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食堂又遇到康隆,他主动上来打招呼,余嘉尴尬。
康隆介绍身边女伴,说这是我同事,研究松树、松子的方博士。又说好几个人都是饭搭子。有点刻意解释的意思。
余嘉一听,晓得余蕊可能传过话了,搞不好,康隆知道是她余嘉看到的,所以格外来申明一下。谁知余嘉身边的同事,一个半老不老的大姐,不知趣,笑道:“都是研究干果的。”
康隆不介意,笑着说是。
“有研究核桃的吗?”
康隆回头指了一下,说真有一个,在排队打饭。
余嘉给大姐眼色,示意她不要继续问下去。大姐根本看不见,径直问:“博士,问你个学术问题。”
“请讲。”栗子博士、松子博士异口同声。
“是麻核桃和小核桃,哪个更补脑。”
松子博士见她问得有趣,促狭道:“中国有句老话,以形补形。栗子,像肾的形状,它补肾,松子补眼,核桃补脑。注意,麻核桃外表也像脑,所以比小核桃更补脑。而且它大呀,大脑大脑,就是得大,要补大脑,就吃麻核桃,补小脑,吃小核桃。”
同事大姐眼睛上翻,醍醐灌顶状。余嘉连忙打岔把她拽走,实在丢人。
趁午休,余嘉给余蕊挂了个电话,问上次提到康隆的事,她有没有跟爽提。余蕊知道嘉姐心重,只说没提。不过她正好有事找余嘉。余蕊在日本旅行的时候,余梦联系她,希望蕊能组一个局,人多点不怕,她请客,最主要的是把嘉姐请来。
为什么单独提嘉姐。余蕊知道里头有事,但她不问,当即应承,说等回去就张罗。余蕊没说跟史分手的事。她不打算立即公布,想等慢慢淡了再说。
“姐,也该聚聚了。”蕊带着笑。
“再等等,我找你,思思快出去了。”
“去哪儿?”
“英国。”
余蕊笑说那离得远,浩宇正宇没法关照思思。
余嘉说:“我这女儿,比男孩还痞,让她出去摔打摔打。”挂了电话,余蕊打给余梦,说了约人的情况。余梦有点犯嘀咕。余蕊说:“是真有事,思思要出去了。”余梦这才放心。
餐厅事件过后,余梦总觉得自己没面目见大姐,倒不是不敢约,是怕余嘉尴尬。她拜托余蕊组局,大家混在一起,冲淡冲淡,真见了面,什么也都抹开了。余蕊还没挂电话。余梦问:“还有事吗?”余蕊笑说没事,挂了。她原本想侧面敲敲祖良才的事,可话到嘴边,又不知道怎么问。她眼下待业在家,又无戏可接,少不了厚着脸皮去麻烦良才。一来二去,恐怕余梦知道是迟早的事。她余蕊跟良才是不会有故事——甭管他多大的官,可余蕊不想让好姐妹误会。
她绝对不是余梦的竞争对手。不过,她和良才的过去,她也不想让余梦知道。这是道太难的题,她一时想不好如何入手拆解。
租约到期前,余蕊去找了爽一趟,坦白说自己已经分手,问能不能搬过来暂住。余爽当她要疗心伤,连忙答应。可还是惊诧,“这就分啦?”
“分了。”
“谁提的?”
“我。”
“原因呢?”
“性格不和。”余蕊搪塞。余爽哦一声,这在她看来,的确是个再恰当不过的理由。
“难受吧。”
“没有。”余蕊强笑。
“瘦那么多,还说没有。”
“减肥。”
“行啦!”余爽要给闺蜜拥抱,“要哭就哭吧。”
“没有——”余蕊作意推开她。
“哭吧,跟我不用忍着,肩膀借你一下。”余爽靠过去。余蕊只好把头在那肩膀上放了放,装作很忧伤的样子。
“我看那人也不行。”余爽开始挑史同光,“相由心生,跟他搁一块,生出来的孩子估计得每况愈下。”
余蕊的心动了一下。孩子。擦肩而过的孩子。
没缘分。
她险些当了母亲。
她还不够格当母亲。
余蕊这才真正鼻子发酸,眼眶一热,泪水流下来。不能说,她什么都不能说,即便跟爽也不能说。爽要是知道会看不起她吧。像爽这样的女人,不会懂得她的苦处。见惯了繁华,只能往繁华奔,再回头,太难。
“什么时候搬,我把康隆叫着。”余爽道。
“千万别,找了搬家公司。”
“把老白也叫着。”
“不用!”余蕊喊出来。她可不想让白元凯看到她这副狼狈样。余爽认真地,“三心姑娘,你就应该找老白那样的。”余蕊哽咽着。他哪能瞧上她呢,她没自信。
“我帮你说,”余爽道,“放心,我委婉点。”
“真的不用。”
“哎呀,缘分来了。”
“不用!”余蕊更大声。余爽愣住,只好说,好好好不用不用。“别去打扰他。”余蕊变回柔和模样。停一下,又悄声,“不好。”余蕊又故意问,梦姐最近怎么样。余爽说没联系。余蕊向来周到,余梦此前生日,毫无动静,可她还是从日本带回来条珍珠链子,算作礼物。离了史同光,一切从头开始,这层关系,必须处理好,毕竟余梦手上,资源丰沛。
“梦姐跟嘉姐闹别扭了?”她又问。
“没有吧,不知道。”余爽并不把这事放心上。
翁悦从日本回来,变美了。很明显。没大动,只做了微调,但却又画龙点睛之功效,整个人看上去提升了一个档次。原来她是戊土型女人,再点缀,也一股子笨拙劲,如今稍稍一改,鼻子,眼头,下巴,脸颊,似乎哪都动了,又似乎哪都没动,她成乙木型女人了。春风中的桃花,一下便能抓住人眼球。
余梦真心夸赞翁悦,说不得了不得了,但内心深处,她又深觉安然。是,翁悦是变美了,但那得看跟谁比,跟她余梦比,还是少了一段自然风流。人工再奇巧,终究是不敌天工的。不过,从去日本这件事上,余梦看得出翁悦的风格。她做什么都喜欢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说大城市的好,转脸去了日本,说要推颧骨做下巴大刀阔斧干,其实只敢小动,还是偷偷摸摸地。余梦知道她还在较着劲。
翁悦带来点栾承运的消息。
余梦不高兴,“你还跟他有联系?”
“生意上的事。”
“他能有什么正经生意。”
“梦梦,”翁悦批评道,“这样就不好了,分开了,更应该做朋友,多条朋友多条路。”
“用不着。”
“听说他打了你一巴掌?”
“胡扯!”余梦激动。听谁说?这事能有谁知道?一定是栾自己嘴大。滑天下之大稽,犯罪分子自己主动张扬罪行,想干吗?
“我打他还差不多。”
“谁打也不行。”翁悦正色,“法治社会。”
余梦不说话,下剪刀,剪掉蔷薇的枝干。一下下狠了,只剩个花头。翁悦见她不高兴,又转换话题,“行啦,这么多人围着,还有什么不满意的,我看你是挑花了眼。”
“谁围着?孤家寡人。”
“翁阳都跟我说了。”
“男的别这么多嘴多舌。”
翁悦说自己,“众星捧月,万绿丛中一点红。”剪了手上的花,继续说,“你可得擦亮眼睛,这些老男人,都成精多少回了。”
老男人三个字有点刺耳。余梦从不把祖良才当老男人看。她只当他是:成熟男人。有魅力有魄力有实力的成熟男人。少壮派,多少人求着巴着。男人有事业就不老。
“我只谈感情。”余梦说。她没说爱情,说感情。
装什么蒜!
翁悦看着她,不说话。心里骂了好几遍,这绿茶,倒是够抗氧化。两个人不再提生日宴的事,翁悦说打算约辛太太吃饭,想让余梦陪一下。余梦现在是辛太太跟前的红人。
“有事?”余梦问。
“没事就不能见面啦,都是朋友。”翁悦道。
“我也好久没见,约了几次,都说忙。”余梦道。果然,翁悦再去约,辛太太推说身体不舒服,事也多,没见。辛先生最近去外地调研,不在家。风声紧,有事的怕,没事的也老老实实的,事不来惹你,你千万别惹事。
翁悦只好作罢,事情放下。她打电话给栾承运,让他换条路走。承运没说什么。为今之计,只有砸钱,就怕送不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