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天早晨到底喝了多少咖啡?”
“两杯。”
“宁诺,你那天问我怎样能短暂遏制头晕目眩的状况,我告诉你可以喝一点咖啡。你是不要命了么?两杯,还是不加糖不加奶的黑咖啡,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身体的状况!”肖程不赞同地看着她,把手边的玻璃水杯推了过去:“先把这杯水喝了。”
“肖哥,我的头现在还在晕,您现在说什么我都听得迷迷糊糊的……”宁诺揉着太阳穴,在肖程的监督下,只能一口口把一大杯温开水全部喝光。
欧驰被肖程打发到医院附近的粥店买粥,病房里此时只剩下宁诺和他两个人。肖程听着宁诺叫的那声“肖哥”,叹了口气,语气也跟着和缓下来:“宁诺,你既然还认我这个哥,那就听我劝一句。我们之前已经达成协议了,不是么,无论你要做什么,我和你嫂子都绝对帮到底,唯一的要求就是你要保重身体。你现在这样,让我怎么配合你继续后面的计划。”
宁诺听出来肖程语气里的担忧,手指在玻璃杯外壁上轻轻刮着,垂着眼说:“今天的会议是当着全体赵氏股东做全景模拟,赵玉笙和欧驰都在,我真的怕会在会议上出状况……”
“宁诺……”肖程的表情严肃中透着关怀:“我之前的建议你考虑好了没有,等这里的事告一段落,让你嫂子陪着你到B市好好做个脑部扫描。”
“我……不打算再回B市了。”
“宁诺,B市的第三医院在这方面是全国最好的,你已经因为这件事付出很多了,不要为了逞一时之气再耽误自己的身体。”
“肖哥,你和嫂子已经帮我很多了,其实当初,我妈妈也不过是举手之劳,你没必要为了还我妈妈的人情……”
“没有宁姨当初那1万块钱,就没有现在的我,你嫂子的家里也不会同意我们一起出国留学。当时宁姨也不富裕,我知道这笔钱是她从多年的积蓄里拿出来的,这不是你说的举手之劳。这些事儿你嫂子都知道的,你不用有心理负担。”
半晌,宁诺才低声说:“谢谢肖哥,还有嫂子。”
肖程不愿意在往事上多做纠缠,更不想见她这副低迷的样子,转移话题问她:“你刚说今天上午你们开的是全景模拟展示会,开这个会的意思是赵玉笙已经决定要如期开工了吗?”
“嗯,还有十天。”
“你提供的那些资料,你嫂子已经整理的差不多了,还有当年火灾的事,她已经托人调查清楚。”肖程望着她的侧脸,轻声继续道:“你猜的没错,是许婉找人做的,所幸当时别墅里没有别人,也没造成什么人员伤亡,而且这件事赵玉笙应该是很清楚的。”
宁诺露出一抹轻蔑的笑:“所以整件事才被压下来。”
“至于前些日子的车祸,你嫂子托人调查时,发现还有另外一拨人也在查这件事。”见宁诺眉间浮现出游移不定的神情,肖程微笑着说:“是欧驰。而且他掌握的资料比你嫂子还要齐全,看起来他对你还是很在乎的。”
宁诺咬住下唇:“他……他是睚眦必报的那种人。”
“宁诺,我告诉你这些事,不是要鼓励你继续,而是想给你更大的选择空间。前些日子你住院的时候,还有今天欧驰送你来医院,我看得清清楚楚,他对你的感情很不一般。如果你准备做的这些事会妨害到你跟他的感情,我希望你能三思。毕竟,报仇不该是你人生中最重要的,宁姨如果还在,也会希望你身边能有一个踏实可靠的人陪你好好过日子,这比让赵玉笙和许婉痛不欲生,更能让她感到欣慰。”
“我记得那天,我跟你讲过周嘉信的事。”
“嗯,你大学一毕业回国的第一份工作,那个建筑设计所的老板。”
“上周我在云顶公园碰到他了。”
周家的订婚仪式动静很大,肖程也有所耳闻:“订婚的人是他?”
“我那天差点儿跟他吵起来,当时赵书廷也在场,今天会后赵玉笙找到我,告诫我不要多得罪周家。”
肖程吸了一口气,脸上难得显出一丝怒容:“他是为了和周、李两家的生意往来。”
“是,而且他自己也把话挑明了,我到现在还记得他怎么说的。”宁诺已经习惯在难过的时候微笑,即便现在没有需要她伪装的人在场,她还是习惯性的挂起笑容:“他说‘宁小姐和赵家只是工作上的往来,但赵家和周家、李家的关系,不单是表面上的生意伙伴。’肖哥,我眼看着他当着我的面说出这些话,我真的非常想知道,如果有天他知道周嘉信就是间接害死我妈妈的凶手,他脸上会是什么表情,他是不是还能冠冕堂皇的对我说,赵家和周、李两家的关系,比什么都重要。”
“宁诺……”肖程轻声叫她:“不要激动,你现在的身体状况,不适合大喜大怒。”
宁诺飞快抬手,揩去滑落眼角的泪滴,因为拼命忍着不落泪,眼白微微泛红,眼瞳清澈的仿佛正午阳光下山谷中的清溪:“我知道,可是每当我听到他们当着我的面说出这种论调,就忍不住会恨,我真的好恨他们。”
走廊里传来一阵脚步声,肖程朝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端起她面前的杯子,走到饮水机前接水。很快,病房门被人从外面拉开,欧驰拎着食盒,一走进来,目光就在宁诺眉眼间逡巡,转而看向肖程的眼神是毫不掩饰的犀利:“怎么了?”
宁诺有些羞涩的咬唇:“刚刚被肖院长骂了一顿,正巧他刚骂完,你就回来了。”
肖程端着水杯走到床边,面带微笑解释:“如果欧先生再这么放任宁小姐不顾身体状况,喝咖啡或者浓茶,我想下次我会连欧先生一起批评。”
欧驰把食盒放在桌上,拇指在宁诺眼角流连:“就为这哭的?”
宁诺暗暗为这个男人的细心吃惊,肖程目光微闪,毫不慌乱:“我给宁小姐做了个简单的眼部检查。”
果然,欧驰的注意力被成功拉了过来,目光如炬盯住肖程:“怎么样?”
肖程不顾宁诺的眼神暗示,继续道:“如果近段时间宁小姐出现任何眼部的不适,诸如散光,视力下降,甚至短暂失明,请及时跟我联系。”
“怎么会这样?”欧驰的脸色随着肖程的话语渐渐冷下来。
“我是说如果。”从一开始述说宁诺的病情,肖程就没正眼瞧过宁诺的方向:“其实最重要的还是身边有人照顾,以及细心观察,饮食上也要多留意,不要吃刺激性食物,另外可以多煲汤,多吃炖煮类食物。还有,谨慎起见,欧先生可以每周带宁小姐过来做一下复查,等你们二位回B市,您还可以带她去医院重新做个脑部扫描。”
欧驰神情谨慎地点了点头,朝肖程伸手:“多谢。那我们在S市这段时间,就有劳肖院长多费心了。”
“客气客气。”肖程因为与欧驰握手时的力道暗自苦笑:“那没事的话我先走了,有时摁铃,护士知道我在哪儿。”
宁诺目送肖程离开,直到病房门重新关上,一转脸,就见欧驰脸色微冷,一直在盯着她看。宁诺被他的眼神看得稍不自在,挽了挽耳边发丝:“你看什么……”
欧驰慢吞吞的说:“突然发现,你到S市之后,越来越受欢迎了。”
宁诺愣了愣,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什么意思:“肖,肖院长都结婚了。”
“他告诉你的?”语气并没有热络多少。
“人家手上有戴婚戒啦。”
“哦,那我怎么没注意到。”
“那是你……唔……”宁诺感觉到下巴被人温柔的抬起,更加温柔的吻随后追了上来。宁诺被他用手指捏着下巴,逃也逃不开,躲也躲不了,因为躲避的举动,引得男人的动作愈发凶猛霸道。最后松开她的唇之前,还咬了下她的唇,宁诺用手背蹭着被他咬破的唇瓣,狠狠瞪他。
欧驰捏住她的指尖,笑出了声:“以后我会注意温柔些,不然总是因为接吻害你晕倒,我怕我会上娱乐头条。”
宁诺不解地看他:“你好像心情很好。”
欧驰舀了一勺粥,送到她唇边:“度假酒店即将正式开工,你不高兴?”
宁诺捂着唇,摇头,他刚咬破她的唇,让她怎么吃热食:“我看赵先生今天也不是多热忱,还有那几封信……我怕事情不会那么顺利。”
欧驰把粥送入自己口中,放下勺子,倾身过来,宁诺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他喂进一口。欧驰满意的在她唇上亲了亲:“乖,咽下去。”
宁诺咽也不是,吐也不是,看着他笑容愈发得意,气得狠狠捶了他一拳,嚼也没嚼就吞了下去。
欧驰恶意的在她唇上舔了舔,又扫了眼放在一边的粥碗,意味不言自明。宁诺受不了他无时无地的调情,一巴掌推在他的脸上:“你别总没个正经……”
“难道你喜欢我做爱时面无表情?”欧驰挑高了眉毛,犀利反问。
宁诺被他一句话问得面红耳赤,最后只能冷冷甩了一句:“少拿你对付其他女人那套对我。”
欧驰“嗤”地一声笑出来,在她脸颊落下一个轻吻;“怎么办,看着你这个样子就想逗你……”
宁诺转过身去端粥,欧驰从后面把她整个人拥在怀里,下巴担在她肩窝:“我也要吃。”
宁诺舀起一勺吹了吹:“你的那碗在旁边。”
“我手受伤了。”
“那平时怎么吃饭的。”
“平时有桌子好么,大小姐,这里只有这么一张小桌,难道你打算让我把粥端到窗台去吃啊。”
宁诺忍不住翘起唇角:“我看可行。”
欧驰张口在她脸颊轻轻咬了一口:“那么狠心啊你……”
与其说疼,不如说惊吓的程度更大,宁诺捂着脸颊,想从他怀里挪出来:“你属狗的呀!”
欧驰干脆松开手臂,借着她转过脸瞪自己的空当,俯身把她压在床上:“你说什么?”
宁诺见他眉眼都是含笑的,觉得这人生的真是好看,尤其像现在这样看人时,眼底的温柔几乎如流水般溢出来,将她整个人湮没。不禁心头一软,伸出手臂圈住他的颈项,主动吻了上去。
欧驰既惊又喜,借着两人亲吻的空当,摩挲着她的唇,低声说:“对不起,那天把你一个人扔在云顶。”
宁诺不想多听,学他之前的样子,用舌尖在他唇瓣轻轻的舔,眼睛也一半迷离一半温软的看着他。欧驰从没见过她这样妩媚的样子,一时间觉得呼吸都要停止了,过了好一会儿,才猛然反吻回去,气喘吁吁的在她耳边警告:“再拿那种眼神勾我,就在这里把你办了啊。”
宁诺依旧紧紧搂着他,仿佛溺水的人紧紧抓住最后一块浮木,闭上双眼,脸颊紧贴着他的脖子,却没有更多的举动。欧驰叹了一声,也不知道是遗憾多一些, 还是庆幸多一些。
撑着手臂从床上坐起来,欧驰面朝着窗外照射进来的明媚阳光,脸上寒霜悉数褪尽:“别再闹别扭了,好不好。那晚哪怕你什么都不说,就像刚才这样,我也能确认你心里的想法。”
宁诺躺在床上,好一会儿才轻声说:“你会在乎我的想法?”
欧驰扭过头,神情多少有些无奈:“小姐,我们在谈恋爱,谈恋爱是什么意思,你懂么?”
宁诺反手挡着眼睛,好像在躲避从窗户照射进来的日光:“对不起。”
欧驰搂着她的腰,把她从床上拖起来:“我说这些不是为了听你道歉。”拿开宁诺的手,又捧起她的脸,让她好好看着自己:“我说过,跟我在一起,其他的你都不用管。做你自己想做的事,另外,心里有事,别瞒着我,懂了?”
宁诺看着他的眼,午后的阳光明媚热烈,而欧驰看着自己的眼神却温柔若水。心头涌起一股冲动,想要把一切都告诉他,可另一个声音在心底轻声提醒,不能信他,不可以相信他,除了自己,他还有蓝舒,赵书羽,有那么多的恋爱人选;而自己只有一颗心,把自己的心拱手奉上,绝对是世间最危险的事。看一看她曾经和周嘉信的前车之鉴,再想想赵家那几口人的丑恶嘴脸,以及这些日子以来欧驰和那个蓝舒的暧昧不清,她若能把他此时的话当了真,那才是愚蠢到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