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不清楚,究竟是气陶夭夭的放诞无礼?还是气自己的——呃——失控!
“吃饭!”陶夭夭若无其事地端起碗,举起箸。不明干扰物消失,可以放心用餐了吧!
“小姐……”
“夫人……”
“吃——饭——”一声穿云裂石的河东狮吼,让在座的人都噤若寒蝉。
终于,只剩下吃饭的声音!
天下太平!
太平?
可是为什么除了陶夭夭,其他人的脸色都像是吃到了黄连捏?
“夫人!”遭遇两颗卫生球。
“呃,夭夭。”管家苦恼地搓着手,这样的称呼真的是大不敬,怎么夫人就是不明白呢?
“我给少爷送点吃的去。”
又是两颗卫生球。
“不许开小灶。”
啥?管家更苦恼了。
“就是私下照顾的意思。”碧桃好心地提醒管家,她也是好不容易才明白了小姐的语言,可以成为小姐的传声筒了。
“可是,夫人,呃,夭夭啊,少爷远道而来,让他饿着肚子,这于理不合啊!”
“这个啊?”陶夭夭以手支额,皱起了两道纤眉,“赵伯的话也有道理,不能失了待客之道哇!”
待客?谁是客人?
在座众人一片乌云,拜托,那位少爷才是赵府名正言顺的主人啊!难道要翻天了?
“这样吧!”陶夭夭宽宏大量地挥了挥手,“反正这些我们都吃不完,叫他自己到厨房随便吃。”
管家的脸彻底变成了苦瓜,吃不完?根本已经是残羹冷炙了呀,怎么吃啊?以前这些不是拿来喂鸡喂狗喂猪的吗?呸呸呸,他可不是说咱家少爷啊!
“对了。”陶夭夭顿住了离开的步伐,“要是让我知道谁给那个家伙开了小灶,别怪我不客气哦!”
又是一片抽气声,显然每个人都领会“不客气”的意思了,陶夭夭满意地离开了。
众人面面相觑,最后的目光锁定了碧桃。
“你们不要看我,姑爷以前怎么对待小姐,你们都知道的。”
没错,夫人一定是准备报复了。因为今天的夫人,早就不是当日的吴下阿蒙了。可是,少爷是不是太悲惨了一些?少爷对他们,可算是仁至义尽的啊!
“你们最好不要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碧桃得意地炫耀着从小姐那里学来的句子,“小姐可是言出必行的哟!”
“不会,不会。”大伙儿又是摆手又是晃脑,谁会这么傻啊,头顶烈日万米长跑后还要俯卧撑三百,哪里吃得消啊?不过——大家的目光聚焦在管家身上,赵伯会怎么做,大家就不知道喽!
“少爷。”隔墙花影动,疑是玉人来。可惜只是怀疑。
赵仁贤回眸,叹了口气:“赵伯,什么事?”
“少爷,我给你下了碗面条。”老朽实在无能哇,活了一大把年纪了,还只会煮碗面条。
赵仁贤点了点头,示意赵安将面放下;“赵标怎么不下厨?”应该是厨师的职责呀,难道他不在的日子里,都改变了吗?还有——“小翠呢?”他的丫鬟不是小翠吗?
“少爷!”赵安打算对少爷来一番语重心长的秉烛夜谈,“夫……”
“赵伯,天不早了,您也该回房休息了,咱们夫妻俩还有私房话要聊聊呢!”陶夭夭嘴里叼着一根小棒,一手摇着蒲扇,两脚跻着拖鞋,粉红色的脚趾甲诱惑着赵仁贤的目光!错!是刺激着赵仁贤的目光!
那是什么裤子?裤管卷到了膝盖!露出——嗯——白玉般的小腿,那个,好像很美啊!啊,呸呸呸,他在想什么?
那是什么衣服?袖子捋起直达上臂!露出的部分如藕似玉,那样的玉指素臂。让人忍不住想要咬上一口。该死,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还敢光着脚!她不知道自己的小脚真的充满了诱惑吗?
最让人痛恨的问题是:房间里不止他一个男人啊!
赵仁贤脸色暗沉,正想说话……
“怎么了?夫人我尽一点地主之谊,前来问候贵客。你不但不知感激,还目露凶光?打算谋财害命呢?还是另有所图?”明眸流眄,朱唇皓齿,别样风情!
几乎无法错开眼珠子!但,那样的语言,终于在赵仁贤的理智不曾灰飞湮灭之际唤醒了他!
他谋财害命?还另有所图?
赵仁贤真不知道自己该狂笑数声,还是该痛哭流涕?
不过是一年零六个月没有返家,这份惊喜也太有惊无喜了吧?
陶夭夭满意地望着赵仁贤变化多端的脸色,大马金刀地走了进来,眼睛瞄到了桌上的面条:“呀,看不出来,赵伯还有这一手哇!我尝尝。”
没有说话的机会,更没有拒绝的理由,赵安眼巴巴地望着自己好不容易折腾出来的面条让陶夭夭唏哩哗啦地吃了下去。
“呃,味道不错。”摸着圆溜溜的肚子,陶夭夭满意地打了个饱嗝,“刚巧晚饭差不多消化了。赵伯,谢谢你啊!”
还能说什么呢?赵安将哀怨的眼神垂到了地上:“少爷,夫人,你们好好休息。”关上门的刹那,有一颗希望之芽在心底冒出来,但愿这一晚……嘿嘿——唉,他好像有点为老不尊了啊!
赵仁贤冷冷地盯着陶夭夭,这个女人,难道不知道用餐的礼节吗?这样肆无忌惮地打嗝摸肚子,是大家闺秀的样子吗?府里的任何一个稍有常识的人,都不会出现这种不雅的举止,可是她却做得如此理所当然,如此堂而皇之,甚至让他觉得,这一切本该就是那样顺理成章的,呃——赏心悦目的?
他在想什么?他到底在想什么?他是正人君子啊!即使是在“烟阁楼”的花魁万种风情的撩拨下,他照样能够坐怀不乱,无动于衷。怎么到了这里,到了陶夭夭面前,他竟会如此失态?
赵仁贤狼狈地、懊丧地、愤怒地挪开了视线,失控两个字根本应该和他无关,可是,进门才多少时间,他已经连续失控了好几次!
“有些招呼呢,我想还是提前打比较好。”陶夭夭将自己的身体埋入了书房的高背椅子里,盘起双腿,“你不用这样瞪着我?自己家里还要坐得规规矩矩那不叫风度,叫有病。”
“什么病?”不由自主地,嘴巴里就跑出三个字来,赵仁贤咬紧牙关,就说在她面前,一切都会自动乱了套。
陶夭夭好玩地望着赵仁贤,这家伙比她想象当中老实得多啊,从她进门开始,尽管他努力地想要做出冷漠的表情,然而害羞、狼狈等神情还是会偷偷地闪现一下,瞒住别人没问题,要瞒住她陶夭夭这对火眼金睛就困难了点。呵,这位古人前辈,坏人称不上,迂腐确实有点。
“神经病!”陶夭夭一本正经地回答着,“自己找罪受,你说是不是神经有毛病?”
“孔子曰:不学礼,无以立。君子不重则不威,学则不固。”赵仁贤对着空气拱了拱手,“我不信泰山大人没有教过你。何况人而无礼,虽能言,不亦禽兽之心乎?”听懂了吧?
“厉害啊!懂得反击了啊?”敢骂她是禽兽,这个招人嫌还蛮有一套的嘛!
“还有,男女有别。夜深人静,你一个女子公然进入男人的房间,不知道羞耻吗?”该还击了,新仇旧恨,别以为他隐忍就可以任凭她欺负。
“哈——哈——哈!”陶夭夭假笑了三声,“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我好像是夫妻啊!你跟妻子讲男女有别?”陶夭夭从椅子上跳了下来,走到赵仁贤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大哥,你迂腐也得有个限度吧!”
大哥?还拍他的肩膀,她不知道非礼勿动吗?这个女人果然很随便啊!可是,为什么心里没有了那种不屑和厌恶,反而多了一些莫名其妙的酸涩呢?
“你的眼神很诡异啊,不会又要给我传经送道,说什么非礼勿动了吧?”陶夭夭举起手,拍拍赵仁贤的脸颊,“饶了我吧!”
脸上有热气蒸腾,她在干什么,调戏他?还是勾引他?赵仁贤狼狈地挪开目光:“你……你……你在做什么?”
“做什么?我做了什么?我说,你饶了我吧!怎么了?”陶夭夭耸了耸肩,“行了,不跟你瞎掰了,我是来提醒你:从今天开始,别把自己当少爷,需要吃的,自己做;脏衣服,自己洗。一句话: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为什么?”府里不是有丫鬟吗?
“为什么?因为没有人天生就是奴隶,明白吗?”陶夭夭的眼神沉了沉,这家伙若是坚持要人服侍,今晚她的拳头要解馋了,哼,自从莫名其妙来到这里,她的拳头还没有机会出手呢!
变化有这么快吗?刚刚房间里还充满了暧昧的气味,转眼间就多了一层杀气。赵仁贤戒备地退了一步:“丫鬟们干什么?”
陶夭夭火大地拎住了赵仁贤的衣领,这家伙是白痴吗?听不懂她的警告?不过,该死的,他长那么高干什么,不知道这样拎着他很费劲吗?
“我说过了:没有人天生是奴隶!听不懂吗?”她狠狠地晃了晃赵仁贤,使劲一摔,赵仁贤蹬蹬蹬退了几步,跌入了高背椅子内。
“记住我的话,不然——”陶夭夭冲着赵仁贤扬了扬拳头,“我会打得你满脸开花,让你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她重重地哼了一声,甩门而出。
赵仁贤怔怔地望着她的背影,出了什么状况?他是听不懂她的话啊?谁是奴隶了?府里的丫鬟男仆不都是有银子的吗?还有,陶夭夭不是大家闺秀吗?哪来那么大的力气?这个陶夭夭,果然是有问题。现在他后悔以前的固执了,为什么要坚持不看陶夭夭呢,不然——不对,如果陶夭夭有问题,管家、碧桃应该第一个就知道啊!
那么,究竟是哪里出了状况呢?他陷入了沉思,没有发现,自己对这个急于撇开的女人,竟然产生了那样浓厚的兴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