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阻挡不住的溃败
林则徐还是看到了一些东西,最为重要的就是英国的“坚船利炮”,看到了西方火器的力量,因而在定海失陷,受到道光皇帝的责备后,林则徐向道光提出了建议:“臣之愚昧,务思上崇国体,下慑夷情,实不敢稍存游移之见也。即以船炮而言,本为防海必需之物,虽一时难以猝办,而为长久计,亦不得不先事筹维。且广东利在通商,自道光元年至今,粤海关已征银三千余万两。收其利者,必须预防其害。若前此以关税十分之一制炮造船,则制夷已可裕如,何至尚形棘手?”毋庸置疑,从林则徐的这套卫国方案中可以知道,林则徐真的看了西方世界,看到只有“炮和船”,这也难能可贵,毕竟许多人还没有看到这些。
西洋的东西那么多,为什么林则徐只看到了“大炮和轮船”?原因就是,林则徐从来就没有正眼瞧过西洋人,从林则徐的奏稿、日记、诗文可以发现,凡提到英国人之处,大量使用了侮辱异族的妖魔和动物名词。经常把“犬羊”作为英国人的代称,诸如“犬羊之性无常”“犬羊之性反复无时”,甚至在奏折中淋漓酣畅地抒发了屠杀“异种”的豪情:“杀之将如鸡狗,行见异种无遗。”
不独林则徐,这种情形在当时非常普遍,“犬羊”一词几乎就是当时公文中对英国人的专用称谓,上自皇帝,下至百官,也无论是“剿派”还是“抚派”,大家都这样用。如果细细求索的话,可以发现,这不是道光朝的独创,早在乾隆年间,就有此说。
战局还是朝着不以林则徐意志为转移的方向发展,1840年8月11日,英军不远万里奔袭,在犯着中国人眼里的兵家之大忌的情况下抵达天津,不仅如此,英国海军沿途留兵封锁中国沿海。到了天津,就到了直隶的管辖地。直隶总督琦善就被推上了前台,琦善开始和英国远征军司令对话,终于接下英国国书——《致中国宰相书》,随后恭敬地进呈道光帝。
经过层层传递,1840年8月19日,英国国书终于到达道光帝手里。接到这封信,道光心里是此起彼伏感慨万千啊!不就是为了一封信吗,干吗兵戈相见!这封信意义太不一般了,于是就认真读了读这封信。
写这封信的巴麦尊没敢给我们的皇帝下命令,只是把他们的女王和我们天朝的皇帝平起平坐,不过这样也够悖逆的了,区区蛮夷竟然和天朝皇帝相提并论。不过几经失败后的天朝,显然底气不足了,尤其是道光读过信之后,对英夷的态度有了突然地改变,从“剿”变成“抚”,也不追究夷人的规矩和礼貌了。
巴麦尊的信竟有这么大威力,一封信就能震住天朝的皇帝。其实不是巴麦尊的信,而是道光误读了信,这个误读责任倒不一定在道光,很有可能在翻译的时候就走样了,人为地漏译误译,道光要是能正确理解,那才是怪事呢。再一个就是书信格式和中国的大不一样,巴麦尊的信有三分之二都是诉说英商如何如何受到了林则徐的不公正对待,倍感“委屈”,快结尾时才提出了其真正要求:(1)赔偿烟价;(2)对待英国驻华官员须按“文明国”成例;(3)割让一岛或数岛;(4)赔偿行商欠英商的债务;(5)赔偿军费。最为□□的是:废除行商垄断,开放通商口岸。这封信是典型的外交辞令写法,而道光却认为英国夷人在向大皇帝申冤、“乞恩”。
道光皇帝眼瞧英舰威胁京畿,再也不相信林则徐的那套理论,什么“七战七捷”,什么“一至岸上,则该夷无他技能,且其浑身裹缠,腰腿僵硬,一仆不能复起”之类的建议了,而是连忙派直隶总督琦善赴天津大沽议和,在道光看来,蛮夷之事,□□不下去就招抚呗,能有什么大不了的。
既然英军口口声声是为了“申焚烧鸦片之冤”而来,那好,本皇帝允许申冤,“以折服其心”,于是就罢免了林则徐,尽管英方并无此要求,道光认为是林则徐给他找麻烦了,殊不知他自己才是挑头者。至于“乞恩”部分,道光批示:行商制度“毋庸更改”,开放通商口岸吗,广州通商“已属恩惠”,不必多开。至于英国人提出赔偿鸦片损失,道光断然拒绝,领土和岛屿更是连门儿也没有,于是下诏曰:“禁烟措置失当,大皇帝早有所闻,必当逐细查明,重治其罪。现已派钦差大臣,定能代申冤抑。著即返棹南还,听候办理可也。”
道光在天朝是一言九鼎,掌握所有人的生杀予夺大权,但英国人不理这一套,条件得不到满足当然不愿走。先前的那套和蛮夷打交道的“示之以威,结之以恩,使得对方畏威怀德”的手法到英国人这里失效了,英国人根本不理这碴。
皇帝都让步了,下面的大臣就不用说了,所以此后,清朝全面溃退,尽管有许多人为了国家和民族的利益与英国战斗英勇牺牲,但却没能阻挡住溃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