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下种田日子枯燥又乏味,平时也没个可打发时间的活动,因此村东头的那棵老槐树底下,一到傍晚就成了村民们乘凉唠嗑的好去处。
东家长西家短的一顿闲聊,不知道是谁先开的口,话题一下子就偏到了丁老二家。
有人在旁唏嘘道:“丁老二媳妇那人原先我以为只是嘴碎了点,没想到还是个黑心肝的,大冬天里还下着雪呢就让甜宝那孩子蹲在外面洗衣服,我有次从旁边过,看那孩子浑身冻得直抖擞,小模样可怜极了。”
挨着丁老二家住的狗蛋他娘附和道:“果然不是自己生的不知道心疼,咱们村里后娘都没见这么狠心的,她要是不想养早点说啊,何必这样对待个女娃娃,我看那孩子今年也不过才五岁吧,那身板,看着还没我家三岁的狗蛋结实呢。”
“这要是丁老大两口子还活着,看到甜宝被自己亲弟弟一家这么磋磨,恐怕死了都不安稳。”
甜宝原是丁老二亲哥丁老大家的独生女,前年苏家村下了一场暴雨,把后山头那块给冲垮了,因为事故发生在夜里,很多人家几乎在睡梦中就被夺去了生命,这其中就包括苏老大两口子,一家人转眼间就只剩了甜宝这么一根独苗苗。
死人没了,可活人还得朝前看,灾难发生的第一时间老队长亲自出来主持了大局,该发丧的发丧,该安置的安置,可轮到小甜宝身上却犯了难。
乡下女人都能生,这年头也没啥计划生育,家家户户少的两三个,多的人家可能有七八个,家里最不缺的就是娃了,况且甜宝还是个女娃娃。
乡下重男轻女思想严重,女娃娃不能传承香火,也不能摔盆,就算是养了也不顶用,再加上甜宝那时候都有三岁半了,到了该记事的年纪,有意想收养的几家怕人养不熟,纷纷打了退堂鼓。
一来二去,这小甜宝就转到了丁老二一家,亲大哥死了,这当叔叔的理应照顾着点小侄女,不过这事大队里也不让他吃亏,就给五十块钱,权当是这娃以后的抚养费。
丁老二家当时穷啊,穷的都要揭不开锅了,一听收养个娃还能白得五十块钱,当时答应的多痛快啊。
可惜才过两年呢,这丁老二家就容不下甜宝了。
这几天丁老二媳妇见天的在老队长家里闹,说当初把人强行安排在他们家,这两年吃的用的都是他们家的,当初大队里给的五十块钱早就在甜宝身上用完了。
再说他们也养了甜宝两年了,算是尽到做亲戚的职责了,况且自家还有两个娃要养呢,总不能为了顾念亲情,就要饿死自家的娃吧,这天底下也没这个道理。
最后还发下狠话,要是再不想出个办法,她就要把人给丢到后山去,以后是死是活都跟她丁老二家无关,所以丁老二家是真不想要甜宝了,为这事老队长这几天没少在村里动员。
“依我看这丁老二一家可真是黑了心肝,好歹甜宝还是他亲侄女呢,让他养又不是白吃白喝他家的。我听说当年队里为了安置甜宝的去处,可是给了五十块钱呐,咱们老百姓一年辛辛苦苦到年底把工分兑现了,也未必能挣到这么多钱吧,现在倒好,钱进了她朱荷英的口袋里了,她就翻脸不认账想把娃丢出来,这天底下的好事总不能让她一人占尽了吧。”
“早知道有这种好事,当初还不如让咱们抱了呢,养到现在也养熟了。”
不过这话也就是随口一说,这年头家家户户日子都过的紧巴巴的,自己都快要养不活了,哪还有心力管别人家的娃娃。
这时候李建军媳妇突然凑近问道:“你说这几天老队长忙前忙后的,不会是想着重新安排甜宝的去处吧?”
大伙儿被她这话问的面面相觑,“没准还真是这样。”毕竟老队长最近为这事没少在村里走动,可乡下谁家也不缺娃啊,更何况还是个女娃娃,就算是养大了也是给别人养的,谁愿意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大家有心聚在一起想统一下口径,别到时候把这担子落在了自己身上,偏这时候老队长骑着他那辆破旧自行车从远处骑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