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会要带上皮搋子——思思陪妈妈去,余嘉必须践行“承诺”。只是吃饭捎带这东西实不雅观,余嘉只能用快递纸包好,放进两个体面的塑料袋里。
看上去像个礼品。
思思看出老妈心思,道:“也知道格格不入了。”
余嘉轻怕女儿,“去了少说话,多吃菜。”
到地方,另外三个已经等着。见有礼物,余蕊连忙接过去。余嘉分配,说爽一个,蕊一个。余梦问怎么没我的。余嘉只能说:“你不需要。”余爽要拆。余嘉连忙,“回去再弄。”
人到齐。进入吃的环节,只是,一桌五个人。余梦和余蕊都正处在一段感情中,需保持身材警惕。嘴上提溜着减肥二字。余嘉因为立人闹别扭,没心情、没胃口。思思本来饭量就小,姑娘大了,也开始爱美。平时就扣饭,晚上这顿更是尽量少吃——吃多了头脑昏沉,影响学习。
于是乎,一桌上只有余爽大快朵颐。
一会儿,思思吃完,先撤,英语课不能落下。
爽还没停筷子。余梦知道爽率真,便上赶着逗她,“跟那栗子博士,怎么样了。”
余爽答:“当朋友。”
“什么意思?”余嘉也好奇。
“我现在不想结婚,先处着。他同意。”
余梦惊,“够横!”
余嘉笑,“一般都男的不想结婚,女的催,你倒过来。”
余蕊不言声。爽这事她知道,她的理解是,爽占了一个工作好,有财产,有学历,长相上乘,所以有“耗”和“挑”的资本。如今男人也乐于从实际出发,找老婆,找个有钱不拖累的,日子轻松,少奋斗多少年。
等年纪大了,自己起来了,或者离婚,或者再找红颜知己——这是天底下男人经常犯的错。
当然也有从一而终的。少。
余梦曾经有个观点,经常在姐妹们面前宣扬,“帅的也要偷人丑的也要偷人,那当然找帅的。不然晚上睡觉醒来,看灯一看,旁边睡个猪头,干吗?”
的确,美到像梦姐那份上,年轻的时候可以“恃靓行凶”,她找的栾承运,黑是黑了点,眼睛小是小了点,但现在却偏偏属于别具魅力的男人。不过就算眼下梦姐已经到了青春的夕阳,她挑男人,似乎依旧是在五十岁的男人里挑长得体面的。这个年纪的男人想要看上去舒服,那是需要“成功”加持的。
有的帅气男人,因为不得志,到了知天命的岁数,也会颓然难堪,不说大腹秃头,气场上首先就输了;而有的人年轻时相貌平平(甚至丑),因为成功,钱权加持,修炼到位(健身、打高尔夫、写书法、徒步登山等),反倒形成一种成熟男人特有的魅力,指哪打哪,挥斥方遒。
余蕊吃过亏,不敢轻易再碰那个年纪的男人。男人到了那年纪,凡成功者,都是千淘万漉,无不有千年道行。一般女人玩不过。梦姐这样的段位,或许可以试试。
余蕊想得出神。余梦拍她一下,“问你呢,愣什么。”余蕊忙说什么事情。余嘉说:“过年怎么安排。”
余蕊道:“就在这过,我妹过来。”她妹妹余憩还在读书。也是个小美女。余嘉说了声也好,又问余爽。
爽道:“可能去我弟那。”她弟弟余庆一大家子。
余梦说:“康隆去不去?”
余爽答:“他去干吗?他有爸。”
来了个电话。余梦到旁边接。话题断了。余嘉没深问,她怕又触到余爽的伤心事。爽妈去世,小家离散,一到过年余爽连个地方都没得去。去弟弟那,也就是看看,毕竟世上只有这一个亲人。可余庆那边大家都知道,一个老婆,一儿一女,两位老人,他一个人要养五个人。压力实在巨大。余嘉认为,爽未必没想过让弟弟来大城市过年。可来了怎么办呢。全都靠到爽身上?别的不说,看到爽那大房子,估计弟媳妇都能惦记上。不住白不住。
余嘉见余爽神色有些失落,随即道:“我们回老家也就几天,年初五你过来,一起迎财神。”余爽道:“姐,别担心,有人陪我玩。”余嘉猜到是康隆。余爽仿佛看到余嘉心思,“不光是老康,还有老白。”哦,是白元凯。余蕊在一侧听了,皮像过了电。她到现在听到白元凯三个字还会有异状。
“他不过在家过年?”余嘉问。
余爽说白元凯父母都在国外,且已经分开,国内就他一个。余嘉又问:“他没有女朋友?”余爽说好像没有。余嘉沉吟。这么优秀的人才没有女伴,不可思议。余蕊动了动屁股,等着听爽的拆解。
“以前有,现在是挑。”余爽拿起筷子,继续吃,“他在国外的时候说是不挑食的,中餐西餐白餐黑餐,什么餐都吃过。”
余嘉不懂什么意思。
余蕊听明白了,惊叹。转而又觉得理所当然。像元凯这样的男人,你不能指望他一片空白等着你去涂画。
“什么不挑食?”余嘉见余蕊笑,偏头问她。
“各个人种都谈过。”余蕊解释。
天。那世界离余嘉太过遥远。
余梦接电话回来。余嘉问她过年安排。余梦刚准备说话,电话又响了。这回她没避开,当着姐妹们的面接听。
隐约能听到是个男人的声音。
余蕊靠得近。听了三四句,似乎还有点耳熟。但猛一下又想不起来。男人每说一大段,余梦只会给一个简短回答,“回头看看……不确定……还要开会……得看看签证……我对日料过敏……我还有事……”真话夹杂着谎话,更能体现余梦的手段和身份的尊贵。虚虚实实,男人都吃她这套。三个女人盯着她。等她“解释”。
余梦扫大家一眼,一笑,无奈摊手,“都约我……”余嘉当着爽和蕊的面,不好深问,“法不传六耳”,她得给梦留面子。有些话只能单独说。
余嘉再问了一次她过年的安排,余梦道:“儿子不回来,我得过去一趟。”栾承运过年“有安排”。不能去看儿子们。余梦怀疑不出几个月,就会听到他再婚的消息。栾她知道,没女人过不了。
余嘉没再深问。她忽然想起来美容的事。马上回去过年,在亲朋面前,余嘉也想显得年轻些。既然来了大城市,回去就应该像“衣锦还乡”的样子,是为自己,也是为立人争脸面。
余嘉摸摸余梦的脸,“你这是真的?”
“当然真的!”余梦莫名惊诧,“原装。”
余蕊抿嘴笑。
余爽道:“嘉姐,梦姐这脸,特贵。”
余梦自抚,“那是。靠脸吃饭的。”余嘉笑,“小蕊才是靠脸吃饭呢。”余蕊是演员,标准靠脸。
余蕊打趣:“这口饭不好吃。”
余梦又伸手去捏小蕊的脸颊,对余嘉,“这都是有投入的,架子有,肉得消。”再拍拍自己的脸,“咬肌天生大,肉毒必须。”
肉毒,余嘉听过。但她没想过自己也会动打的念头。
“安不安全?”余嘉还有担忧。余梦笑说你想开啦,安全,有什么不安全的。她仔细打量打量余嘉的情况,道:“你就来个水光针,咬肌打一打,眉头这纹打一打。”
到年没多少天了。余嘉怕弄了不自然。余梦劝说那个医生特棒,让他注意点,完全没问题。余嘉问余蕊。余蕊也说现在医美进步,梦姐介绍的,应该信得过。
“真打?”
“我帮你约。”余梦拿起电话,她跟医生熟络——经常去送钱。“除皱针、水光针、瘦脸针。”她念叨。
都是针。余嘉晕针。
“等会!”一举手,她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