼然烈一身月白绸的便装,带着汤先生走出来,对宗紫元笑道:“元少久等,因有个事儿立等回信,略迟了一点,请元少见谅。”
宗紫元忙笑道:“府君太客气了。”
这些人都是人杰,又都脾气豪爽,虽然相识不久,却也算是脾胃相投,说话间都较为清爽,宗紫元见人都到齐了,便笑道:“便在这里说了?”
翼然烈点头,对汤先生说:“你把丫头带出去,然后亲自带人在外头布防,告诉夫人,昨儿老七送来的茶煮一壶来给元少并韩兄、于、林两位小姐尝尝,再送点点心来。”
汤先生领命而去。
宗紫元见一切齐备了,众人都坐了下来,连那只金毛大狗旺财都进来趴到了翼然烈的脚边,宗紫元便说:“事情是这样的……这位马格夫人,野心不小啊!”
果然是和她最有关系。
众人本来就猜到了几分,此时便都安安静静的听着宗紫元说。
原来,这位马格夫人,还在做女孩子的时候,便因为母亲的关系,认识了鸿车楠,这鸿车楠终身未婚,最大的嗜好便是研究毒物,而研究毒物之余便是爱好留恋花丛,马格夫人的母亲,当年是东胜域首屈一指的舞姬,交游极为广阔,又会曲意迎合,和这位鸿车楠关系极好,所以,马格夫人手里,有‘金针’和‘黄泉莲’便不奇怪了。
而更要紧的是,鸿车楠因为家庭关系,接触到金莲果,作为一位毒痴,金莲果的诡异特性自然也能引起他极度的兴趣,在金莲果销毁之前,他有机会做了不少研究,对金莲果的种子保存、栽培、护理、成熟、采摘等一系列步骤都很熟悉,最重要的是,他的手里竟然暗藏着一枚金莲果的种子。
只不过,鸿车楠没有那个胆子,也没有那个条件种出来。
后来,马格夫人嫁到日出府做了马格笑的继室,成为一府之主,有了一定的权利和钱财,自主的空间也较大,她又是个有野心,不安于室的,正好鸿车楠游猎路过日出府,马格夫人碰到旧识,便重新搭上了线。
这位鸿车楠制毒的本事的确不小,又和马格夫人一拍即合,不仅勾勾搭搭,而且被她哄的言听计从,什么都交了给她。
于是,在马格夫人的暗中操作下,鸿车楠暗地里在日出绿洲小面积的种植起了金莲果,而且还少量卖出。
听到卖出二字,易芊羽更是竖起了耳朵。
宗紫元这人察言观色的本事极强,一见易芊羽那个样子,便知道她对这个十分感兴趣,他原本也是十分聪明的家伙,心中什么事不琢磨个透彻呢?
易芊羽为什么来东胜域?联合当初在浣花宫的时候她就问过关于金莲果的事情,宗紫元自然多少明白易芊羽的来意。
是来调查金莲果的事情的。
此时见她这样,便格外详细的说了一下金莲果卖出的事情。
因为金莲果在东胜域已经被五大世家联合下了禁令,这也就是说,在整个东胜域境内,种植和买卖金莲果都是犯禁的事情。
自然就没有人敢公然违抗。
马格夫人当然也不敢,可是公然不敢违抗,私下里的小动作却也不少。
她笼络了鸿车楠,替她种植金莲果,冒着这样大的风险,自然不是种着好玩的,必然是想要点什么利益,所以,她在这些年来,也的确卖出过几个金莲果。
当然做的非常隐秘,利益也足够打动她冒这风险,其中,一共有五个金莲果是卖给了中原人。
五个!
真是越查越难查了啊,易芊羽叹口气。
宗紫元看她一眼,说:“这个女人心细如发,每次卖出金莲果都会彻底的调查对方的底细,确定风险不大才敢卖,这些资料我们已经全部拿到了。”
易芊羽赶紧笑道:“元哥做事果然滴水不漏。”
宗紫元一晒,他当然不会说自己为了找到这些资料花了多大的力气,在他的心中,这是为了易芊羽找的,便算是给了易芊羽一个交代,也算是给了自己终身不能见天日的感情一个交代,这才接着说下面的事情。
这马格夫人,开始只是想法子给自己一点私房钱,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居然和蓝如玉的小叔蓝韩明勾搭上了,那位可是个不安于室的主儿,想蓝教教主的位子都快想疯了,****只筹划着害了蓝如玉,便好坐了那个位子。
马格夫人从小被歧视长大,性格里头本就有许多不忿,加上心又大,一心便想出人头地,出尽以前的恶气,便和蓝韩明极为投机,两人商量了一番,策划出了这样一个事情来。
原来是这样!
宗紫元花了一个多时辰,细细的讲,才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说的清楚明白。
原来,月亮府的三小姐身边也有马格夫人的人,本就十分了解这位小姐的脾性,本来就十分的偏执,那人见她爱上蓝如玉,便一径怂恿她,交给她金莲果的毒药,这位小姐一时热血冲上脑子,竟然就做出了那样的傻事。
成功的忽悠了月亮府三小姐之后,蓝韩明故意在蓝如玉跟前露出了一些信息,引的蓝如玉不知不觉间查到了日出府来,然后马格夫人再以府君夫人的身份出面,做那些事情,放出了女儿招亲会嫁给持有重宝的人,引得许多人持重宝到了日出府,再随便选了几个制造杀戮,准备嫁祸给蓝如玉,以达到自己的目的。
只是没想到,这女人和蓝韩明千算万算,却没算到其中一个人竟然会那么凑巧死在红莲府君的脚下,更没想到,身份贵重的红莲府君竟然会为了一个陌生人的死决意调查,滞留日出府,调查事件,而他们最没有想到的,却是蓝如玉身边,竟然有人和翼然烈身边的人交情深厚,直接促成了原本陌生的蓝如玉和翼然烈竟然能互相相信,联手调查。
造成了他们计划彻底失败。
宗紫元对韩临江说:“临江哥哥,你还别说,这件事真的十分的巧合,当时马格夫人和蓝韩明知道红莲府君插手调查此事的时候,虽然开始很惊慌,不过,蓝韩明真不愧是枭雄,很快就冷静下来,重新制定计划,决定将计就计,把府君的注意力引向大哥,搅浑一滩水,说不定会有更加意想不到的结果,比如……府君和大哥拼的两败俱伤,他们得渔翁之利!”
韩临江听这样一说,脸色一沉,转头看一眼翼然烈。
翼然烈也正好看过来,两个人目光一对,都明白了对方的心思,如果不是韩临江和宗紫元这样的交情,或许他们真的可能如了蓝韩明的意!
翼然烈当时已经把全部精力都指向了‘少主’了!
真的是非常有可能的事情,双方都不知道对方的底细,又都在马格夫人有意无意的引导下以为对方有问题。
那样,双方一旦大打出手,不死不休,后果多么可怕?
尤其是双方都是财雄势大的主儿,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易芊羽一想,登时背上出了细汗,心中直叫侥幸。
他们所掌握的信息,除了手下人的调查,其中最关键的东西,招亲,重宝,少主,教主这几样,竟然都是偷听来的。
人其实是最相信偷听的,因为这样显得真实。
没想到,这竟然是人家设得局!人家知道他们在偷听,故意说给他们听的!
更没想到,自己居然这样轻易的就相信了!
看来,自己的江湖阅历不够啊,自持自己有一点能力,居然上了这种大当!
易芊羽不由的汗颜。
她看一眼韩临江,韩临江也看她一眼,两个人都不禁有点羞愧。
韩临江虽然是为了带着易芊羽玩儿,讨她的欢心,本来想的就不多,但还是这样上了当,也是疏于防范的结果,实在叫人不好说什么。
还好众人并没有想到这一茬,也没有额外的去关注他们两个眉来眼去,或者说,就算看到他们眉来眼去了,也没有多想。
反正这些天来,这两个家伙一贯这样眉来眼去,粘粘糊糊的,大家都看习惯了。
翼然烈听宗紫元讲完了,便说:“那么现在既然这样,不知道元少和蓝兄打算怎样处理呢?”
翼然烈是有话在前的,他答应帮蓝如玉的条件就是要亲自惩处凶手,这也是蓝如玉和宗紫元答应了的。
所以翼然烈有此一问。
宗紫元显然是早已经决定好了的,听翼然烈这样一问,立刻笑道:“府君大人问的是,这件事本就是说好了的,昨晚大哥带着蓝教的人马,已经把元凶和相关人员都擒了下来,因蓝韩明这事涉及蓝教的家务事,必要带回教里到祖师爷跟前处置,鸿车楠又因要替大哥解毒——这不是一颗药吃进去就能完事的,必要三五月的拔毒、用针、药浴才行,所以也不得不带回教里去,是以,我们商量,正巧那元凶便是马格夫人,又是府君大人的姻亲,便交由府君大人处置,不知府君大人觉得怎么样呢?”
这果然是理由充分,又交出了人,各方面都考虑到了。
翼然烈想了一想,也觉得没什么可挑剔的,便答应了。
宗紫元笑道:“既如此,我便叫人把她带进来,请府君大人接收。”
易芊羽又睁大了眼睛,咦,宗紫元连人都带来了?那么他们要的人,必然是已经带回了蓝教,留下他来交差!
哼,想必宗紫元又打着赖皮的主意了!
易芊羽最清楚宗紫元了,别看他出身世家,号称公子,人模人样的,其实心底里还是个无赖,此时这种做派,字数是叫蓝如玉和孔雀翎带着他们要的人先回蓝教,他带着马格夫人来给翼然烈,翼然烈是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
说不定,他还打着主意,好歹韩临江和翼然烈有交情,翼然烈又欠着林漠漠的人情,万一翼然烈不要,就赖着咱们说服他!
反正,也没赖账啊,人是带了一个人,不过没得选择而已!
哼,这个无赖!
易芊羽在心里啐一口,早知道他就是这德行,交这损友,幸而翼然烈个性大方,听他这么一说,也就答应了。
万一翼然烈不肯答应,今天还得碘着脸替他求人呢。
不管怎么样,也不能不帮他啊。
易芊羽倒是很有这个觉悟的。
翼然烈自然也是想到了这一层,很是意味深长的笑了笑,便亲自出门去叫门口的汤先生,叫他带着人去提人,不用带进来,直接送回红莲府,等他回去后处置。
他站在门口,轻轻的摸了摸金毛大狗旺财的脑袋,说:“杀了你主人的人替你找到了,回头就办这件事,从今以后,你就跟着我吧。”
那狗极通人性,似乎听懂了,眼睛里滚出两颗大大的泪水,伏在翼然烈的脚边,似乎在和原本的主人告别。
而这边花厅里头,宗紫元便把关于金莲果买家的资料交给易芊羽,这是易芊羽到东胜域来的第一件大事,原本还指望翼然烈。
如今一想,要是没碰到这件事,只怕翼然烈那里的资料也是没有用的!
真是机缘巧合,运气不错啊。
看来,娘亲的沉冤能得雪了。
而自己,到东胜域一趟,不仅得了自己想要的东西,更和韩临江误会冰释,情浓日密,真是万万也想不到的。
想到这里,易芊羽甜蜜蜜一笑,抬头看了韩临江一眼,才低头去看资料。
只是叫她失望的是,资料上并没有任何一个买家看起来和暮云山庄有关系,难道不在这个里头?
韩临江也在一边看着,看了一下,对易芊羽说:“这资料上没有是正常的,不管是谁,想要出手害暮云山庄里头的人,都不可能直接出面来买毒,必然也要转几道手的,不如咱们回了中原,命人仔细查一查,尤其是暮云山庄几个夫人的娘家,她们贴身丫头、婆子的兄弟亲戚,这些反倒是最有可能的。”
韩临江说的非常有道理,易芊羽立刻想明白了,这么一想,易芊羽就想赶紧的回中原去。
一是到东胜域这件事算是办完了。
二是她想自己的儿子想的抓心挠肺的,真是一天都不想在外头多呆了。
于是易芊羽轻轻拉了拉韩临江的袖子,示意他私下说话。
韩临江见状,便站起来,跟着她轻轻走到一边去。
易芊羽说:“既然资料也有了,咱们留在这东胜域也没意思,出来的时间够长了,该回去了吧?想必浣花宫你也有事需要处理的。”
韩临江低声笑道:“要真是这两个多月完全不理浣花宫的事儿,那倒怪了,平日里都有快马往来的,只不过你说的也是,咱们出来的倒也够久了,是该回去了。”
易芊羽听他这样说,便庆幸自己有个叶慕,压根不用自己操心,出来两个多月,完全不管踏雪楼的事儿,还一点牵挂都没有。
于是,易芊羽和韩临江商量:“走也容易,只是我们答应了翼然烈,替他夫人治病的,他夫人那病来的古怪,漠漠原就怀疑她是中了慢性毒药,而且是比较隐秘和效力不强的那种,很有可能是下在她的生活环境里头的,如今在外面,你瞧翼然夫人精神就好了许多,更像了!”
这话因为牵连的大,也就是林漠漠私下和易芊羽说过,根本不敢告诉翼然烈和翼然夫人,只有这个时候,因是韩临江,易芊羽才告诉他。
韩临江这样一听,就明白了易芊羽的意思,易芊羽想走了,可是答应翼然烈的事情还没收尾,如今因为宗紫元,他们算是欠了翼然烈的人情,便更不好就这样走了。
韩临江便说:“你的意思是,还是得把漠漠留下来?”
易芊羽为难,她觉得,把林漠漠留下来,自己走,有点不大好,毕竟林漠漠当时答应替翼然夫人看病,也是因为自己需要接近翼然烈,获得金莲果的资料。
如今得了资料了,就把林漠漠一个人丢在东胜域,实在不厚道。
韩临江明白她的为难,想了想便说:“其实,咱们先走也使得,你们答应了翼然烈的事,这个的确需要谨慎处理,对翼然烈这样的豪杰,自然是宜友不宜敌的,不要为了这种小事得罪他,这样吧,你和漠漠说一声,请她留下来,随翼然烈前往红莲府,尽心诊治翼然夫人,务求结果圆满,我这边,叫司马云留下来陪她,也就是了。”
咦,留下司马云陪她,倒是个好办法!
有了情人相陪,自然是在哪里都会安心一点。
易芊羽笑道:“若非在外头,索性把他们的事儿办了,倒也安心。”
韩临江笑道:“回去办也使得,准备充分一点,倒好些。”
易芊羽嘻嘻一笑:“可不是,漠漠是我的好姐妹,我得给她备一份大大的嫁妆,婆家可别想欺负她!”
韩临江笑着摸摸易芊羽的头发:“瞧你说的,有你这样厉害的姐妹在,谁敢欺负她?再说了,漠漠也是个好的,我看啊,倒比你还精明些!”
易芊羽瘪瘪嘴。
两人商议已定,林漠漠就和韩临江分头去办这件事。
司马云在韩临江积威之下,当然是完全不敢反驳,只能答应,而且,公费让他和女朋友在外头玩,又有什么不好呢?
林漠漠则开始有点不是太情愿,不过后来想着有司马云陪着,倒也不寂寞,而且两人日渐情浓,能单独在一起,也算是好事,便也就答应了。
这边搞定了林漠漠和司马云,韩临江便带着易芊羽一起去向翼然烈辞行。
翼然烈何等人物,一眼便看出这其中的关节,又听说他们把林漠漠留了下来,反正,林漠漠才是他到中原的收获,这些日子来,夫人身子越发见好,可见这位年轻姑娘是有真材实料的,哪有不答应的道理,当然面上依然是要挽留几次的,可见韩临江和易芊羽已经决定了,便答应了。
于是,翼然烈在日出绿洲又略停留了两天,要送韩临江和易芊羽回中原。
韩临江打发人去告诉宗紫元,宗紫元回口信说,他还要去一趟蓝教,这就要启程,便不送他们了,索性等回了中原再见。
虽然不在红莲府,翼然烈势力依然强大,加上手下得力,有汤先生这个万能管家,很快打点了送韩临江和易芊羽回去的礼,全是东胜域的特产,各种药材,织物,衣料,果干等等,装了两车。
翼然夫人又送了易芊羽两套镶宝石的头面,听说韩临江有儿子,又送了小孩子全套金镯子,金锁,金锞子等,还有送浣花宫和踏雪楼留守众人的东西。
第三天一早,易芊羽和韩临江便启程回中原,带着慕容凌他们三个,走之前,易芊羽拉着林漠漠又嘱咐了她许多话,又找司马云要他好好保护林漠漠,十分不放心。
林漠漠笑道:“你放心的走你的去,有红莲府的府君大人在,在东胜域还有谁能欺负得了我去么?偏你就婆婆妈妈的,再说了,我手里毒药迷药应有尽有,只有人吃我的亏的,哪里有我吃人的亏的?你放心就是。”
一席话倒也说的易芊羽略放了心,众人乱了一圈,终于上了车,开拔。
这一路上,易芊羽也无心看风景了,只是归心似箭。
反正来的时候,也都看过了,不再新鲜,而且想到就快要回家了,快能见到自己的乖儿子了,易芊羽哪里有那样闲适的心思,只盼着立即就能到家。
幸而都是轻车简从,没有丫头,于是易芊羽和韩临江商量,每日走的时间加长,务求快一点到家。
这样的小要求,韩临江当然答应。
只是笑道:“你在急什么?”
易芊羽说:“在外头一切哪有家里方便,反正是辛苦,索性再辛苦一点,早点到家才好。”
韩临江正好想到这个事儿,便说:“我已经命管家准备了,还是住银刀楼吧?”
易芊羽赶快说:“正要和你商量,我想还去踏雪楼。”
这倒也不太出乎韩临江的意料,他虽然在现在还不太明白易芊羽和踏雪楼到底是个什么关系,但随便猜一猜也知道,易芊羽必然和踏雪楼关系极为深厚,离了暮云山庄,离了浣花宫,踏雪楼根本就是她的家了,在外头这样久,想要回家,十分正常。
不过,理解是理解,韩临江还是说:“先去踏雪楼也行,不过,这次是例外,算是第一次,就算踏雪楼是你娘家,你的家还是应该在浣花宫的,我浣花宫两年来没有夫人,已经是很不应该了。”
韩临江这样一说,易芊羽倒还不好反驳。
毕竟韩临江占情占理,不管从哪个方面说,都不能说韩临江这话说的不对,只是,这话也未免太生硬了,十分不合易芊羽的脾气。
说白了,易芊羽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毛病。
此刻,她一时还没想出来反驳的话,便只是撇嘴,不说话。
韩临江说完那句,看看易芊羽的神情,也觉得自己说话口气太重了点,现在又是在马车里,四顾无人,他便伸出手臂来,圈住易芊羽的肩膀,放软了口气笑道:“你也想想我的心情,找了这么许久,才找到你。”
他这样一软,易芊羽倒不好意思起来,依偎在韩临江怀里,轻轻说:“我也知道该回浣花宫,只不过,一时间还没收拾好心情,再说,一应东西,也都还在踏雪楼,我又是从踏雪楼走的,于情于理都要回去和叶慕他们把事情说明白了,才好走,不然,光是派个人通知他们我这就搬家去了浣花宫,也太不给人面子了,是吧?”
易芊羽这也很有道理,而且,也多少透着一点伤感。
韩临江便安慰她:“好,我陪你回娘家收拾东西就是了,再说了,咱们也有不少东西要带给叶慕和晨光他们,当着面把这事儿说清楚了,大家欢喜,而且,我们又是联盟,时常往来,随时可以见的,你住在浣花宫,也不会疏远了踏雪楼,是不是?”
易芊羽在他怀中轻轻的点点头。
韩临江又笑道:“还有我儿子,嘿嘿,只怕又胖了,那小家伙,对了,叶慕怎么突然冒出这个儿子来的?”
易芊羽心中暗笑,却不说穿,只打定主意要给他一个惊喜,便只是抿嘴笑道:“你怎么不问叶慕呢?”
韩临江说:“似乎不好问,也没见他成亲啊!”
易芊羽便和他打太极,就是不肯说!
韩临江也没想那样多,只是随便扯了两句,就转了话题。
两人虽然不算新婚,却胜似新婚,话多的说不完,自然他很快就忘了。
所以,当他们回到踏雪楼,见易芊羽风风火火的扑进内院去,陈果抱着胖乎乎圆滚滚的叶韩宝宝出来,那小家伙偏着头认了一下,就嫩生生的叫了一声“娘”,扑进易芊羽的怀里,藕节一般的胳膊紧紧的抱着易芊羽的脖子的时候,韩临江的表情变的极为精彩。
只不过易芊羽此时倒是无暇顾及韩临江的表情,两个月没见宝宝,易芊羽这个做娘的心早就想的没法子了,宝宝软乎乎的热热的身子一扑进来,听到那奶声奶气的声音,易芊羽哪里还想的起别人,只顾着抱着宝宝亲热。
韩临江也得排到第二位。
倒是顾晨光八面玲珑,一眼瞄见韩临江的脸色,青中带白,白又变红,十分的精彩,心中不由的略一暗笑,联想到易芊羽大方的和韩临江一起回来,形容间又非常亲密,加上回复了本来面目,自然都知道他们已经说开了。
可是此时见到宝宝了,韩临江的脸色却这样精彩,顾晨光略一想便猜到易芊羽必然淘气的没有把宝宝这件事告诉韩临江。
所以韩临江此时表情才会这样精彩。
眼见韩临江脸色开始往铁青发展了,顾晨光有点不忍心,他原本与韩临江脾气很相投,看了一眼易芊羽,只见她顾着和宝宝亲热个没完。
易芊羽本来就是个二十四孝老妈,又两个月没见儿子了,亲热起来没玩没了,压根不管被她晾在一边快要发飙的韩临江。
于是顾晨光走过去两步,轻轻碰了碰韩临江肩,低声说:“韩爷,借一步说话。”
韩临江狐疑的看他一眼,又瞄一眼易芊羽和干儿子,这才随着顾晨光走到角落里去了。
顾晨光说:“叶韩宝宝其实并不该姓叶,他也并非叶慕的儿子,只是干儿子而已。”
韩临江一怔,看着顾晨光道:“那么可是芊羽的儿子呢?”
顾晨光点点头:“这倒是。”
韩临江的脸色变十分之不好看,正要说什么,顾晨光抢着说:“说起来,咱们还真不知道宝宝到底该姓什么,只不过,芊羽是在浣花宫期间受孕的。”
这话分量如此之大,韩临江又怔住了,有一种难以置信的念头从脑海中慢慢升了起来,一种渴望是真的的念头,只是那念头如此叫他渴望,竟然让强大的韩临江瞬息间都不敢去正视,更不敢去确认。
那希望是如此的渴望成真,渴望的万一不是真的,会承受不起那样的打击一般,便叫这希望变得脆弱起来,脆弱的韩临江根本不敢去碰触。
生怕万一碰脆了,太叫人伤心。
顾晨光见韩临江愣的原地了,无声的一笑,对着易芊羽的方向招了招手。
易芊羽虽然没有看到,陈果却看到了,便拉了拉易芊羽,附在易芊羽耳边说了句什么。
易芊羽也没有多想,她满眼满心里还是她的乖儿子。
嗯,还是这样胖乎乎软嫩嫩!
嗯,长高了!
嗯,说话也清楚了些!
此时她听陈果在耳边说:“你还不抱着儿子去看看韩临江?”
她便下意识的顺着这话,转了个身,抱着儿子走了过去。
叶韩宝宝还认得韩临江,或许真是父子血缘,他对这个只相处了几天的干爹倒是印象深刻,此时两个月没见,见了他,叶韩宝宝还凑过去亲他,甜甜的叫:“干爹。”
韩临江愣愣的。
易芊羽说:“宝宝,不要叫干爹,要叫爹爹。”
众人都掩嘴笑,宝宝虽然不明白这中间的差别,便乖乖的叫:“爹爹。”
这句奶声奶气的爹爹,简直如同一发炮弹一般击中了韩临江,他或许从来没有这样失态过,一伸手把宝宝接了过来:“我的儿子?我的儿子!……儿子!再叫一声爹爹!我的儿子!……”
差点没沿着院子跑两圈儿去了。
倒搞的宝宝吓了一跳,抿着嘴不敢说话,只是睁着大眼睛看着失态的爹爹,还有在一边,不知为何流下泪来的娘亲。
直到宝宝左看右看,觉得事态不同开始大哭起来,韩临江才开始冷静了点,回头看看易芊羽脸上的泪珠,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易芊羽心疼儿子,一把抢过来,嘴里说:“做什么吓儿子!”
她此时觉得尴尬,又觉得好像是有点对不起韩临江,另外还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还有一些莫名其妙的情绪,加上看到这里满院子的人,更不好意思起来。
趁着儿子哭,抱着儿子就进屋去了。
倒留下满院子的人笑的笑,愣的愣。
韩临江被巨大的喜悦冲击的还没完全回过神来,脸上的笑是掩也掩不住,人却迟钝许多,还是顾晨光推他,他才想起来,跟着易芊羽进去。
众人都非常识趣的不去打扰他们一家。
叶慕笑道:“这真是喜事,赶紧吩咐一桌宴席,给他们庆祝,也给他们接风。”
顾晨光也笑道:“是呀,这下楼主才总算是真正嫁出去了,我们也了一桩心事。”
大家都很赞同。
易芊羽这件事,本来也是让人揪心的,如今看这状况,易芊羽和韩临江总算是修成了正果了!
很应该好好的庆祝才是。
韩临江进了门,见易芊羽抱着儿子,轻声细语的哄着,又拿着从东胜域带回来的玩意儿哄他,旁边丫头奶妈子凑趣,很快就逗的叶韩宝宝不哭了。
小胖手抓着一块东胜域特产的红幡果脯,乱七八糟的咬着,见韩临江进门来,还咧嘴笑了,把果脯递过去叫他吃。
这孩子,真是逗人爱。
而韩临江一想到,这竟然是自己的亲儿子,那就更觉得爱的不行了,怎么看都觉得这孩子长的好看,乖巧,聪慧。
一边就逗着叶韩宝宝:“爹爹不吃,宝宝吃。”
易芊羽见韩临江跟了进来,倒也不意外,她刚才说的那句话,造成了多大的震惊,自己也是料到的,这本来就是她想要的效果嘛。
此时,见了韩临江,易芊羽倒是微微笑了笑,对丫头和乳娘说:“你们先出去。”
韩临江这才坐下来,接过儿子抱着,有点无奈的叹息道:“你到底还瞒着我多少?”
易芊羽嘻嘻一笑,丈夫抱着儿子这画面和谐的叫人难忘,要在这个时候,她亲眼看见了,她才知道,原来这样子,比她所能想象到的,更圆满十倍。
一生都难以忘记。
易芊羽说:“就这一件事了,在东胜域的时候,没有告诉你,是想给你个惊喜,让你看着宝宝了,再说。”
韩临江最奇怪这件事,他自己再怎么回想,也想不出在浣花宫的时候,他和易芊羽有圆房这件事,这孩子到底怎么来的?
易芊羽听他问,脸又绯红起来:“典礼前,你让我搬去了银刀楼……”
说了这句话,她又觉得不好说出口了。
韩临江见她雪白如玉的脸上飞上了红晕,如同上好的暖玉,竟然也不由的心中一荡,两人半晌没有开口,房中只有暧昧的情绪流转。
叶韩宝宝好奇的左看看,右看看,只觉得娘亲和‘爹爹’好奇怪的样子,便拍着手依依呀呀的叫起来。
这奶声奶气的声音惊动了两人,易芊羽伸手拧了一下叶韩宝宝的小胖脸,总算稍微自然了一点,唉,孩子都生了,还害羞什么啊。
易芊羽便接着说:“典礼那天,你高兴,喝的有点多,看起来醉的厉害,小子们把你扶进屋里,我有点担心,便去替你脱衣服脱靴子,没想到你一把就把我给……”
剩下的话易芊羽实在说不出口,而且也没有必要说了,话说到这个份上,谁也明白了。
韩临江自己也不由的有点不好意思,原来是这样!
酒后失德什么的,谁也会不好意思的吧。
不过,易芊羽自己也有武功,当时自己又烂醉如泥,如果易芊羽不愿意,凭自己喝醉的那个样子,只怕是压不住易芊羽的,那说明……
韩临江的脑筋动的飞快,一下子就想到了这个关节,便抬起头来,似笑非笑的瞅着易芊羽,易芊羽当然知道他想的是什么,脸立刻就更红了。
韩临江轻轻笑道:“那我有没有弄痛你?”
易芊羽脸绯红,啐了一口!
这人脸皮真厚。
韩临江虽然对那个晚上已经毫无记忆,可是根据易芊羽这种说法,还是不由的心迷神荡的一回,再想到来日方长,两人如今要好好的做夫妻,这种事情完全用不着靠回忆,韩临江就更高兴了,笑眯眯的想了一回,才重新又开始问正事。
韩临江说:“既然连孩子都有了,你干嘛还跑?”
易芊羽早知他要误会,一直就想找时间讲明白的,此时连忙说:“我不知道,那时候我也还小,回了踏雪楼了,还是漠漠先发现的,我自己,还真没想到。”
这样粗心!
韩临江无奈的摇摇头,低头看看怀里津津有味吸着手指头的宝宝,幸好倒是平安健康的生下了儿子,儿子也长的活泼可爱,不然,那可是多大的遗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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