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扶醉唱愁思挽地
下雨了,是江南连绵的细雨。
柳冠绝站在回廊上,凝视漫天的雨丝。整个天空,灰蒙蒙的,恰似她起伏不定的心情。
一件淡青的披风自后盖上自己的肩头,她回头,见身后一脸关切的冰儿。
“小姐,昨晚没睡好吗?”细心的冰儿望着她眼角一圈的浮肿,关切地询问。
下意识地揉了揉自己的眼角,柳冠绝摇摇头,“只是不习惯,睡晚了些。”
“小姐……”见她心不在焉的模样,冰儿欲言又止,顿了顿,才下定了决心一般开口,“若真不习惯,咱们回京师好了。”
柳冠绝勉强笑了笑,拉起她垂在身侧的手,“你这丫头,好好的,你怎么突然提起这个?莫非这雨天,也把你心情弄糟糕了不是?我只是随口说说,这一趟,咱们可是做生意来的,哪能半途而废……”
“小姐——”未容她说完,冰儿打断了她的话,抬起头,涨红了脸,“咱们不做这笔生意了,收拾行李,回京师,好不好?”
见冰儿坚决的模样,柳冠绝心下一惊,第一反应是以为冰儿知晓了昨夜展玄鹰夜探之事,可瞧她的神情,却又不像。
“为什么要回去?”她极力掩饰心中的震撼,强作镇定,反问冰儿。
不说还好,冰儿红了眼圈,从柳冠绝手中抽出自己的手,背过身去,嗓音有些哽咽:“从一开始,冰儿就不希望小姐来这里。十年来,你受的委屈,冰儿都看在眼里,罪魁祸首,是那个让你陷入此般境地的展玄鹰啊……”她转过身,握住柳冠绝的臂膀,用力摇晃,希冀她能够清醒,不要再执迷不悟下去,“小姐,咱们何必要来锳这浑水?”
柳冠绝怔然,任由冰儿将她摇晃——原以为将自己藏匿得很好,没想到,原来她的心思,如此轻易便可以被人洞穿。
情用了几分,以至于她的喜怒哀乐统统都被左右?
没错,她承认,来玄鹰堡的初衷,是为了展玄鹰;可如今,她发现了其他的秘密,即便想要抽身离去,良心也会不安哪……
鼻头酸酸的,她忙仰起脸,大口吸气,直到感觉能控制自己,她才拉住身前的冰儿,沉下心,缓缓开口:“不是浑水。”
四个字,简简单单,却令人摸不着头绪。冰儿有些讶然地看她,却意外地看到,她的脸上,是一片挥之不去的凝重之色。
“我不能走,冰儿。”见冰儿的神色,知她怪异自己的言行,柳冠绝开口,却不想解释得太清楚。微微偏了头,目光再次落到那逐渐有些大了的雨雾,喃喃开口,“该有了断了……”
“小姐……”雨声令柳冠绝的声音有些模糊,虽不知她叨念这什么,冰儿却还是紧张。
“对了,我记得,咱们还带了几匹料子吧?”似随意开口,柳冠绝将视线投向冰儿,“你收拾了些,待会随我出去。”
“哦,好。”说不动她,冰儿只得作罢。她悄悄地抹了抹眼角,抽了抽鼻子,又抬眼望了望外头,“小姐,雨大了呢,你是准备去哪儿?”
柳冠绝伸手,探入雨雾,冷润的湿意在掌心泛滥。她垂下眼帘,凝视掌心间慢慢浸连成一片的雨珠,轻轻开口道:“我想,去探访万花阁的花阁主。”
湿漉漉的青石小径,绵延通向后花园。
雨声淙淙,隔着画伞,滴答作响。
数步下去,不经意,脚下的石板凹陷下去,溅起水浆,精致绣鞋上,兰花润了一片。
伞面微微向上倾斜了数分,露出一张沉凝的娇颜,而后,低头,望着鞋面上的那一块润湿。
冰儿已是俯下身去,掏了手帕,细心地擦去混杂其中的泥泞。
脏得有些厉害呀……柳冠绝望着那处污迹,心中隐隐叹息,不期然,耳边忽然听闻熟悉的音响,令她蓦地一震。
“小姐?”冰儿抬头看她,望向似惊似慌似喜的她。
“有点儿冷。”她佯装镇定地对冰儿开口,心口胡诌一个理由,“你去房里取件衫子来。”
话音未落,依稀又听得那忽高忽低的声音,不自觉地,打了个哆嗦。
听了她的话,又见她打寒战,冰儿深信不疑,怕她受凉,忙起了身,一路小跑折返。
望冰儿的身影消失在雨幕中,柳冠绝长吁了一口气,回过头来,望前方延伸的小径,举步之间,有些迟疑。
有人在吹哨,偏偏,是她很熟悉的那种。
——既然彼此都过得很好,何必再庸人自扰?
昨夜,算是不欢而散了。他势在必得,她却不肯退让半步。没料到会针锋相对,只是她,不想再亏欠任何人。
雨,越来越大了,被骤然而起的风吹拂,窜入伞中,恶作剧般地蹦入她光裸的颈部,陡然一阵寒意。
好不容易,鼓足了勇气,迈前一步,再跨一步,步步向前,前方拱门的小小一段距离,她竟费了好生周折,才勉强走到拱门前站定。
柳冠绝犹豫地抬手,搁在湿湿的石墙上,侧了半边身子,探出半张脸去,细密的雨帘中,果见前方的凉亭中,一个人,背对她而立。
悲哀地发现,自己的心又跳急得慌乱起来。
果真,还是舍不下他吗?
牙关紧咬,能听见自己齿间的摩擦,格格作响。
这是一个大好机会呀,旁无他人,她完全可以问他清楚,为何会对花弄影一腔怨恨,为何会听命展翘任他左右,还有,为何为何,他能那般无情地消失不再回头……
身形向前,跨出拱门,才向前走出两步,便见前方的人猛然甩手,陡然高昂的粗暴话语清晰地传了过来——
“小姐,东西我拿了,我们可以走了……呀,小姐,你怎么站着淋雨啊?”
冰儿手上捧着布料和衫子,自后匆匆跑来,见伞掉落在一旁,忙倾着身子去拾,不料瞧见了亭子中的人,她愣了愣,蹲着的身子就那样僵住,只是抬头看了看柳冠绝。
是——展玄鹰,那个展玄鹰。
“小姐……”她有些担心,轻声低唤。
真是糟糕,她原该拦着小姐出来的,现在,该如何是好?
正在懊恼,下一刻,静立了半晌的柳冠绝却动了步子,径直朝展玄鹰站立的方向走去。
冰儿亦步亦趋,着实担心会出什么乱子。
而展玄鹰,居然不由自主地,倒退了一步。
一时,除了雨声,其余众人,默然无声息。
脚步有些凌乱,心头在痛,偏是脸上,定要装出冷漠模样,告诉自己,万不可在展玄鹰眼前示弱。
他所说的,可是当真?对他而言,对她的好,对她的情,全是虚与委蛇,只是逢场作戏?不由得想起多年前,他对她的舍身相救,是否也只是他精心布下的一个局?
可笑她芳心暗许,走错了一步棋,便输了全局。
走到近前,拾起脚边已沾染泥水的衣裙,她上了台阶,踏入凉亭,正准备开口,不曾想,站在展玄鹰身后的水君柔却突然抬起头,迎向她,目光中,有什么东西在闪烁,令她不由得微微怔住。
目光中,是她不会错看的惋惜和愧疚。
还在惊讶水君柔为何会这样看她,水君柔却轻轻开口了,是她万料想不到的话:“对不起……”
而后,她整个人,像骤然失去了依靠,软软地,向一旁跌坐了去。
惊讶之外,还不至于袖手旁观,柳冠绝快速伸出手去,拉了水君柔的一侧臂膀,却没能将她扶住,还被带着也朝另一方倒过去。
站立不稳之间,展玄鹰一手揽住水君柔的肩头,另一手,托住柳冠绝,助她站定。
尚未来得及收回的手,就如此被覆盖,手背传来的源源不断的热力,灼烫了她的心。
眼角余光偷偷望去,却见展玄鹰凝望的目光,不偏不斜,刚好撞了正着。
这下可好,当场抓住,她心慌意乱地收回目光,抽出手,藏在袖中,稍微平静了心绪,又瞥到展玄鹰怀中昏迷不醒的水君柔,心又悬起来。
“她怎么样了?”见昏迷中的水君柔脸色红白交加,呼吸急促,额头冷汗也涔涔不断,忆及花弄影对水君柔的态度,她暂且可以忘记与展玄鹰自己的纠葛,探手摸她的额头,忍不住又是一阵惊呼,“好烫!”
“她在倾盆大雨之中坐了不少时候,真是疯了。”有些恋恋不舍,展玄鹰收回停驻在柳冠绝身上的目光,低哼了一声。话虽如此说,他还是将水君柔打横抱起,大步向凉亭外走去。
柳冠绝见状,取过冰儿手中的伞,跟在展玄鹰身后,努力踮高了脚尖,将伞遮蔽在展玄鹰头顶。
展玄鹰渐缓了脚步,慢慢抬头,眼见在头顶撑开的伞,隔开了千丝万线下个不停的雨,在他上方,形成一方天地。回头望身后湿透了全身的柳冠绝,他的心中,有股小小的感动,慢慢在心底泛滥开来。
“冠绝……”他的眼神,慢慢地柔和起来,终于,连语气,也失去了这些日子来的冷漠和刻意保持的距离。那样的眼神,那样的口气,令她恍惚以为站在面前的,不是桀骜不驯的展玄鹰,而是温文有礼的花弄影。
可惜,是错觉。于是,释然,笑自己太过天真。
可是,下一刻,他开口了,缓缓地吐字,落寞的口气,却带着令她不可置信的温和——
“若是可以,我希望,第一个遇上你的,是我展玄鹰。”
要是当初是他先遇上柳冠绝,会怎么样呢?
是个假设,但若成立,可以肯定,他与她之间的关系,绝对会有很多的不同。
可惜,在遇上她之前,她已是花弄影的未婚妻;而花弄影,是万花阁的阁主;偏偏,万花阁又是义父深恶痛绝的眼中钉。
所以,只要还有义父和万花阁对峙的存在,他和柳冠绝,永远都没有可能。
口中有淡淡的苦味,展玄鹰这才回过神来,发现原是自己太用力,咬破了含在口中的树叶。
盘膝坐在近水的阁楼上,恰好能瞧见对岸的院落。他举目,专注地凝望正在漫步的窈窕身影。
实在是猜不透啊……
她为何要来呢?又为何不听他的劝阻?只因她亏欠了花弄影,她想补偿吗?
如是想,顿觉得心中不舒服起来,吐出口中被咬烂的树叶,他探手,再摘一片,抿在唇间,微微用力,略显高亢的声音溢出,传得很远。
院落那方,那本在漫步的人停下,抬起头来,朝这方望过来。
素妆淡雅,弯眉细眼,窈窕身形,举手投足之间,少了当年的青涩稚嫩,多了如今的风华优雅。
不是绝色,却远比容貌美艳的女子来得自然含蓄。
面对这样的女子,怕是没有人不会动心吧?听说,京城的六王爷,对她痴迷十年,到现在,还不改初衷……
多好,才子佳人,天作之合。只是,一想到她凤冠霞帔的模样,就无端地难受起来。
停下脚步的人这样与他对望片刻,突然,毫无预兆地转身,头也不回地转身踏上石阶,推开房门,接着重重地关上。
哨音骤然停止。
展玄鹰取下唇间的树叶,看两扇门无情地合上。他面无表情地站起身,从阁楼上跃下,站在水边,松开手。那片树叶轻飘飘地落下,浮在水面,亦沉亦浮。
“五爷!”
“什么事?”他收回手,背在身后,问匆匆而来的家仆。
“堡主要五爷立刻前往议事厅。”
“我知道了。”他回答,觉得有些疲惫,视野中的浮叶随波逐流,任由流水冲刷。
义父他,都已准备好了吧?明日的寿筵之后,一切,都会结束了。
只是,他忍不住回头再看了对岸的院落——
不想让她再受伤害。
三月十八,一大早,众人喝喝嚷嚷,即便是这独门院落,也躲不开因展翘寿辰而带来的喧哗,少了耳根清净。
“好吵。”柳冠绝立在屏风后,任冰儿为自己穿戴装扮,被外面杂七杂八的声音吵得有些烦躁,感觉自己有些昏昏沉沉,头重脚轻。
怕是那日,自己也受了风寒。
“小姐,要是不舒服,就别去了。”冰儿心细地发觉她微蹙眉,似乎在隐忍什么,有些担心地劝道。
“那岂不是显得冠云坊太没礼数?”柳冠绝默然片刻,摇了摇头。她哪会不懂冰儿的心思,是不想让她再与展玄鹰起冲突。她冲冰儿笑了笑,“放心,没事的。只是去略把酒盏,待拜了展堡主大寿,我速速回来,咱们便回京师,你看可好?”
原以为说这些话,冰儿足以宽心,没想到,冰儿的表情,却与她想象中的,完全不同。
“怎么?”柳冠绝走出屏风,将胸前的一束长发拨回肩后,回头看冰儿,“你还不放心?”
“小姐——”见她笑意更深,还刻意逗弄她玩般模样,冰儿迟疑片刻,终是将憋在心中的话说出口,“你就跟展玄鹰说了吧。”
柳冠绝的笑意瞬间冻结在脸上,她望着冰儿,“你说什么?”
“小姐,我见不得你难受。”冰儿抽了抽鼻子,话既然开了头,也好,一股作气说了也罢,“既然钟情展玄鹰,干脆与他说,我实在、实在见不得你明明难受还要硬撑。外面的风言风语还不够吗?如果不是因为展玄鹰,你哪会等到现在?小姐,天下不止他一个男子,便是明妃娘娘,也跟你说了许多次,那六王爷——”
“冰儿!”
冰儿噤声,自知多言冒犯,不敢抬眼望柳冠绝。
并没有预想中的呵斥,反倒是安静下来,久久没有柳冠绝的声音。
冰儿有些讶然,悄悄地偷看柳冠绝,见她一脸惆怅落寞。
“你说得对,天下不止展玄鹰一个男子。”须臾,柳冠绝才开口,长长地叹息一声,手掌习惯性地覆住了腰间的荷包,直视前方的目光幽幽,“可是,天下只有一个展玄鹰。”
好热闹的场面。
偌大的宴会厅内,张灯结彩,正对门墙面,贴着灿金的“寿”字,大红绸布铺设的桌面之上,各色佳肴摆放妥当,只等宾客入座。
柳冠绝将请柬交与门边的守卫,跟着导引的丫头进了大厅,正准备向前走,冷不丁的,后背被轻轻拍了一下。
仿佛轻鸿拂肩,若有似无,若不是回头,果真见自己身后有人,她当自己是产生了幻觉。
“柳坊主,好久不见。”站在她身后的人,看身形,是名男子。头戴黑色斗笠,垂下的黑纱遮住了面庞,一身黑衣黑靴,显得异常突兀。更难听的,是他说话的声音,喑呜嘶哑,粗嘎之极。周身散发出深冷的气息,令临近之人,莫不感觉恐惧,纷纷退避三舍。
可他却牵着一个容貌秀丽的黄衫少女,显得极不般配。
“阎王?”相较旁人,柳冠绝非但没有害怕,还露出欣喜之色,望了一眼他身边眼神纯净的少女,她有些不解,“你怎么把错儿也带来了?”
被唤作“阎王”的男子哼了一声,头略微转动了方向,纵使柳冠绝看不清他的面容,也大概能揣测他此刻不屑的表情,“拜花弄影牵连,我真的好好谢谢他。”
心咯噔了一下,柳冠绝顺着看过去,见那方主桌,展翘落座,他的左方坐着花弄影,右方是展玄鹰。
“麻烦,先帮我照顾一下错儿。”阎王已将黄衫少女的手递给他,压低了声音开口,“我有点要事。”
而后,他低头,对身旁的黄衫女子开口,声音虽然还是粗嘎,却是温和诱哄的语调:“错儿乖,跟柳姐姐待一会,哥哥去去就来。”
黄衫女子显然不太情愿,不过听他如此说,勉强应声,仰起脸轻松面对柳冠绝,显然与她相识,甜甜地唤道:“柳姐姐……”
“嗯。”太过干净的眼神令人有些不慎防备,柳冠绝被动地应声,也放缓了声音,“来,错儿先跟柳姐姐去,待会你哥哥就来。”
见错儿点头,柳冠绝这才抱歉地看尴尬等了多时的丫头,“多一个人,麻烦了。”
“啊,不妨事。”大概没想到名冠天下的冠云坊坊主会这么客气地跟自己说话,导路的丫头有些结巴,连连摇头,尽职将她们带到了靠西的一桌。
早有人坐下,定睛一看,竟是水君柔。
“好巧,水姑娘,我们居然坐在一起。”柳冠绝拉着错儿坐下,与水君柔招呼。
“柳坊主。”水君柔有礼地回应,瞥了一眼柳冠绝身边的黄色女子,眼神有些奇怪。
“这是段云错,你叫她错儿就行了。”仿佛看穿了水君柔的心思,柳冠绝拍了拍黄衫女子的肩,“错儿,这是水君柔,叫水姐姐。”
错儿听话地随柳冠绝叫水君柔,柔顺的举止,令水君柔终于看出了几分端倪。
“她——”水君柔讶然,有些错愕地看柳冠绝。
柳冠绝轻轻地点了点头。
于是,水君柔缄默,只是打量错儿的表情,有些惋惜。
她岂会不知水君柔眼神的含义,只是,世间总有些事,难以叫人预料。
譬如,目光转向主桌,很自然地落在某人身上,却在目光快要触及之时,又开始心虚,匆忙地避让开来。
冰儿说什么来着,叫她与他说?她知道问出口很容易,只是为何会犹豫不决,只有她自己明白。
怕他无情,怕伤了自己,粉碎了多年来也许一直是一厢情愿的等待。
进退为难,好生难哪……
心思辗转,她的目光,扫过周遭的觥筹交错,不经意,定格在某一处,竟见冰儿在人群中,焦急张望。
不知为何,她的心,瞬间收缩,微欠身,恰好令冰儿瞅见自己。
“小姐……”寻到她的踪迹,冰儿急急跑过来,正要开口,见她身旁还有人,收了话,附耳对她低语,“方才有人带话过来,说展五爷传话,要你速去后厅。”顿了顿,“说是——跟花阁主有关。”
闻言,柳冠绝的脸色变了变,众目睽睽之下,突兀地站起。
近旁已有视线扫了过来,见她心神不宁的样子,水君柔好心问她:“怎么了?”
“有些麻烦事。”意识到自己失态,柳冠绝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慢慢坐下,她看了看身边的错儿,对水君柔点点头,“水姑娘,可否麻烦你一件事?我现在必须要离开一会,能否请你在这段时间内帮我照顾一下错儿?我会尽快赶回来的。”
“没有关系,我会照顾她的,你去办你的事情吧。”水君柔善解人意,见柳冠绝焦虑,想来是发生了大事。
“谢谢。”柳冠绝感激地道谢,与冰儿低语几句,便匆匆往外走快走到门口的时候,她回头,向主桌的位置望了一眼。
花弄影神色正常,看不出什么异样,保持了一贯沉稳的气质;而展玄鹰,虽面无表情,时不时地,还与展翘对话,可她瞧见,他眉心的纠结,显示他正烦躁不安。
他找人给她传话,是什么意思,是要告诉她,展翘准备对花弄影出手了吗?
可是,他为什么要告诉她呢?莫非,他不在意当初与花弄影的生死之战,莫非,他不怕展翘的责罚了吗?
好多的疑问,却无法一一理清,当务之急,是要先弄明白玄鹰堡究竟设了什么的玄机来对付花弄影。
情,欠了一次,便已足够,再多,她承受不起。
如此想,转身,离开宴客厅,身影逐渐消失在众人视线之外。
背后,阴鸷的目光将锁定,若有似无的,唇边露出冷冷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