牌越打越兴,银河一连坐了4把庄。打得老李出牌的手都哆嗦了,一上定就点炮,越怕点炮越点炮,四把牌,都是他点的。
老李点炮,大张赔钱输,终于沉不住气了,他把老李的牌推倒看了看说,就你这啥也没有的小定还想和啊?你看不住下家,那不是逮钱输了吗?你这时候还敢打发财?应该拆副子打九条啊!你输不要紧,还让我和武器陪着你输。真臭到家了。
老李点炮输钱本来就窝火,被大张埋怨更窝火。一生气站起来推牌说,我不玩了。可大张不同意:你不想往回捞本,我还想往回捞本呢!三缺一哪成?
老李也想往回捞本,被大张一说,就又坐下继续玩了。
银行牌兴嘴巴便不闲着,张哥,这打麻将不就是闲着没事玩吗?至于动那么大肝火吗!我跟你说,我打麻将从来没玩过这么小的,最小的是一个子10块钱。从来不封顶,能和多大和多大。大上个月,有几个家伙找我贷款,按照国际惯例,吃饭唱歌按摩打麻将,我一把和他们256个子,七、八千元呢!你说他们傻不傻,有一个家伙该和不和,嫌和牌小,我说,蚂蚱腿小也是肉啊!
大张冷笑道,你赶紧出牌吧!他们才不是傻呢,他们为了贷款,是故意给你点炮,这叫变相行贿受贿。你现在别高兴太早,当心钱贷出去了收不回来,羊毛出在羊身上往小说蹲大狱往大了说挨枪子被击毙。
银行自觉得失言,顿时没了电,不再言语,只顾一心打牌了。
风水轮流转。刚才是银行和,现在是武器和。武器一连也坐了四把庄。正在这时,银河的手机响了。手机是银行的老婆打来的,让他赶紧回家。
银行见点子下来了,也趁机会不玩了。两家赢两家输,大张和老李不干了:我说银行,你不能赢完钱就走啊,赌场可没有这个规矩。
银行往上推推眼镜道,你们看看现在几点了,现在已经是九点多了,我明天早上还要上班,我不能像你们一刀切回家从早到晚的工作就是打麻将吧?!
你不能走,再玩四圈。大张说,接老婆一个电话就连屁也不敢放,你还是不是老爷们?
我不是老爷们,我是个怕老婆的气管炎,行了吧!银行说着就往外走。
你不能走!大张说着,用胳膊挡住了门口。
看热闹的,有帮着大张的,有帮着银行的,吵吵嚷嚷的,就差一点儿动手了。
武器终于说话了,大张,你让人家走。不还是有明天吗,人家银行也没说不玩。你要是这样,我明天也不跟你玩了。
武器比大张大一岁,大张平时总一口一个武哥叫着,终于碍着面子没啥话可说,他把胳膊放下让银行出去了。但他心里不乐意了,他用眼瞅瞅武器在心里说,感情你是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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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行赢了钱,再也不朝面了,更不用说玩麻将了。有的说他出去陪老婆旅游去了,还有的说他因为贷款贪污受贿被反贪局抓起来了。
小送不玩,银行没了影,大张他们又成了三缺一。大张急,老板娘比他们还急。
一天下午,邮递员给5门栋4楼左家送来了一张汇款单。家里没有人,老板娘就给代收了。
汇款单是一家文学杂志社邮寄来的,钱不多,只有40元钱。傍晚时,左家喝得醉熏熏来取汇款单,老板娘就说,你是作家啊,要不是代你收着汇款单,我还一直蒙在鼓里呢!老张他们打麻将三缺一,要不你来试试,也算联系群众,深入体验生活了。
作家也不知出于何种心态,让老板娘一说,还真玩上了。
作家有意卖弄,一边玩牌一边说,这牌桌就是一座城,四个人不断地砌墙头垒方城,砌玩了又开始不断地往下拆往下扒,这一砌一扒,就有大学问了。正所谓,麻将人生,人生麻将。玩麻将,就是一场赌博。人生呢,其实也是一场赌博。赌博,没人想输,都想赢。这就是麻将的刺激性,魅力所在。人生舞台,各式各样的人在演戏,麻将场上何尝不是?有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借着大麻将之际行赌索贿的;还有以赌博为生的,两人串通一气下套子赢利的;更有多者,借钱不还的、点炮遭埋怨、偷牌玩赖的、输了摔牌的;进一步说,和牌的喜笑颜开、不和的愁绪满怀、点炮的无精打彩、卖呆的劳民伤财;麻品既人品。出牌时,有的老谋深算费尽心思、有的无所畏惧上定不要命、有的谨小慎微专门别下家、有的弄鬼求神胆战心惊;男人吹牛玩麻将,就知女人是啥样。打麻将误国误民误家庭。胡适先生早年就说过,裹小脚、八股文、抽大烟,打麻将,这四大公害,可把中国人害苦了。事过境迁,这四大公害,除了裹小脚没有了,其它三害是愈演愈烈。还是说打麻将吧,别扯远了,吃喝嫖赌,男人总该会它一两样,不然那还叫大老爷们来人世上走一回吗?不过,你娶了媳妇,总得受点约束吧?吃喝本应该和老婆同桌共享,嫖娼是最见不得人的说不出口的,唯独剩下的这一个打麻将,则可以成帮结伙的。然而,下班不回家,总得跟老婆打个电话吧!这时候,男人就看出三六九等了。怕老婆的撒谎说单位不是开会就是加班,窝囊的还陪着小心说着小话回到家家务活全包甚至可以跪下来给老婆洗脚,不怕老婆的实话实说和谁谁在一起打麻将……
接着说啊!众人正听得津津有味,突然作家不说了。原来门开了,进来了一个卖茶蛋的妇女。
卖茶蛋的妇女对作家说,你到是接着说啊,你怎么不说啦?
我现在就回家。老婆,作家他把那张汇款单递给了卖茶蛋的说,我今天得稿费了,我名副其实是个真正的作家了。
一个月只挣了40元钱,你还好意思说啊?我问你,40元钱一个月,你就拿它来养活老婆和孩子吗?我告诉你,这40元钱你连交电费都不够,更不用说交这房租钱了。你今个痛痛快快跟我卖茶蛋咱们既往不咎,不然的话我就跟你离婚。
说到离婚,作家的酒终于醒了:人的第一要务,首先是生存。你都生存不了了,哪还有心思和闲钱打麻将呢?为了生存,我得和媳妇一起去卖茶蛋了。对不起,搅局了。
作家走了,大张他们又成了三缺一。
小卖店的人们正有点遗憾的时候,小常进来说:三缺一?我来!
大张莫名其妙冷嘲热讽地说,你今个咋有闲工夫陪我们玩了?经理他们不陪了?
小常伤心地说,我白溜须拍马了,啥作用没起,也和你们一样,一刀切回家了。
武器不相信地说,怎么,我们一晃儿和你不打麻将有两年了?
老李说,可不是咋的,这三缺一,春去秋来,月升日落,稀里糊涂就两年了。
大张说,回来就好,这回咱哥们都在,再也不三缺一了。
老李说,小常,我们不怕你笑话,我们仨都没牌权了。不上班,连打麻将的资格都没有了。好赖我们还不完全是气管炎,不让在家里玩,才跑到这里花钱租麻将桌玩。一回到家里,还天天惹闲气干仗。你一玩就好了,从明天开始,这麻将就拿到你家去玩吧,还有烟抽还有酒喝,省得在这闹闹哄哄憋里憋屈的。
小常要了一瓶啤酒喝。他一口气喝完了,嘴巴用手一抿道:我他妈的还不如你们呢!这败家的老娘们,我一不上班了她就给我脸子看。我可不想把你们都请到家里玩咋的?你们猜她说什么?她说,我敢在家玩,她就敢把麻将桌掀翻。
武器刚要接过话茬说,手机“两只蝴蝶”唱响了。媳妇来电话说,让他赶紧去医院。原来他岳父大人在楼下也和人一起打麻将,和了一把大牌,心情一激动,心跳就加快,心跳一加快,血就往上涌,血一往上涌,就高血压就得了脑溢血,现生命垂危正在医院抢救。
第三天以后。
武器的岳父大人火化升天,料理完后事,武器陪妻子从岳父家回到了自己的家里。
一个星期日早晨,武器在家正劝妻子吃早饭时,手机又响了。电话是大张打来的,三缺一,让他赶快去小卖店打麻将。
武器刚要走,媳妇挡住门口说,爹刚死你不在家陪陪我,你也总得为你自己好好想一想吧,你血压也高,上定点炮都容易激动,万一像爹有个三长两短,丢下我和孩子怎么办?
武器没言语,心里在想:这整天玩麻将坐吃等死到底有啥意思?起早贪黑夜不归宿打麻将,输了闷闷不乐憋气又窝火,赢了又买吃的又买喝钱也没剩下,不怪有人说,打麻将没有赢钱的。尤其是,有了一把大牌,别人打了好几张自己抓了好几张都没喝,自己出牌时生怕给别人点炮,心跳得异常激烈,就差一点儿从嗓子眼蹦出来了。要真赶上命短,不但丢了性命,还被人当做笑柄……武器正想着,大张又来电话了,催促他赶紧去打麻将。
武器心一横说:你们找别人玩吧,从今天起,我金盆洗手,告别麻坛了。
大张接完武器的电话对老李和小常说,武器的魂怕被他岳父钩去,从此以后不敢完了。哎!这麻将桌,怎么老是三缺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