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与你们道别。”
“然后你便返回北夷继续当你的皇子,从此与北夷为敌?”
韩瑾咄咄逼人的问题令纪光耀难以回答。“如今我在凤凰已是钦犯,凤凰国土境内已无我的容身之所。不回北夷,我还能去哪里?不过你放心,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说服北夷不要南侵。一旦爆发战争,我也力主和平,绝对不会令生灵涂炭之事。”
“就算如此,但是你手下大将,有几个听你指挥?首先就是一个特木尔,他是你的师傅,你们两人之间,到底谁听谁的?他对凤凰可是恨之入骨,当初甚至不惜潜入皇宫行刺。你要他放弃对凤凰复仇,那可并非易事啊。”韩瑾一席长话,语气愈发锋利,宛若钢针一般扎在纪光耀的心头。
“我今日来此只是与你辞别,如果你不欢迎,我立刻就走。”
“你误会了,我并没有赶你走的意思。”韩瑾幽幽长叹,抬起头,目光紧紧盯在纪光耀的脸上。
目光之中兄弟之情已经所剩无几,取而代之的是几分狡猾和敌意。
纪光耀突然警觉起来,下意识按住腰上的剑柄问:“你想干什么?”
韩瑾笑而不语,轻轻摇头,然后提起酒壶,倒了两杯酒。一杯给自己,一杯递给纪光耀。
“喝了这杯酒吧。喝下去之后,你我便不再是兄弟。”
话音一落,目光顷刻间变得犹如无边的黑夜。
纪光耀顿时明白过来,一掌推开他,拔剑向外冲去。
“别让他走!”韩瑾在纪光耀身后发出一声厉害。
顿时只听四周发出一片齐刷刷的拔剑声。纪光耀刚刚踏出门槛,才发现整个院子都已经被禁军包围了。每个禁军都亮出了武器,雪亮的刀锋映着头顶的月辉,发出凌厉的青光,阵阵刺眼。
“韩瑾——”纪光耀回头盯着韩瑾,不敢置信地望着他,目光骤然变得冰冷万分,“你之所以装出一副亲昵的样子,就是为了拖延时间,好布置下天罗地网,将我擒获?”
“此其一……”韩瑾瑾轻声笑了一下,从容地说,“其二就是不让晓晓生气。如果她看到我将你就地逮捕,她一定会怨恨我。”
“在我随她来靖王府之前,我就已经料到由此遭遇。”纪光耀握紧手中的剑柄,指节发出“咔咔”的响声。吴晓晓邀请他来靖王府的时候,他几经犹豫,就是害怕被韩瑾翻脸不念旧情。
“那你为什么要来?如果你不来,我便放你一马,但你偏偏送上门来,我断不能放你回到北夷。”语气无比坚定,早已不复过去的情谊。
“因为我相信了晓晓的一句话。她说虽然你已变成靖王,但是韩瑾依旧是韩瑾……所以我来了,我以为我们还可以当兄弟,但是……我错了……”最后几个字几乎是咬着牙根挤出来的,牙龈都快被咬出血来。
“是啊。你错了。从我知道你北夷王子的时候,我就不把你当兄弟了。”韩瑾冷冷回答。
“你知道我的身份后,在纪家有无数次机会可以杀我,为什么那个时候不动手?”
“我本来很想杀你以绝后患,甚至已经拿剑潜入你的房间,差点一剑就刺下去了。但是……”
话只说到这里便戛然而止,因为再说下去,就要暴露明雪儿的身份了。
韩瑾不愿打碎明雪儿在纪光耀心中的形象,权当是最后一丝兄弟情义。
“但是什么……”纪光耀穷追不舍,甚至抬剑指向韩瑾的脖子,用武力逼他开口。
纪光耀一动,禁军的包围圈立刻缩小一圈。眼看他们马上就要用剑把纪光耀团团围住,韩瑾抬了一下手,示意他们推开。
“事到如今,我把一切都告诉你,让你死个明明白白。”韩瑾一点也不畏惧纪光耀手上的长剑,而是迎着剑锋,向他走去。“慕容真是我杀的。后来我用易容术的方法的掩盖了她的伤口,装出悬梁自尽的样子,并且伪造遗书。然后说服你返回北夷,以为凭你可以说服北夷退军。我知道希望渺茫,但却仍然寄予了一线希望——可惜你没有成功。”
“你说什么?”握剑向前逼近了两步。剑锋几乎快要碰到韩瑾的喉咙。
禁军全都紧张起来,不断缩小包围圈。但是韩瑾依然面不改色地站在纪光耀面前,甚至没有任何防备的动作。仿佛纪光耀手上的剑,在他眼里只是一个玩具一样,根本不足为惧。
“你现在明白了吧?为了国家和君王,我可以亲手杀了你、杀了你的亲人、伪造假象欺骗你,一切只是为了赢得天下太平。”一边说,一边低下头,拿起放在桌上的两杯酒,一杯握在自己手中,一杯递给纪光耀。
纪光耀气得浑身发抖,发出一声狂叫,一把挥开韩瑾的手。
酒杯“锵”的一声落到地上,美酒泼洒在脚边。
刚才那电光石火的一瞬间,纪光耀仍然没有剑锋,而是用自己的手把酒杯推翻。这是因为在他的心底深处,依然无法狠下心来,对韩瑾下手。但是韩瑾却不一样,他可以当着吴晓晓的面与纪光耀相谈甚欢。但是转过背,却早已安排人在王府布置下天罗地网,旨在擒获纪光耀。
“你真的杀了我的母亲?”纪光耀呼吸急促地问道。刚才打翻酒杯的时候,他几乎使出了全力。
“没错。”韩瑾一点也不解释,独自拦下了全部的过错。
之所以这样做有两个原因。一是因为他曾经答应过吴晓晓,不要把真相告诉纪光耀;二是他希望纪光耀可以恨自己,恨到不共戴天的地步,这样他心中的内疚才会稍微减轻。然而他没有想到,刚才一念之间,纪光耀依然没有对他狠下杀心。如果纪光耀刚才一剑刺下来,就算韩瑾可以避开要害,但是轻伤在所难免。
韩瑾面无表情地说:“我现在之所以站在这里让你刺,就是为了带着被你刺伤的伤口,向晓晓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