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明珠将贺垍安排在自己的院子,以免他被外来的达官贵人看见。
又是一个艳阳高照的日子,想起昨晚贺垍有些猝不及防。
刘思义苦苦哀求,讲明前因后果之后,贺垍便顺水推舟与刘思义达成了不平等协议。协议便是刘思义将所有知晓的事情都告诉他,包括一些隐秘。
贺垍便包庇他私藏小妾,并假装他那小妾的哥哥,顺着刘思义的故事往下编。
伸个懒腰,院儿里除了昨晚的张嬷嬷外就好像没有别人,这些都是贾明珠提前安排好的。
昨晚是贺垍这几日睡得最舒服的一夜,不止是因为大户人家的床,还有再也听不见满意那如雷的鼾声了。
张嬷嬷进前来道了一声公子早,贺垍微微点头。
这个老嬷嬷是个眼尖心细的话不多的,就凭昨晚在别院儿厢房的一举一动,贺垍就可看出一二,这种高门大院儿的老人心思较为深沉,贺垍曾领教过霍家的那位老管家,从此便多长了一个心眼儿。
“公子!小姐说您不方便去前院儿用饭,特地吩咐给您送些饭菜。”
贺垍点头示意,“能有口饭吃就很不错了,帮我谢谢夫人,还要多谢这几日对小妹的照顾,”做戏要做全,这是贺垍一贯的准则。
张嬷嬷放下吃食就要走了,贺垍连忙叫到,“您先别走呀!我有几个问题想要给你家老爷商讨一二,烦请您带个话!”老嬷嬷欣然答应,行了一礼转身走了。
不一会儿刘思义果然带着风来了。
贺垍伸手郝然将自己当成这里的主人:“刘兄请坐!”
刘思义也不在意,径直坐下,带着诚恳之色,“昨晚,多谢贺兄仗义执言!”
“哪里哪里!不过是说些应该说的,不过刘兄可不要隐瞒什么事儿呀!”
刘思义只想仙解决贺垍这个麻烦,然后将他打发走,便直接问道:“贺兄想了解什么,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刘兄痛快!”贺垍就着桌上的吃食,添上一杯酒,“这江州城可有什么隐秘?”
刘思义深思片刻,“江州城就是江州城,我从小长在这里,也从未听过什么隐秘。”
贺垍有些纳闷:“刘兄所言当真?”
“当真。”
“若是事后我得知刘兄隐瞒,我可要将昨夜事如实告诉令夫人!”贺垍不客气说道。
刘思义无奈:“贺兄可别乱来呀!若是我知晓什么怎么能够瞒你呢!”
贺垍甩手:“若是如此,我们就没有必要谈下去了。”
“等等!贺兄弟你倒是问呐!我并不知道你想要知晓什么事儿,若是你想知晓的事儿对于我来说并不是什么隐秘呢!”刘思义有些心慌,“我是说,有些事我知晓,但是贺兄又不知晓...也不是,我是想说,我没有什么秘密,除了一些贺兄不关心的小事儿,其他的贺兄想了解的尽管问吧!只要帮我瞒住夫人就行。”
见刘思义也不像说谎,贺垍便又问道:“前些日子你府中是不是招了贼人?”
“贺兄如何知晓,”刘思义颇为诧异。
“你别管我怎样知晓的,那晚你家可丢了什么物件,字画,书信之类的,”贺垍问道。
“我记得那晚是有人喊捉贼,可那晚并没有人看见贼人,而且家里没少一个铜子儿!”刘思义回忆道。
“你可要想清楚,平时角落里的,没注意的东西都没丢吗!”
刘思义肯定点头说道:“没丢!”
贺垍也有些摸不着头脑,那晚那个贼人肯定是盯着刘家,不为钱财,不偷物品,究竟是为了什么,还是说东西早就被拿走了。
“我暂时在这里住下,等我想出问题的时候再询问你,”贺垍说道。
刘思义也爽快:“没事儿,住多久都没事儿,只要你不到夫人面前打报告就行。”
顾老头的任务必定是有深意的,如此贺垍便也就顺水推舟住下来,静观其变,反正顾老头也没规定多久完成任务,也没有要求任务的完成度。他不知晓顾老头为何如此,但又想到那个说书先生总是神神秘秘便释然了。
同样是躲躲藏藏的生活,躲在街头瓦舍,和躲在高门大院儿是完全不同的体验。
贺垍一身奔波,从未享受过有人伺候的生活,要说有人伺候也是重伤垂死之时,被有情之人照顾。
怪不得那些上位之人个个娇妻美眷,奴婢成群,被人奉承,受人尊敬,便是如此的舒坦,可就是这些安逸与欲望使得那些人掠夺成性,肆意妄为,将百姓视为蝼蚁,将穷人当做蛆虫。同样是命,一人的命可比天上的星辰,一人的命贱如地上的草灰,这是一个吃人的世界。
可能是太过舒适,可能是太过疲劳,贺垍就这样在小院儿里睡着了...
梦中他有了一个美好的妻子,他们两人一同生活在深山的小木屋中。
丈夫是山野的樵夫,也是流浪的猎人,上午上山砍柴,下午出去捕猎,勤勤恳恳,自给自足,生活平淡,有时候抓住一只山鸡,就够两人高兴好一阵了,小溪就在不远处,洗衣昨晚颇为方便。
妻子很美,一口吴侬软语,每句都能够嵌入丈夫心里。
她总是体谅丈夫的辛苦,有时候丈夫回来的晚了,便站在山口远远的等待,见着人影子还会喊一声,许多时候看见的都只是摇晃的树影罢了。
丈夫干活很累,她便在床上给丈夫疏疏筋骨,揉腿,捏背。丈夫经常抓着妻子的手说,不用,你也很累。
山间的冷清打改变不了夫妻和睦,冷漠的狼群也抵不过两人情比金坚。
这样幸福的日子贺垍真的希望一直过下去,可平淡总是被惊雷打破,美梦破灭,贺垍倍感失望,如果这个不是梦境,贺垍愿意一辈子沉沦。
“毕竟是黄粱一梦罢!”
美貌妇人手中拿着薄薄的布衾呆呆的看着他,两人相视而望,贺垍的手紧紧的抓着那人的玉指。
贺垍梦见美人,现在手里又拉着美人的手,心中大窘。
见贺垍醒来贾明珠的脸都熟透了,连忙抽回,“我见你在院儿里睡着,怕贺公子偶感风寒,又不忍叫醒你,便拿了一块被单...”
贺垍本想起身道歉的,正巧撇见刘思义在墙角鬼鬼祟祟,他装作没看见,一个不怎么厚道的妙计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一改之前的彬彬有礼,贺垍将那人的手捏的更紧了。
要说贺垍之前还在梦呓,可以说是无心之失,可现在主动抓住贾明珠的手,她一个内院儿妇人,哪里半点不害羞,又轻拍了贺垍的手,像是在打情骂俏。
贺垍闻闻自己的手,“赠人玫瑰,手有余香!夫人今日可有接触过哪些花草。”
贾明珠并平时最不喜爱的就是花草,哪里会特意去碰下意识说道:“贺公子也是个口花花的,我那里会去沾花碰草。”
贺垍早知此言便调戏道,“那定是夫人天生就有此味,我从未见过一女子如夫人这般特别。”
明知贺垍又轻薄之意,但哪个女子不希望得到男子的欣赏和夸耀,贾明珠并没有多加责怪,反而食指给贺垍额头来了一个蜻蜓点水:“你呀!”又转身迈着小步子走了。
角落里的刘思义看见这一幕差点气的跳脚,但又不能当场出来指责,他们之间又没有发生什么。
任谁看见一个陌生的男子调戏自己的女人都会忍不住的,何况还是他自己求着贺垍住在这里。
最重要的是他害怕他的妻子贾明珠。
刘思义不知他的一切都在贺垍的掌握之中。
当即贺垍再一次找刘思义谈话,一开始还是问东问西的,一些官府的问题,和他父亲刘正庸的问题,慢慢的贺垍的问题开始变了味道。
“刘兄!你很喜欢偏房的女子吗?”贺垍问道。
那个女子当然说的是画倩,“我不喜欢,花那么大的价钱将他从镂月楼里面赎出来?”
“刘兄!在我看来,令夫人虽算不上天香国色,但是骨子里还是透着一股大家闺秀的娇媚,你为何就不喜欢。”
听此言,刘思义顿时暴跳如雷,不久前才看见贺垍调戏贾明珠,一会儿贾明珠又是送水,又是送吃的,嘘寒问暖,无微不至。
心中醋意大发,“不喜欢!她是我明媒正娶,我爱她还来不及呢,能不喜欢?”刘思义几乎吼道。
贺垍微笑:“刘兄不是很喜欢画倩吗?若是夫人喜欢上别人,岂不是不耽搁你们的好事儿?”
刘思义当即发怒了:“好!好个贺垍,我好心好意收留你,吃的穿的也未曾亏待你,你居然打起我夫人的主意了,你马上给我滚,滚出去!”
“刘兄,别激动!你误会我了,我只是举个例子罢了!对令夫人并没有半点非分之想,所谓朋友妻不可欺,如今刘兄也算是我的朋友不是,”贺垍侃侃而谈。
霎时!门外好像听见两人的争吵,贾明珠便窜了进来。
“好,你个刘思义,贺兄弟才住在这里多久,你就急着赶他走了吗?这里是你说了算,还是我说了算,你现在让贺兄弟出去送死吗?”
听贾明珠此言,刘思义只得垭口,一来谎言是不可能拆穿的,二来确实也没有赶走贺垍的理由。
看着被贾明珠揪出去的刘思义,贺垍不由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