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丹的衣服略厚重了些,身上多了些零零碎碎的东西。
原只是想叫风来帮我看看,那几个铃铛挂的对不对,没想到除了风,我还喊下了一个穿着紫色长衫的男子。
他下来时,手中握着长剑,一副凶恶之像,着实把我吓得不轻。
还好,刚一落地,长剑便被风一脚踢飞,远的捡不到。
我被风护在身后,只露出一颗头。
男子看着空空的剑鞘,又看看我,道了句,“姑娘可是南朝人?”
啧。
话说的彬彬有礼。
可是怎么看怎么来者不善。
毕竟先礼后兵也是有的。
还记得风也这么问过我,我答是,他就要杀我。
见我犹豫,男子又道,“吾乃燕丹侍僚扎日达木,奉命迎昭和公主回我大漠!”
迎我?
我扯了扯风的袖子,“这人什么来头?”
风侧头,若有所思地看了看我,道,“他是我同僚。”
同僚?
“那···你们认识?他来做什么的?”
还以为风是无名无姓的杀手,没想到也是正经当差的。
风点点头,似是而非地对我笑笑,“你说他来做什么?我说过不杀你,可不代表别人不想拿你邀功阿。”
我心下一凉,生出种刚出虎穴,又入狼巢的困顿,忙拉着风往后退了退,道,“你应该不会把我交出去吧?”
他说过会放了我的。
此话一出,风笑意更深。
不知怎的,我总觉得他笑里透着古怪,就像···看傻子。
“保你不是不可,但你要记着,不该说的别说,这大漠之中,想要你命的人多着呢!”
说罢,他又按兵不动地将我身上的两个铃铛互换了位置,显然是我放错了。
若能遁生路,谁愿闯死门。
我郑重其事地点点头,“绝对不说!”
索性来人忌惮着风,不过短短几句话的功夫,就冒得一头汗。想必是不能拿风怎么样的。
“您莫要再难为属下了!”
见风回了身,扎日达木再度拱起手来。明明是生死攸关的事,可他总拿着空空的剑鞘,让我想起那紧要的一脚,着实引人发笑。
风瞪我一眼,我忙抿紧了嘴巴。
不该笑的,不能笑。
他拉着我的腕子将我拽到跟前,“扎日达木,我不为难你,可你要给我看清楚些。”
和刚才不同,风似变了个人,语调寒凉,“你看她可是南朝人?”
怪不得给我理了衣裳。
我暗自庆幸,没穿那套大红喜服······
他既这样说了,我也附和着摇了摇袖上的摇铃,“对阿,你可看仔细了,哪儿像了。”
“可···可仪仗里,明明有人指认了的。”扎日达木擦了擦汗,又道,“恕达木无礼,若这位姑娘不是南朝人,那她是······”
我有些紧张。
瞧着风的眉宇一沉,只道,“她是我的人!”
“咳咳——”
这回轮到我干咳。
总算明白,为什么时常听见风咳个不停了!
难道为了保命,已经到了要无所不用其极的地步?我仿佛忘记了自己“留得青山在,何愁无柴烧”的嘴脸。
啧啧。
碰巧我这头发还湿的厉害,一看就是刚沐浴过的,他这么说不是引人遐思吗?
我死死拽着风的袖子,对他使眼色,可他摆明了就是不看我。
“这···这···”
扎日达木的反应没比我好到哪儿去,惊得他满脸涨红,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
“呵呵···呵呵···他的人,他的人。”我搓搓手,“咱们本是一家人,误会了不是···”
“一家人?”
扎日达木不解。
也怪我没说清,琢磨着他与风既是同僚,我称之为一家人···不为过吧?
“你们不是同僚,那便是自家兄弟了呀。”
“同僚?!”扎日达木的脸抽了抽,“姑娘不能乱讲啊!”
显然,他并不知道自己有这么一位同僚。
什么情况?
我与他面面相觑,一同看向风。
果然,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呵呵···”
风的面色一变,忽地摆出一脸的云淡风轻的笑意,“呵呵,我二人原先是同僚,但我自升了侍僚统领,他理应喊我句大人才对。”
想不到他还是个官。
也是,风这飞花摘叶般的轻功,还有那清冷孤傲的做派,做个侍僚太过屈就。
风表现的有些奇怪,可话解释说的合理,我也没什么好追究的。
“世···世···”
同僚结巴起来。
“是不是?”
风转过头去。
我看不见他的表情,只瞧见在扎日达木越瞪越大的眼珠子。
“世···是···侍僚大统领!”
他握着空空的剑鞘,揖手合礼,迟迟不敢起身。
啧啧啧。
原来燕丹的风纪这么严明的,不像南朝,官官相护,贪官与清官之间都互通着些关系,谁的心里都没些敬畏,难怪这仗打不赢。
我不禁感叹。
可是太过敬畏,也会失了军心啊。
“你平日里都苛待下属的吗?他怎么那么怕?”
我小声道。
“苛待?”
风的声音大起来,“达木,你怕我做什么?”
说罢,他放开扎日达木后脖领子,揽住他的肩,“都是自家兄弟,疏远了总是不好的。”
扎日达木的身子颤了颤,额前冒得汗更多了。
“不怕,不怕。我···我是怕高。”
这话像是说给自己听的,他两眼发直,指指上面,“和这山川河流相较,达木···达木实在渺小。”
原是在这青山绿水间得到的触动,古有云,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
我对他拱一拱手。
区区一小卒,真是有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