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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空黑沉沉的,稀稀拉拉的星辰在树枝间闪动,洒下一缕缕细微的光芒。
庭前月色凉淡如水,空气中弥漫着落梅的寒香。
羽子凌安静地坐在冰凉的台阶上,呼啸的夜风飒飒地吹动黑色的风衣衣摆,他孤独地坐在那里,俊秀笔直的背影在凉淡的夜色中显得分外单薄。
黑洞洞的眼睛出神地望着空茫清寂的夜空,他的薄唇微微启开,溢出一丝叹息,似乎念出了一个刻骨铭心的名字。
樱子微抿着莹润的朱唇。
她抱着一个吉他,静静地站在他的身后,凝视着他苍凉的背影,她是那么的想靠过去,心底却有些畏惧。
阿强告诉她,羽子凌其实是一个歌星,歌唱得很好,所以她想着要送他一件礼物,一件可以让他开心起来的礼物。
东西买到手了,她却迟迟不敢送出去。
夜风吹得她心底凉飕飕的,低下了眼睛,她舔了舔嘴唇,想要驱赶一些逼人的寒气。
似乎是觉察到了身后有异样。
羽子凌的目光静静地波动了几下,搭在膝盖上的双手手指松开,淡淡地扭过头去。
他看到了身后站立的女孩。
看到他目光平静地望着自己,樱子狭促地笑了笑,这才放心大胆地走了过去。
她单手一撑地,在他的身侧坐了下来,然后心满意足地舒出一口气。
羽子凌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手中的乐器,眼眸深处有欣喜的光芒一闪即逝,表情却是冰冷而漠然的,仿佛是在看着它,又没有在看它。
“你一定很奇怪我为什么会有这么个家伙对不对?”樱子调皮地眨了眨眼睛,伸出手指,在吉他的琴弦上拨拉了两下,“告诉你哦!我吉他弹得可好了。”她一本正经地说,凝视着他发怔发暗的脸色。
羽子凌咧开嘴,似笑非笑,似乎对她的话有些不以为然。
这正是樱子所期待的。
她抿了抿唇角,表情严肃了下来,凝神专注地弹起了吉他。
“叮叮叮——!”她弹得却是乱七八糟。
不懂装懂。
“呵呵——!”抬起手指点了点眉心的红痣,羽子凌寒浅地笑出声,目光隐晦而明亮。
看到他鄙视自己。
“你笑什么?”樱子故意装作有些不服气,横着眼瞪他。
羽子凌没有说什么,他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然后伸出手夺过了她怀里的吉他。
微蹙着眉宇,他垂下眼睛,简单地调了一下乐器的音色,然后淡淡地笑了。
“是一把好吉他,不过主人的演奏实在是太差劲了!”嘴角斜扬,他低涩地说。
然而当羽子凌的视线从吉他上移开,却发现身侧的女孩双手拖着雪腮,正出神地凝视着他。
皱紧了眉心,他的手指随意一掠,在吉他的琴弦上拨了“铮——!”的脆响。
耳膜一阵嘶嘶的轰鸣,回过神来的樱子惊惶地背过身去,面红耳赤的,装作没看他。
羽子凌的眼底闪过幽暗的冰芒,抿紧了嘴角,微提了一口底气。
他并没有过多的关注身旁慌乱羞愧的女子,而是轻轻弹起了吉他。
叮叮铮铮的吉他声在宁静的夜晚显得分外清晰悦耳。
夜风柔柔地吹拂,空气依旧冰冷。
空灵的歌声在耳畔低低地响起,樱子不自觉地回过身去。
羽子凌坐在台阶上,脑袋微微偏斜,微长的头发在凄美的月光中披上了一层皎洁的莹光,这一刻,他唇角带笑,俊朗憔悴的面容上出现了从未有过的专注和深情。
…………………
听说相爱的磁场
有一种神秘的影响
交换呼吸的波长
蔓延成心跳的渴望
在孤单的地平线上
你是我第一道曙光
仿佛看透我思量解我心肠
指引我朝你的方向
…………………
低垂着眼睛,羽子凌抱着吉他,安静地唱着歌,冰郁的唇角闪着从未有过的柔光。
樱子怔怔地看着他,开始怀疑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羽子凌吗?
…………………
像海浪一样被天上月亮影响
跑累了想要停靠沙滩上狂想
我常想是否就是这样被你影响
我以后的梦想不再是远方
像鸟儿一样被夕阳西下影响
忍不住栖向那一片温暖金黄
我喜欢像个孩子一样被你影响
我的心从此托你好意收藏
…………………
冰白的手指有节奏地拨动着琴弦,目光安静而透明,宛若深夜里的精灵,羽子凌对着迷蒙的月色唱着歌,他的声音柔中带刚,点缀着隐忍的忧伤和刻骨的思念,仿佛是一个流落民间的王子。
樱子单手拖着下巴,目不转睛地凝视着他,嘴角闪着欣喜的光芒。
…………………
在孤单的地平线上
你是我第一道曙光
仿佛看透我思量解我心肠
指引我朝你的方向
像海浪一样被天上月亮影响
跑累了想要停靠沙滩上狂想
我常想是否就是这样被你影响
我以后的梦想不再是远方
像鸟儿一样被夕阳西下影响
忍不住栖向那一片温暖金黄
我喜欢像个孩子一样被你影响
我的心从此托你好意收藏
…………………
胸口有淡淡的闷痛,羽子凌的神色越来越忧伤,连眼底的最后一道光芒都彻底熄灭了,嘴角扯出一抹自嘲的苦笑,他缓缓闭上了眼睛,仿佛也在借此让自己孤寂的心安定下来。
听到了院子里的歌声。
客厅里的众人纷纷从座位上起身,走到窗前,惊异地望向窗外。
阿强的目光黯了黯,尾随着众人,也来到了窗前。
他看到了台阶前依偎在一起的两个人,听到了羽子凌低沉而温柔的歌声。
他的心重重地沉了下去,就像长了一颗毒瘤,无比的疼痛难忍。
他一直觉得羽子凌在等待着时机,而且他也感觉到了羽子凌的心根本就不属于这儿。
他用尽了一切办法,想要离开这里,包括利用樱子的感情去为自己做掩护。
阿强握紧了手指,目光一时间凶狠到了极致。
必须想办法尽快揭穿他的假象,否则樱子越陷越深,受到的伤害就会越来越大。
…………………
谁不曾为爱痴狂
虚度时光像从前的我一样
终日凄凄狂狂
人海中随波徜徉
可以吗幸运的我啊
在你温柔的脸庞
看月光像靠岸的潮水一样
见识了幸福的模样
……………………
窗外是朦朦胧胧的月光,奔腾的雾气在冷风中炫舞,华丽而美妙。
动听的歌声缓缓收住,羽子凌慢慢睁开了眼睛,神色也恢复了以往的冷清和傲然,仿佛刚才温情的一刻只是个幻觉。
樱子眨了眨眼睛,好奇地看了他一会儿,这才想到应该为他的表演鼓鼓掌。
“你唱得真好听……”她的表情欢喜得像一个孩子。
羽子凌没有说什么,只是将怀里的东西默默地还给了她,然后站起身来,大步走了。
“喂——!”樱子叫住他,想要告诉他,吉他是准备送给他的。
羽子凌刚走了两步,有一个高大威猛的身影挡在了他的视线里,凛凛的气势。
定住了脚步,他淡漠地抬起眼睛,看着这个挡道的人,用眼神询问着他想干什么。
“山本先生找你?”阿强冷冷地一笑,声音寒冷如铁,夹杂着一丝幸灾乐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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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本一郎的书房内,空气是凝重的,每个角落里都站着面色冷硬的黑衣保镖。
“怎么——你不敢去吗?”看到羽子凌犹豫不决,阿强高傲地走到了他的面前,正视着他没有表情的眼睛,“你要留在我们这里,就必须适应这里的生活,这只不过是一次简单的交易,你害怕了?”
阿强挑衅的话语未曾激起他的一丝反应。
羽子凌的脸色沉着冷静,冰酷的嘴角抿得紧紧的,修长的手指微微拳入掌心,他努力克制着心头的波动,让自己的样子看起来很平静。
他深知这是犯法的事情,可是眼下他却不得不做。
“端木青田是个狡猾的老狐狸,他这次要的是整整一箱子的货,我本来打算亲自去交易现场,可是现在——我想要给你一次立功表现的机会,你明白吗?”沉吟了片刻,山本一郎微微一笑,点燃了一支雪茄,他从桌前站起身来,走到了沉默不语的男子跟前。
羽子凌僵硬地站着,手指狠狠地掐入掌心,脸色苍白如雪,他努力平定着自己的心绪。
“怕了?是不敢去还是不想去?”阿强恶狠狠地讽刺他,神色很是得意,仿佛已经彻底击败了对手,以一个胜利者的姿势。
羽子凌的身影透过清冷的灯光,修长地、空洞地斜映在光洁的地板上。
下一刻,他阴冷地咧开了嘴,轻笑出声,“给我四个兄弟,随我——!”他故意拉长了嚣张的语调,然后侧过脸来,蔑视地笑看了一眼身旁的人,“出发——!”唇角冰冷,声音平直,他一字一顿,冷冷地说。
看着他凛然无惧的眼眸,阿强无意识地后退了两步,转白的脸色有些惊愕。
“山本先生放心,我绝对不辱使命!”
羽子凌上前两步,提起了地上的黑色小皮箱,神色坦然而高冷,仿佛已经十拿九稳。
山本一郎微微笑了笑,抬起手沉沉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古怪的目光里透出一丝赞赏,“交易如果不成功,至少把货给我完完整整地带回来。”他嘱咐了一句,脸上的笑容有些含蓄。
羽子凌默然一笑,垂了垂眼睛,点头,转身而去。
身后有四个黑衣兄弟紧跟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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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辆黑色轿车缓缓启动,雪白璨亮的车头灯在黑暗中启开了四道白芒。
两辆车子相继拐弯,扬长而去。
樱子急匆匆地从卧室里追了出来,只看到车子融入到了夜色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子凌——!”她急急地喊了一声,面色有些惊慌。
山本一郎快步走了过来,伸出手拍了拍女儿的肩膀。
“爸爸,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胸口剧烈起伏着,樱子沧乱地抓住了父亲的手臂,哭喊:“怎么可以派他去,太危险了。”
山本一郎的目光深远而犀利,任由女儿摇撼自己,他笑了笑,脸色沉稳异常。
“你放心,爸爸交给他的只不过是一箱子奶粉,他不会有事的。”
“奶粉——?”樱子尖叫出声,“你让他提着一箱奶粉去跟端木青田交易,爸爸,就算你想除掉他,又何苦借用别人的手,你太残忍了。”
“爸爸有一种感觉,他会交易成功的。”按住了女儿慌乱颤抖的手,山本一郎叹息一声,目光是慈爱而充满力量的,“你要相信爸爸——!”
“我不相信,我只知道妈妈因为你所谓的交易已经死了,我只知道外公因为你所谓的交易要杀了我们,我只知道子凌也快要死了,我要去救他。”樱子混乱地哭泣着,仓惶地后退了几步,甩开了父亲的手,想要跑开。
山本一郎劝不住自己的女儿,迫于无奈,只得叫两个手下追上去,将她带回房间锁起来。
“爸爸,你救救子凌吧!求你了!”樱子在被拉走的瞬间,撕心裂肺地哭喊。
目光沉入了夜色中,山本一郎紧紧地锁住眉,眼底是心痛的叹息。
这个傻孩子怎么就是不明白,他这个做爸爸的都是为了她好。
如果,羽子凌根本就不爱樱子,只是在利用她想要逃离这儿,那么他必须立马除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