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南院外，灵珠停住脚步。“殿下让你自己进去。”说完就退下了，看也没看她一眼。
苏乐颜对着她的背影挥了两拳，暗骂两句，才小心翼翼地推开院门，却发现漆黑一片。反手关上门，借着朦胧的月光轻悄悄地向前走。突然间空气中传来一股长月花的味道，越来越浓。她就直起腰，向着花香的来源摸去。
肯定是梦夕在捣鬼，他最喜爱画花枝招展的长月花，所以也只有他能够培育出那种骚里骚气的花朵。
据苏清颜多年良好的视力，看到了不远处的亭子有着点点灯火。冷色的月光，灰暗的夜色，不像是浪漫的事可以发生的条件。
“长月花，纤柳腰。
“紫玉环，白铃钗。
“浮连如水却比寒波翠。
“闻郎江上踏月歌。
“妾当如丝细如烟。
“过浮世，三年间。
“长月开，满庭芳。
“却是依人在心间...
“.....”
“女鬼...”不知何处传来女子低吟浅唱。苏乐颜寒毛乍起叫了一声，拔腿想往外跑。
“你跑什么...”寻月梦夕及时出来抱住她，拖到长亭里。一挥手，亭角亮起白光，还是那种很苍白很苍白的很诡异的光。
“喜欢吗？”寻月梦夕按住她，他就知道她想跑。“就算你出了这院子，你打算怎么回去？爬上去？”
“喜欢你妹啊。”苏乐颜依旧清清楚楚地听那女鬼在唱歌。
“是谁今天在大殿上纤纤淑女，大家闺秀，人模狗样的？”寻月梦夕挑起她的下巴，揶揄道。
“你怎么知道？”苏乐颜震惊，难道他在场？可她明明没有看到他啊。
“我还知道你要成亲了呢。”寻月梦夕轻笑，用袖子轻轻擦拭她的红唇，“他吻了你呢。”
“我...我不是没有躲开么。”苏乐颜躲着他的触碰，那不像是丈夫抓住了出轨的妻子，倒像是父亲看到年幼的女儿在和男朋友约会，那种霸道，那种盛气凌人的温柔。
“你怎么都知道？你还知道什么？”苏乐颜猛然握拳靠近，身上淡雅的香气入鼻沁里。
“你要杀人灭口？”寻月梦夕眸间似水，假装出一副害怕的样子。
“对，既然你猜到了，那你就不能留活口。”苏乐颜双手迸发，掐住了他比女人还纤细的脖子。
“那杀我之前，能不能先了我心愿？”寻月梦夕拽过她，顺势带进了怀里。“还记得我们怎么认识的？”
五岁生辰那天，他趁守护的宫婢倒茶的空闲偷偷跑下寻月山，想去人间转转。可是他还小，没有仙术。便被护山的灵光打下人间，自此在仙界失踪。
为了生存，他把身上的宝珠都当掉了，开了一家画馆。凭着自己修行的天赋，一边修行一边卖画，日子过得倒也逍遥。
直到他成年那天，是修仙之人修行的大忌，稍有不慎便会走火入魔。他一时没注意，在堕入的前一秒感到有东西撞倒了他，昏了过去。等到醒来的时候，便看到苏乐颜在他画室里忙来忙去的身影。
“你救了我呢。”寻月梦夕捏起她的下巴，媚声道。要不是她，他在三年前就走火入魔了呢。
“呵呵，大恩，大恩不言谢。”苏乐颜尴尬地说，其实她心里清楚，她不过是那天鬼使神差的穿越了，然后撞倒了他，她先清醒的而已。如果他早一步醒来，就是她的恩人了。
“真不像你说出来的话。”寻月梦夕眼里倒转流华，暗夜迷花。
“我，我怎么，不能说出那种大道理？”苏乐颜嗤笑，怎么说，她在21世纪也是知识分子。
“别和他成亲。”寻月梦夕突然拥住了苏乐颜，在她耳边轻说。“长月花，纤柳腰。
“紫玉环，白铃钗。
“浮连如水却比寒波翠。
“闻郎江上踏月歌。
“妾当如丝细如烟。
“过浮世，三年间。
“长月开，满庭芳。
“却是依人在心间...
“你就是依人。”
“我喜欢你。”最后四个字随着漫天花雨渐行渐远，消失在夜幕里。
“我也喜欢。”苏乐颜心里满满的全是爱，她听清了，那最后一句话。
他说，他喜欢她。
她也喜欢他啊，喜欢了三年。看到的第一眼，就很喜欢很喜欢了。
只是他不曾表现过，他在人间的时候，对每个人都很好，那种与生俱来的博爱，让她不敢挑明。
那种会画画的男生，一笔清歌，一笔愁肠。最能勾勒出她心底的一切了。
“那你还答应他？”轻轻推开，寻月梦夕伸手刮她鼻子，不轻不重，却漾开了她的心。
“我没有答应，是明月帝，你爹爹下完圣旨就闪人了，我还没来得及反驳呢。”苏乐颜也就是形象地一说，当时就算明月帝给她机会，她也会很狗腿的配合，因为她怕得很呢，怕她说错一个字，就魂飞魄散了。她就像生活在白蚁群里的黑蚂蚁，做什么都会赶不上趟的。
“后悔跟我留在这里了？”寻月梦夕听出她话里的小委屈了。
“哪有，跟着神仙还不好？”
“那你怎么不努力修习仙术？”
“我不感兴趣...”苏乐颜脸都快皱成包子了，她没心思学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又没有点石成金的仙术，有什么用。
“算了，不学也罢。反正有我在。”寻月梦夕再次抱住她。“回去吧，我会想办法的。”
苏乐颜点头，她知道他在说那荒唐至极的婚事。
“如果不行...也别跟明月帝闹得太僵了，不，不值得的。”寻月梦夕看她走向寝宫的身影一步一回头，最后说了那么一句，无关思念，无关风月的话。
心里不知是何滋味，苏乐颜啊，我怎么会为了你和我父亲闹僵了呢，你太高估你自己了。
“好。”寻月梦夕答道，瞬间消失在她面前。
“我...我话还没说完呢。”苏乐颜失落地看他消失的地方，“你怎么这样，为了我都不愿意跟你爸爸急一下啊，就一下都不行吗...”每次都是这样突然就走，我还没来得及问你的心愿是什么呢，虽然你说喜欢我，可是，总觉得我们之间太过顺利，有些不安了。
抬头看着天空的皓月，朗朗夜色。回想他们从最开始打打闹闹到最后相依为命，她陪他走过于桑到寻月仙山的距离，多少曲折心酸，那么远，那么近，她终于也是决定留下陪他。抹干净脸上不觉留出了清泪，苏乐颜潇洒迈进寝宫。
既然爱了，还怕什么。爱一天是一天，爱一秒是一秒。只要她还是愿意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