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默抱着她,无声的落泪。
我们逃过了沙尘暴,也逃离了白大大与黑水那一群人,但最终却没法避免Miss的离去。
我们跑回到了罗布泊湖心。
我将车子停下来,在后排车门旁站着,陪着Miss一起度过了她这一生,生命中最后的几分钟!
我不知道她是不是还有意识,不知道她还能不能听到我们的话,但我还是轻轻柔柔的在她耳边低语道:“雨烟,我们回家!”
我拿着工兵铲,在湖心坚硬的盐壳地上,费劲的挖出一个两米左右的洞,然后回转身来,从车里抱出Miss的身体,用她喜爱的衣物将她的身子小心的包起来,我不希望她的美貌有一点点损伤,然后,将她给埋葬在了这片神秘的土地上!
我们曾经在这里扎营,Miss却将在这里沉睡!
不管怎么样,总讲究个入土为安,我们无法将她救活,也无法将她带出去,唯一能够做的就只有这一点身后的小事了!
她说过,即使是死,她也想要美美的死,这一点,之前我觉得不重要,现在,却觉得成为了全天下最为重要的事情了!
天空原本还是灰蒙蒙的,像是这一晚的黑夜要提前到来的样子。但在这一刻,却突然像回光返照了似的,开始变得晴朗了起来,又变成了一副美好的景象。
还是一样,我们在Miss的简易墓土上插了一面小旗帜,然后,我和默默上了车,继续逃亡。
所剩的汽油已经不多了,我们没有信心能够逃得出去。
虽然天气开始转好,但那只是给了我们更大的假象。你以为明媚的阳光下就可以远离阴影了么?
阳光下的阴影更可怕!
我突然发现我失去了方向。我根本不知道我在往哪个方向开。
前面有一个小土垠。土垠旁边突然闪出了一个人。
由于逃窜的慌乱,我的车速比平时快。我来不及躲闪,来不及刹车减速,朝着那个人撞了过去!
我的脑子里立刻短路了,眼前一黑,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但是我并没有听到任何撞击的声音。
虽然减速了,但是我们的车子还是冲出去了一段距离。我回头一看,刚才那个小土垠旁边并没有什么人,什么东西都没有。
我以为我眼花了,我的声音里打着颤,我问默默:“你刚才看到有个人吗?”
默默说:“我看到了!”
“那么,现在他在哪?”
默默也有些惊慌,她说:“我不知道,没看到……那个人,好像突然一下子就不见了!”
我心里正在犹豫,默默突然指着她那边的后视镜道:“文,你看……”
我凑过去一看,后视镜里面有一个小小的人影,是个男人,他正站在沙地里安然无姜,好像也正在看着我们。
我回头往车子后面一看,哪里有什么人影,戈壁滩上空旷得很。我再调头看向镜子里,镜子里面的人影也消失了。
我壮着胆,硬着头皮下了车,默默也跟在我后面。
我们两个人慢慢的向那个土垠靠近。
四周根本就没有什么人,天光这么好,一眼就可以看得清。那么,那个人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突然不见了?
明明我和默默都看到了,怎么会既没有撞上他,而且又突然不见了呢?难道我们因为悲伤过度,同时产生了幻觉?
我想起来了之前的那双“眼睛”,那个奇异的视频,那个跑得飞快的人。
高丂说,可能是罗布泊奇特的磁场,形成了一个大录像机的原理,拍下了这个奇异的视频,呈现出我们看上去那样的效果。
那个时候我们没有多想。现在却觉得,可能不是那么一回事。
那可能真的是一个人!
突然,我听到默默发出“哎呀”的一声惊叫,回头一看,默默也不见了!
默默本来也在围着土垠四处寻找,我往她刚才站着的地方跑去,一看,那里的地面已经塌陷出一个斜斜的坑洞来,默默正跌落到了这个坑洞里面。
这个洞大概有三米多深,由于是斜径深的,我看不太清底下的默默,我趴在洞口边,冲着底下喊道:“默默,你受伤了没?”
默默的声音从底下传上来:“我的脚崴了!好痛,你帮我把药丢下来吧!”
我连忙跑回车里,找到了跌打药,什么喷雾,什么涂抹油,什么贴敷的膏药,全都一股脑子的包在一件衣服里,给默默放了下去。
我听到默默在底下发出痛苦的叫声。她突然中跌落下去,肯定伤得不轻,一时之间,我们俩一个在上面,一个在下边,像是隔离在了两个世界里,我想了想,我们没有绳子,就算有绳子,我也不一定有力气能够将默默给拉上来,于是我跑回车里,将所有的吃食,饮料,衣物,等等可能会用到的东西,全都抱回洞口旁,小心翼翼的一样一样的放了下去。
我将车子开远了一点,然后跑回到洞口。
默默叫道:“文,你在干什么呀?”
我叫道:“默默,闪开一点,我要下来了!”
说着,我反过身趴下来,先将自己的身子下到洞里面,然后松开双手,顺着洞的边缘跳了下去。
这个洞像是一个烟斗。在洞下边,向我的右手边有一个小小的坑道,不过半人来高,两米来深,只可惜是个死胡同,仅此而已了,无法再通向别处。
我第一时间询问了默默的伤势。默默告诉我,幸亏在掉下洞的时候,她是顺着沙土壁滑下来的,要不然,在没有后续救治的情况下,她的腿可能就废了,不过,即使这样,她的左腿还是伤得不轻,估计要好几天才能够恢复了,眼下正痛得厉害。
默默说:“你傻呀,你怎么也下来了?”
我无法代替默默的疼痛,我说:“我下来陪着你……”
默默说:“你在上面不也能陪着我……”
我说:“那不同!”
默默说:“你都下来了,我们怎么出去呢?”
我说:“就算我在上边,也无法救你出去!”
“你可以走,想办法逃出去!”
“我不想丢下你……”
“……那么,至少你在上边还是自由的……”
我没有再解释。我不知道默默心里面是怎么样想的,如果我在外面,默默受困在这里,即使我的身体是自由的,我的灵魂也不会感到自由,会有一根看不见的绳子将我的心牵制在这里,一步也挪不开。
现在,即使在这个狭小的洞里,即使我的身体不自由,但我的心里,却是极为自由的。
默默没有再和我争论了,反而露出了一丝笑容,一边在笑我傻,一边心里似乎也挺受用,似乎腿上的疼痛也减轻了一些了,原本紧皱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了。
我在洞底下的墙壁上四处查看着,敲打着,试图寻找一点线索,一点任何的蛛丝马迹,可以让我们逃出去的线索。只可惜,除了那个小小的通道,我再也没有找到别的任何出口了。
爬上去,也不可能。根本就没有可供攀爬落手落脚的地方,墙壁上光滑得很,而且是个斜斜的洞口,难度更大。
虽然不过三米多高,看上去很近,但外面的天,实际上已经离得我们好远,好远。
像是与世隔绝。
这就像是我们人生里的一口井。
如果一个人跌落在这口井里,该是多么的绝望。
那么,两个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