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音虽不似九重天那样事情繁杂,但自父君走后也是积压了一些公文。第三日,我便躲在书房里批阅这些文书,开始学着如何治理一个国家,如何肩负起治国重任。
曜华坐在一旁支着头静静地看我,闲闲道:“如今你真是变了许多。”
“哦?我变得如何了?”我没有抬头看他,用笔沾了沾墨汁。
“你变得……”他微微停顿,轻笑了一声,道:“没什么,只是越来越像一国之主。”
悬在文书上的笔迟迟没有落下,我知他是想说我变了,轻视了曾经在乎的人与事,就好似对青玄,曾经他是我的全部世界,这个世界太过狭小,以至于只能容下他一人。如今没有他,我的天地自然开阔很多,心里能装下的自然也很多。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改变,轻视了曾经在乎的,重视了曾经不在乎的。
“启禀女君,青华帝君在潮音洞外……”这个声音将我的思路打断,我蹙眉盯着因迟迟没有下笔而滴落在文书上的黑色墨汁晕染纸上,形成一个黑色的圆。他来了,他终于从天虞山脱险,他应该一切安好。
“告诉他,我不会见他,让他回去吧。”我听见自己冰冷的嗓音如同一把利剑斩断了来者的话。
那人正要出去传达,却被曜华拦住。
他与我道:“你不是****等他吗,为何不见他?你都知晓他与假的灵玉成亲是情非得已,为何还与他置气?那日若不是他一路尾随你到诛仙台将你救下,送去我那里,而今你身在何处都很难说。退一万步讲,即使你不想见他,想与他断情绝义,你总要听听他要与你说些什么吧?”
曜华见我没有说话,继续道:“你看外面雨虽小了些,但还是下着。他从天虞山上硬闯下来,万一身上有伤,怎么办?”
我放下手中的笔,偏头看了看窗外的绵绵细雨。曜华见我有所动容,接着鼓动道:“快去看看他,别让他等太久。”
我确实经不住曜华的一番劝说,终于出现在青玄面前,但我下定了将他赶回妙严宫的决心。
一千年前我本不该想方设法的想要接近他。明知他不会喜欢我,就应趁早了结这段孽缘。准确地说,这算不上什么缘,不过是一段荒唐的经历罢了。
雨水顺着他额前浓黑的发丝滴落,沿着脸颊下巴一路蜿蜒而下。白色的衣袍被雨水浸湿,晕开上面的多处血痕。感觉自己轻颤一下,眼睛死死盯在那里,伸手想将他拉到洞中为他止血。
他却抬手化出一把油纸伞,撑开遮挡住落在我身上的雨水。关切道:“你伤势未愈,出来也不撑把伞。”
我愣了愣,这才看清了那些血迹不是他的,他并没有受伤。细雨散落纸伞之上,窸窸窣窣。
我悄悄松了一口气。淡淡问他:“你来找我做什么?”
他从怀里逃出一只小木牌子,递到我眼前。眸色依旧灿然,声音依旧轻柔:“这不是你许给我的誓言吗?”
我将它拿在手中,看着上面原本浓黑规整的字迹,似乎因反复摩挲而变得有些暗淡,却还能依稀可见,“青玄、孟戈,相伴长乐”
孟戈?
三百年,恍若似梦。
我咬了咬唇,提醒自己不去回忆孟戈与他的过去,声音依旧冷淡:“那是孟戈的,不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