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清早,本不是太热闹的范府门前熙熙攘攘,挤满了看热闹的人群,里三层外三层的把范府大门围的个水泄不通。
“冰,冰……彤,彤……你,你你你们什么意,意思?”一个大大圆圆的饭桶,挥舞着又圆又粗的手臂,指着四平八稳停滞在他大门口的木制手推车,口吃不清的叫道,涨的通红的脸颊一抖一抖,说明了他的气愤。
木制手推车上清清楚楚的放置着五十锭银元宝,一锭二十两,银元宝下压着一大块布,上面只写了五个字,五个斗笠般大小的字“范员外还钱”!
梅花镇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约有一千多口人,其中姓范的又能称为员外的,只有铁公鸡范靠多一人。范靠多的吝啬和他的富有同样出名,他从不借别人银子,只放高利贷,还开了家赌坊,弄的镇上不少人家破人亡,无家可归,怨声载道,他的二女儿范丽芳更是朵欺人太盛的霸王花,整个镇上喜欢他们的人实在没几个。想不到他们也有欠别人钱的一天,还被别人大张旗鼓的弄的人尽皆知,不管是出于何种目的,镇上的人纷纷放下手头上的活赶来凑热闹。
一袭柔弱的白纱,更称的梨花带雨的凄惨泪脸楚楚可怜,哭的微微红肿的泪眼闪烁着无限惶恐不安害怕与微露山水的勇气,苍白的嘴唇被牙齿死死咬住,却依然克制不了它的不住颤抖,不显血色的小手紧紧绞着被揉的皱吧吧的手绢,她浑身上下都显露着一个明显的讯息----她在害怕!
一袭怒不可恶的彤衫,散发出迫人英气的浓眉大眼,流光异彩的星眸带着惊人的怒气,白里透红的粉颊一鼓一鼓,双手叉腰作茶壶状,傻瓜都看的出来她现在很不爽!
苍白的嘴唇轻轻颤抖着:“我,我们……”话还没说,晶莹剔透的泪珠便滚了出来,顺着脸颊一滴一滴往下落,“我们兄弟姐妹四人初到贵宝地,人生地不熟的,本想在此生根,凭本事赚点小钱养家糊口,维持最起码的生活,谁知,谁知……”
“怎么样?”
“怎么样?”
“快说啊!”
围观的人群迫切想知道下文如何。
很好!这就是她想要得效果!
手绢轻掩的嘴角泛起一抹冷笑,要唱戏,自然少不了观众,而且观众是越多越好,怎样才能在戏没开场前吸引到足够的观众呢?当然是做足宣传工作!昨夜她命辰峰去买了一辆木制手推车,一块巨大的布匹,并在上面写上几个字,今早,她让守妹推着披着布匹放着假银子的木制手推车饶着整个梅花镇慢悠悠的转了一大圈才姗姗来到这里,如此一来,不但吸引了一大群“热心观众”,还助长了声势,逼的姓范的不得不重视,更能把躲在龟壳里的许进逼出面,看他们还敢不敢敷衍了事!
“谁知,我大哥辰岳帮范员外办完了差事,范员外却食言而非,把原本说好的酬金一千两黄金改成了一千两白银,不但如此,这一千两白银还个顶个都是假的!”冰雪咽咽呜呜的说着令人不可思议的事实,用手绢轻轻擦拭着湿漉漉的眼角,企图止住不停溢出眼眶的泪水,可惜一切只是徒劳。
“啊?”
“什么差事啊?”
“对啊对啊,什么差事?快说快说!”
“这,这……”面对观众的迫不及待,冰雪满脸忧郁,似乎不知该怎么回答,最重要的观众都没到场,最后底牌怎能轻易掀开呢!不过小喽喽已经来了几个,看样子正主马上就要来了。呵呵!
“这什么啊?”
“难道不能说?”
“不会是骗人的吧?”
“有可能耶!”
“他们是外地人耶!我们又不认识他们!”
一下子,人群倒向范靠多那边去了。
“哼!两,两个招摇撞骗的臭,臭丫头!还不快,快滚!”听到言论转向自己这边,范靠多不禁得意起来,看她们的样子,想必她们也不敢把他女儿被掳的事情说出来!哼!
“听见没有!趁本姑娘现在心情好,还不快滚!不然打死你们!”范丽芳扬扬个手中的长鞭,拽不拉基的斜眼瞅着冰雪彤守。上次的事她没跟她们算帐是她大人不记小人过,今天她们还敢厚着脸皮上门来闹事,最好赶快滚,不然她范二小姐一定打的她们屁股开花,跪地求饶为止!
混蛋!
粉拳猛的握紧,若非出门前师姐再三交代不可莽撞行事,她早冲上去一拳打飞她满口的臭牙了,还由得她在她们面前耀武扬威,也不找面镜子照照自己的鬼德行,就她那恶心扒拉的德行也敢出来见人,也不怕吓坏小孩子,不给她点颜色看看,她还分不清东南西北!
“滚?是有人要滚,不过不是我们!是他——大,饭,桶!”彤守兰花指一指四平八稳站在范府大门口的饭桶,“我想在场的诸位中,除了这只巨型大饭桶外,没有人可以拿来滚!”她说这句话用上了一成内力,虽算不上声如洪钟,却也清清楚楚的传到每一个人的耳中,字正腔圆。动口不动手行吧!
话一出口,彤守身后就传来一阵轰天动地的笑声。
“你!你!你!”范靠多气的脸色变成了猪肝色,一只猪前蹄指着彤守抖啊抖啊!他范大老爷何时当着这么多的人面丢过脸了,想不生气都难啊!幸亏他身后有两根细竹竿仆人扶着他,不然非被气倒不可!连方才不可一世的范丽芳也气的花枝乱颤。
冰雪冷眼旁观,彤守的反应早在她意料之中,其他人的态度也是她早猜到的,若不如此闹一闹,怎么逼的出许进那只缩头乌龟。闹吧!尽情的闹吧!现在是前奏,等闹够了正戏也就开场了。
透过吵闹的笑声,轻微的脚步声隐约传来,冰雪知道,她等的人到了!虽然有点遗憾,不过将就着用吧!没种的乌龟!
正戏,开始了!
“不是小女子不肯说,实在是,实在是有关一位姑娘的名节,小女子无法说出口啊!”冰雪苦着委屈的小脸,欲言又止。
“有关一位姑娘的名节?”
“是不是真的啊?”
“该不会是骗我们的吧!”
“要是真的,那还真不好说!”
“什么真的假的!说了才知道!”
“快说!快说!”
“对,对对啊!有有本事,你,你们就说,说啊!”范靠多就不相信她们敢说,狂妄的叫气着。
“说啊!有本事你们说啊!”范丽芳也肆意的参合进来,她才不管范丽娟的死活呢!那女人死了最好,不死也毁了她的名节,她的名誉,她的一切,一个小妾生的贱丫头居然敢长的比她漂亮,根本是活的不耐烦!
这十六年来,她只要一想到在同一个屋檐下有一张比她美丽一百倍的脸,她就狠的牙痒痒,食不知味,夜难安寝,她每天做梦都想毁了她那张令她生恶痛觉的脸,所以她挑唆她娘往死里欺负她,让她住下人房,吃残羹剩饭,每天做下人的活,做不完就不许休息,不许吃饭,不许睡觉,她就不信,这样折磨她,她还能漂亮到哪去,看她还敢不敢整天顶着那张让她生气的脸到处乱晃!
该死的辰岳!
他干吗那么多事?
他不知道,当她得知那小贱人被采花蜂掳去的时候,她笑的嘴都合不拢,兴奋的上窜下跳,恨不得对全世界昭告她的喜悦!谁知那该死的混蛋辰岳居然坏了她的好事,把那小贱人安然无恙的救了回来,气的她火冒三丈!
哼!
她就不信她治不死那个小贱人!
于是,她给她爹出了个主意,给了辰岳一千两假的白银,她就不信这一千两假银子拿去,他们四兄妹不起跳脚才怪,到时她就可以借助他们的力量,把小贱人被采花蜂掳去的事公之于众,届时就算她长的再漂亮,也决不可能嫁的出去了,而且她还会受尽天下人的耻笑!说不定她还会承受不了天下人的耻笑,看破尘世自杀!如果是那样的话,可就太好了!她做梦都会笑出来了!快说啊!快说啊!千年冰山快说啊!
“这……”冰雪的神色不安。还差一点点火候,不急!
“说啊!”
“快说啊!”
“你快说啊!”
“怎么不说啊?”
观众不住的催促。
“怎么不说啦!说,说不出话来啦!你,你说啊!说啊!”范丽芳一步窜到冰雪彤守面前,趾高气昂的望着天空。
冰雪不动声色的站着,任凭她颐指气使,彤守可咽不下这口气,兰花指一翘,指着范丽芳鼻子尖骂道:“你闭嘴!范八婆!丑八怪!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叫你别出来吓人你偏不听,你不怕吓坏小孩子,我还怕你吓坏花花草草呢!”
又是一阵惊天动地的笑声。
“你,你!”范丽芳气的口不择言,“本,本小姐告诉你,你们,我们范府决,决不会为范丽娟那个小贱人花一,一个铜板的,这一千两银子爱,爱要就要,不要拉倒,我,我爹决不会再多给,给你们一个子,你们想要钱,钱,不如直接把那个小,小贱人卖进窑子比,比较可能!滚,滚!”
一句话,什么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出来,虽然观众听的有些稀里糊涂,懵里懵懂,依稀此事与范家娇媚可怜的大小姐有关,但有一件事是非常清楚的,那就是范家二小姐范丽芳----蛇蝎心肠!竟然当众侮辱自己的姐姐是小贱人,还指使别人把自己的亲姐姐卖进窑子!这么丧尽天良的话她都能理直气壮的说的出口,其心可诛,其人天地可灭!
范府门前瞬时安静,静的连一根针掉在地上也听的一清二楚,在场所有的观众都被吓的一愣一愣,大气也不敢出一口,难怪范丽芳对人待物那么狠毒,对自己的亲生姐姐尚且如此,何况是他人呢!不过,范大小姐到底出了什么大事,不然以范靠多的绝世吝啬,竟使得赏猎人辰岳出手相助?
半晌,彤守才喃喃惊叹道:“姓范的,我彤守这辈子见过不少大奸大恶之徒,管他是披着羊皮的狼,还是不披羊皮的狼,但我从没想过世界上还有你这样的人存在,你口中的‘小贱人’好歹也是你同父异母的亲姐姐,你居然,居然……我服了!我真的服你了!我口服心服!服的五体投地!佩服!佩服!”
她是否该为自己的幸运庆幸,她虽然一生下来就被亲生父母丢弃在野山林里,差点做了豺狼虎豹的腹中之食,可在她几近活活饿死的边缘,被出来打探敌人情况的师傅发现,带回去好生照料,使她衣食无忧,还收她为徒,教她一身本事,师傅更在她驾鹤西去之前,把毕生的内力输给她,使她成为江湖上的绝顶高手,不再怕有人敢欺负她!
而且,这么多年来她还尽情享受着师姐太师傅太师伯,各位姨母,姐姐妹妹哥哥嫂嫂的细心照料,就算现在漂泊江湖,也有师姐的无微不至的关心呵护,不让她受任何人的欺负!要是有人敢欺负她,师姐就会让那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比起那徒有其名的范大小姐,跟软禁在深闺的许涵盈,她真是何其幸福啊!
范丽芳根本没听懂彤守话里的意思,还在那里洋洋自得:“那当然,我范二小姐的为人当然令人佩服了!哈哈哈!难道你们有谁不服吗?说啊!说啊!谁不服!哈哈哈!本小姐打到他服为止!哈哈哈……”威风凛凛的甩甩手中的长鞭,尾巴快翘到天上去了!看来她的耳朵主动接收了彤守说的后半句话,至于前半句刺耳的话,她选择了自动忽略不计。
观众集体出现头晕耳鸣现象!
彤守歪着眼睛掏耳屎,我掏,我掏,我掏掏掏!把有毒的杂物全掏干净来!而冰雪依然不动声色的站着,眼神平静如水,不为外界发生的一切所动,可惜周围所有人正忙着应付范丽芳的魔音穿耳,没有注意到冰雪的不同寻常。
冰雪静静的等着,等着一切的聒噪停止,那时,她将会一鸣惊人!
终于,一切的聒噪尘归宁静!
“既然范二小姐已把一切解释清楚,那么……”冰雪小心翼翼的举睫,期盼的望着气如牛喘的范靠多,微微颤抖的双肩泄露了她的害怕,害怕范靠多不肯还钱。
“清,清楚?什么清楚?本老爷听,听不懂你,你说什么!”范靠多来个死不承认。
只可惜,他的如意算盘在冰雪面前是注定打不响的,冰雪惶惶不安的瞟了他一眼:“方才,范二小姐不是说的很清楚了吗?范员外怎么会听不懂啊!”
“你,你是在指责本,本老爷吗?”范靠多蹬鼻子上脸。
“小,小女子不,不敢!”冰雪被他吓的说话结结巴巴,泪水又不自觉的流了出来,忙用手绢擦干净,谁知眼泪越擦越多。
“那,那还不快滚!”
“我,我……那钱……”
观众们看不过去了,纷纷出口相助。
“姓范的,欺负个小姑娘算什么本事啊!”
“对啊!对啊!”
“冰雪姑娘快别哭了!”
“死猪头!破饭桶!你吼什么吼!你嗓门大了不起啊!”一见冰雪泪落连珠子,彤守就忍不住了,尽管她知道她的眼泪是“假”的,“你看看你,你那什么德行!肥头大耳,满脸的皱纹多的可以夹死苍蝇,一张血盆大口,声如洪钟,粗手短腿,肚子大的跟怀胎十月的孕妇有的一拼,把你身体里的那些肥油全取出来,够镇上的人点好几个月的灯呢!姑奶奶走南闯北那么多年,还没见过比你更吝啬的铁公鸡!连救自己的亲生女儿的钱都敢用假的,你还是不是人啊!你赚那么多的钱不拿来花拿来干吗?难不成你还想带到棺材里去,送给阎王小鬼做见面礼啊?还是准备在临死前,把那些银票沾着蜂蜜吃掉啊?啊!你说话啊!怎么不说了?刚才不是说的很溜吗?怎么现在成哑巴了?”敢叫她师姐“滚”?她不骂的他狗血临头,她就跟他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