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朝期间,北方有15年大旱,特大干旱4次。金天会七年,黄河中下游特大旱,“径、渭、沮皆竭,山东大饥,人相食”。正大4年,豫、冀、鲁、晋大旱,“饥民捕蝗以为食,或曝干而积【食】之,又罄,则人相食”。
明朝旱灾频繁,大旱73年,平均4年一次,特大旱灾9次。从成化年间到万历年间的134年间,华北、西北地区9次出现大面积的“道殣相望,尸骸枕藉,白骨满路,饥民相食,人烟几绝”的惨重旱灾。崇祯年间更是多灾多难,华北、西北多次出现“河竭湖涸,飞蝗蔽日,民多饿死,十亡八九”的惨景,甚至出现了“父子夫妇相割啖”、“公鬻人肉”等惨不忍睹的现象。
清朝大旱有27年,约十年一遇,其中特大干旱有十次。华北有十次旱灾出现“人相食”的惨况。顺治二年至五年,“全蜀大饥,人相食,畜无遗种,百里无烟,虎豹入城”。
光绪二年至四年,华北再遇特大干旱,众多河流断流,湖泊干涸,树枯木焦,赤地千里,人多饿死,乃至人相食。山西灵石尤甚,有人相食者四千户,约四万余口。初始,仅食死尸,继而杀人充饥,甚至夫食其妻,父母食子,惨况为百年来未有之奇。
1878年,黄河中下游因旱灾饥饿致死者达1300多万人,山西蒲城饥死者达2/3,许多村庄人丁死绝。
民国的38年间,共发生六年大旱灾,特大干旱3次。
1920年,华北五省因旱灾饿死50多万人,青海省也饿死8万多人。1924至1925年,四川因旱灾死亡70余万人。1945至1946年,湖南连续大旱,饥民死者甚众,零陵县竟发生割食死尸充饥的惨景。
面对旱魃的残暴肆虐,华夏儿女并未束手待毙。他们从臆造神仙来寄托征服自然的期冀,到依靠科学和实干来增强改造自然的能力,一刻也没放弃抗争的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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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旱灾自然就有抗旱,史籍记载先人抗旱的办法也多种多样。
造神抗旱——据《淮南子·本经篇》载:“尧之时,十日并出,焦禾稼,杀草木,而民无所食。”所谓“十日并出”,实为骄阳似火,酷热难当,天下大旱。百姓无力回天,便臆造一位超自然的大神——羿。
“羿仰射十日,中其九日,日中九鸟皆死,堕其羽翼。”从此,旱情缓解,黎民安生。
祈雨抗旱——这类的故事多了。正如《诗经》唱的:“琴瑟击鼓,以御田祖,以祈甘雨,以介我稷黍。”“有瀹萋萋,兴雨沂沂,雨我公田,遂及我私。”
最悲壮的是《淮南子》里的记载:汤王时,大旱七年。江涸河竭,沙砾流火,民众堪苦,求雨数年不成。史官卜后曰:“以人祭天,方能降雨。”汤王曰:“为民求雨,我自为先。”并力排众劝,执意自焚。祭天求雨时,汤王披散头发,身捆引火的白茅,登上柴堆。
巫师唱经狂舞之后,点燃柴堆。烟火冲天,汤王汗流如雨,咳嗽不已。眼看所系白茅将燃,不料顿起狂风,乌云飞至,电闪雷鸣,暴雨大作。薪火灭,汤王喜,民欢呼。
当然古人也不是只靠求助神灵、巫师,也会用自己的行动抗旱。例如开沟引水,发明了桔槔、辘轳之类的工具提水灌溉,之后又发明了水车、高转筒车、水利筒车,东汉时发展为水排。水排是机械工程史上的重大发明,约早于欧洲1000多年。
进入春秋战国后,随着筑坝修库和跨小流域渠道工程的出现,中国抗旱方式有了突破性的发展。谷地建成了许多灌区,也涌现了孙叔敖、西门豹、李冰父子、郑国等一大批水利名人。
新中国建立后,党和政府更加重视兴水抗旱工作。毛泽东第一次出京视察,就到黄河考察水利。考察时他说:“洪灾也好,旱灾也罢,根治的办法只有一条,那就是搞好水利建设。我早就说过,水利是农业的命脉。把水利建设抓好了,我们就有资本和老天爷斗!”
当时的媒体还形容他在讲这番话时,右手握成拳头,有力地在头顶上举了举。
20世纪50年代为解决首都缺水之难、为给兴水抗旱大军鼓劲,毛泽东亲赴十三陵水库参加劳动,到官厅水库、密云水库视察,并欣然为这些水库题辞祝贺。
历史发展到今天,人类对付旱魔的手段就更是多种多样,甚至到了“改天动地”、“出神入化”的程度。
南水北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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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曾熟读过《毛泽东选集》、《毛主席语录》等书,长时间以来便产生了一种错觉,以为对毛泽东讲过的一些重要话都会有些印象,即便现在记不住了,大体也不会感到陌生。近读《林一山回忆录》,才知毛泽东还说过许多我闻所未闻、现在听来依旧很新鲜并对中国的发展还在发挥着重大影响的话。
1952年10月30日,是毛泽东建国后第一次出京巡视,先来到黄河边,由黄河水利委员会主任王化云陪同,视察黄河水利工作。
王化云在谈到治黄规划设想时说:“将来黄河水不够用,需要从长江流域引水入黄河。我们的勘测队实际测量了长江的水量、地形情况,准备从通天河引长江水入黄河,以补济西北、华北水源不足。”
“好!这个主意好!”毛泽东觉得这个想法颇有见地,补充道,“你们的雄心不小啊!通天河那个地方猪八戒去过,它掉进去了。”
但沉了一会儿,毛泽东认真起来:“南方水多,北方水少,如有可能,借点来是可以的。”
——这也是毛泽东第一次提出南水北调的设想。
转过年来,毛泽东在去南方巡视的专列上,又询问王化云:“通天河引水问题怎么样了?”
王化云:“根据查勘的结果看,引水100亿立方米是可能的。不过,需要打100公里山洞,还要同时在通天河上建筑一座高坝,水就可以从通天河经过色吾曲、卡日曲进入黄河。”
毛泽东皱了一下眉头:“多大工程量?得多少年完成?”
王化云:“约需10万人,加上机械化,10年可以完成。”
毛泽东不满足地说:“引100亿太少了,能从长江引1000亿立方米水就好了,你们可以研究一下。”
王化云知道,通天河的水不足100个流量,单从通天河引水是不够的。毛泽东提出从长江引1000亿立方米水是从整个流域考虑的。
1953年2月9日,毛泽东由长江水利委员会主任林一山陪同视察长江,对被周恩来尊为“长江王”的林一山打趣道:
“你能不能找一个人替我当主席,我给你当助手,帮你修三峡大坝?”
第二天,毛泽东乘长江舰,在洛阳舰的护卫下由武汉直下南京。航行途中依然用询问的口吻对林一山说:“南方水多,北方水少,能不能从南方借点水给北方?”
林一山猛然愣住了,不知如何作答。
毛泽东继续追问:“这个事你想过没有?”
“想倒是想过,那是当我思考全国农村水利化等问题的时候,一并考虑过这个问题。”
“你研究过没有?”
“没有研究过。”
“为什么?”
“没有这个任务。”
毛泽东的头一段话在半个世纪后成为现实:“截断巫山云雨,高峡出平湖”。
第二段话启动了当今世界上最大的水利工程——中国的“南水北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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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毛泽东在长江舰上摊开地图,拿起一枝红铅笔,笔尖悬着在地图上移动,顺着西北高原、腊子口,指向白龙江,随即问林一山:“从嘉陵江的上游,白龙江向北引水行不行?”
林一山摇摇头:“不行。”
“为什么?”
“白龙江发源于秦岭,向东南流向四川盆地,越往下游水量越大,但是,地势越低就越难穿过秦岭把水引向北方。如果越接近河源,工程的可能性就越大,但水量却越小,因而引水价值不大。
毛泽东点点头,把铅笔指向嘉陵江上游的西汉水:“这里行不行?”
“不行。”
“为什么?”
林一山用白龙江不能引水的同样道理做了说明。
毛泽东手上的铅笔又指到了汉江上:“引汉水行不行?’
“有可能。”
毛泽东眼睛一亮,盯着林一山:“为什么?”
“汉江上游和渭河、黄河平行,中间只有秦岭、伏牛,一山之隔。它自西而东,越到下游,地势越低,水量越大。这就有可能找到一个合适的地点来兴建引水工程,叫汉江通过黄河引向华北。”
毛泽东边听边用铅笔从汉江上游到中游画了许多杠杠,每画一道道杠他都要问:“这里行不行?”
林一山说:“这里都有可能性,但要研究哪个方案最好。”
毛泽东满意地点点头,手中的笔沿着三千里汉江的蓝色曲线迅速移动,顺着汉中盆地、武当山区,指向均县【现在丹江口水利枢纽所在地】突然下笔画了个圆圈;“这个地方行不行?这些地方怎么样?”
“这些地方都有可能,关键是要在这些地区找到一个最合适的地点……”林一山忽然指着地图上一点说,“这里可能性最大,也可能是最好的引水线路。”
毛泽东很感兴趣地问:“这是为什么?”
“汉江再往下,流向就转向南北,河谷变宽,没有高山,缺少建高坝的条件,所以不具备向北引水的有利条件。”
毛泽东做了一个果断的手势:“你立即组织察勘,一有资料就给我写信。”
“好!”林一山回单位后,马上组织人马进行南水北调的勘察和研究,一有成果,他就给毛泽东写信。
在1958年3月成都中央工作会议上,当中央批准兴建丹江口水利枢纽初期工程后,毛泽东高兴地说:“打开通天河、白龙江,借长江水济黄,丹江口引汉济黄,引黄济卫,同北京连起来了。”
毛泽东的意图,很快就在同年8月29日中共中央《关于水利工作的指示》中得到体现:“全国范围的较长远的水利规划,首先是以南水【主要是长江水】北调为主要目的,即将江、淮、河、汉、海河各流域联为统一的水利系统规划……应加速制定。”
——这是“南水北调”第一次见于中央文件。
党中央的决定在全国引起积极的反响。中国科学院和水利电力部共同组成了南水北调研究组,各大流域机构和长江以北的14个省【市】的水利部门,以及许多科研、勘测设计单位参加了大协作。引水方案的研究范围,从中下游扩展到上游,乃至西部的澜沧江、怒江流域,提出了从长江上游、中游、下游分别引水,补济我国西北、华北缺水的总格局。
“文革”期间,南水北调的工作停顿下来。到了20世纪80年代,中国北方严重缺水的现实和实现四个现代化的雄心壮志,使得南水北调工作又提到国家的议事日程上来。
1991年4月,七届人大四次会议决定,“八五”期间要开工建设南水北调工程。华北各省市立即做出积极反响,层层建立了南水北调领导小组或指挥部,豫、冀两省省长亲自挂帅,他们迫切希望南水北调工程尽早开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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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水”——目前就是指长江。
“北调”——面积可就大了,黄淮平原、华北平原、北京、天津。正可谓“滚滚东逝水,滔滔往北折!”
中国有七大水系,当下有三大水系却成了最缺水的地区,即黄河、淮河和海河流域。真是“沧海桑田”!
黄河和淮河两个水系暂不说,单讲海河水系,为什么竟会名存实亡、成了无水之系呢?
行文至此,有必要介绍一下我们的水资源分布情况。
中国的人均水资源,只相当世界平均水平的四分之一。而且水资源的时空分布极不平衡,主要大江大河都在南方,水质也优于北方地区。
我国的水资源不仅自然分布不均,而且与生产力布局不相适应。长江流域及其以南的河川径流量占全国的83%,耕地面积却只占全国38%。
其中长江流域年径流量为9513亿立方米,占全国的35%,耕地面积却只占全国的25%,人均和亩均水量均超过全国平均水平,属丰水区。
淮河流域及其以北地区的年径流量占全国的17%,耕地面积却占到全国的62%,其中黄河、淮河、海河三大流域和胶东地区的河川径流量为1573亿立方米,只占全国的6%,耕地面积却占全国的40%,人均和亩均水量远低于全国平均水平,属缺水区,尤以海河流域更为突出,年径流量只有264亿立方米,不足全国的1%,而人口和耕地却分别占全国10%和12%,缺水十分严重。长江流域与海河流域相比,长江流域的人均水量是海河流域的近10倍,亩均水量为17倍。
就是这样,在中国水资源分布图上,写着这样两个不等式:
第一,占全国径流量80%以上的长江流域及以南的河流,水量充沛,仅长江每年就约有超过8000亿立方米水量白白流入大海;
第二,人口、粮食产量、GDP均占全国总量的1/3的黄淮海流域,水资源量只有全国总量的7 .2%。
南方为洪涝所累,北方为干旱所苦。世界银行于1998年统计了153个国家的水资源情况,中国的人均占有水资源量仅为世界人均占有量的1/4,居世界第109位。
而天津的用水量又只占全国平均用水量的14%。
北京也只占到16%。
但缺水的又岂止是北京、天津,在中国的660座城市中,超过400座水资源不足,其中100座城市严重缺水。就是这样,中国要用仅占世界7%的淡水,养活占世界20%的人口,而且还要繁荣强盛。
很显然,水资源的缺乏已成为我国持续发展的主要制约因素。难怪前水利部长汪恕诚曾大声疾呼:“要么为每一滴水而战,要么灭亡。这就是中国面临的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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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难免要问,数千年来虽然有涝有旱,但都没有缺水缺到这个地步?今天中国是怎么啦?
简而言之,除天公不作美外,最主要的原因是近几十年来,我国的淡水资源总量变化不大,但用水量却迅速增长。中国人口已由解放初期的“四万万同胞”,增加了3倍多,号称13亿人口。13亿人是天天要喝水、用水,水怎么可能不紧张?
1949年,我国的城市不到200个,现已发展到600多座,也增长了3倍!每座城市都是用水大户,600多个大户一起用水,水又怎么能不紧张?
还有,我国工业飞速发展,用水量猛增。据统计,我国炼一吨钢需用水20至40吨,造一吨纸需用水200至500吨,生产一吨氮肥要用水500至600吨,提出一吨人造纤维要用水1200至1700吨。由于我国设备技术落后,管理水平低,与经济发达国家比,单位工业产品的耗水量一般要高出5至10倍。
20世纪80年代,我国工业和生活用水为570亿立方米,到2000年以后达到了1200多亿立方米。增幅如此巨大,水怎能不紧张?
农业更是用水第一大户,我国农业灌溉面积比1949年增长了2倍多,致使我国用水量80%以上用于农业灌溉,年用水量4000亿立方米。因灌溉方式落后,水的有效利用系数仅为0 .3左右。本已严重缺水,加上浪费严重,水怎能不紧张?
工农业的迅猛发展,创造了滚滚不尽的财富,也加重了对大自然的污染。据专家统计,全国有监测的1200多条河流中,已有850条受到污染,受污染的水体约3000亿立方米,一些被严重污染的水体已不能用以灌溉。本已严重缺水,又如此不珍爱水,水怎能不紧张?
据专家们预测,全球气候将进一步变暖,我国北方的干旱还将加重。中科院院士叶笃正为首的近百位科学家在一项研究报告中提出:未来30年内,我国华北气温将继续增高,水资源将进一步短缺,生存环境将向不利方向发展。
故而可以说,“南水北调”——是中国发展的必然选择!
但,从哪调,调多少,怎么调……吸纳了来自生态环保、经济、地质、农业、物价、建设、文物保护等各个部门数千名专家学者的意见。召开了100多次研讨会,有5部委【局】,9省【直辖市】,24个不同领域的规划设计及科研单位参与,有6000人次的知名专家和110多人次的院士献计献策,产生了百余种比选方案,甚至争论一直与规划相伴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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