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言迷迭的白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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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7章 最后的告别

——

顶楼的冷风在晨光中染上了一层金色的暖意,晶莹而冷彻。

背影犹如僵硬的冰雕一般笔直而凛冽,宇文枫站在一米高的护栏前,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虚华的晴空,眸色深处是贵族般的淡漠和冰冷的痛意。

走出了电梯门,晚冰停在了原地,远远地望着那一抹冷漠俊挺的身影。

双手的手指冰凉冰凉的,无力地交握着,她皱了皱眉,苍白的脸上交织着散乱的华光。

然后,她慌忙转身,快步走向未来得及合拢的电梯门。

然——脚下的步子只移动了两步,她便冷滞在了原地。

既然已经做了选择,说清楚了未必不是好事,她又为什么要躲着他!彻底来个了断吧!

盈盈地转过身,她抿紧发寒的双唇,淡定的,一步一步地向着远方那一抹孤寂的身影走去。

顶楼上的日光绚烂如织,凄迷晃眼。

宇文枫的手指缓缓抬起,微微向前探出,似乎想要抓住一缕清风,他清吟着扬起眉,望着天际越来越浓烈的日光,深郁的眼睛里忽然浮起了复杂不清的雾气。

然,他终究什么都抓不住,指间只有刻骨的冷风和苦涩的抽痛。

靖晚冰的眼睛里闪着迷茫而唏嘘的光芒,一步一步的,她平定着心头隐隐的作痛,远远地走了过来。

“晚冰,如果子凌终究是你的选择,就算我会心痛,只要你快乐,我会彻底给你自由,不再让你伤心难过。”

望着天际那一抹洁白的流云,宇文枫轻若无语地眯起了眼帘,英俊的脸上是淡淡的笑纹。

轻轻咬住了嘴角,靖晚冰用力握紧手指,逼退内心的恐惧和失措感,她离他越来越近。

——

旋转楼梯上,响起了缓慢而响亮的脚步声。

他没有搭乘电梯,而是一层一层地走了上来。

背景挺得笔直而傲然,一步一个台阶,他平视着前方,缓慢而抑郁地登上了顶层。

——

似乎是觉察到了她的到来,护栏前挺立的男子倏地转过身来。

透明而苍白的阳光冷冷地从天际洒了下来,静静地打在了靖晚冰的身上,她茫然地看着前方的男子,心里是一阵阵突如其来的恐惧和慌乱。她就这样一直站着,一直站着——

宇文枫沉静地凝视着她,眼珠子涣散地波动,心里却是一片空茫的死寂。

“你找我来,是有什么事吗?”空气似乎是冻住了,让人窒息,晚冰勉力微笑着,沉着地开口问,想要打破这种僵冷的局面。

宇文枫微微皱眉,安静的审视她的脸色,“你好像很怕我?”他低低地问,答非所问。

晚冰的手脚一阵阵冰凉,身子不由自主地晃荡了两下,但是她握紧了手指,努力稳住了自己的心绪,“你是我们的老板,公司的人都很怕你,难道你感觉不到吗?”她苦笑着反问,眼睛里空荡荡的。

宇文枫皱紧了眉心,似乎是没有想到她会说出这样放肆大胆的话,他闭了闭眼睛,蓦地抬起了手指,又缓缓放下,然后无所谓地笑了。

“看来我做人真的很失败,我一直以为大家都是敬重我,没想到是因为怕我——”双手按在护栏上,他轻飘地移开了目光,沉静地望着远方的海岸。

晚冰哑然,开始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可是她说的是心里真实的想法。

“我以前做过很多错事,也伤害了不少人,所有我一直在想,我是不是有些自以为是,或者说是太过于自负——?”声音低低的,隐隐夹杂着一丝悲凉,宇文枫的眼底跳跃着明灭不定的光芒,僵直的视线一动不动地望着前方的风景。

晚冰垂下了眼睛,艰涩地吸了一口气,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无意识的走上前两步,跟他并排站着,静静的看着这座在晨光中苏醒的繁华富丽的大都市。

长时间的静谧,凝重的氛围却变得轻松下来。

“会幸福吗?”拘谨而颤抖的语声轻柔地响起,仿佛是在唇齿间停留下许久,才勉强挤出。

晚冰愕然地侧过头,眨了眨水灵灵的大眼睛,她难以置信的望向身侧的男子。

“从今天开始,我们就各自过各自的生活,不再有交集,所以我们彼此祝福好吗,告诉我你会幸福吗?”宇文枫轻轻瞅着她发呆怔忪的样子,却无比释然的笑了起来,这一刻,他深邃忧郁的眼底出现了从不曾有过的亮芒,仿佛他的生命在眼眶里轰轰烈烈地燃烧了起来。

“跟子凌在一起,我很快乐,也很幸福!”晚冰不可察觉地点点头,她的心底忽然有一种闷热的感觉,这种暖流缓缓地流进了她的血液,使她的所有顾虑,所有悲伤都顷刻间一扫而空。

“你很幸福很快乐,我也会很幸福很快乐!”宇文枫深深地凝视她,眼底深处有一片真挚的怜惜和祝福。

阳光如同雨丝一般斜斜飘落。

“嗯——”看着他明朗释怀的眼神,晚冰从心里笑了起来,笑容绚烂得像午夜的樱花,美丽而炫目。

宇文枫望着她怔怔地出神,冰酷的唇角渐渐有了温暖迷人的微笑。

原来他们之间也可以如此平静温馨的对话。

低垂下眼眸,他将手指探入衣袋里,缓缓掏出了一串银色的项链。

那是最普通不过的项链,银色的链子上串着一颗颗晶莹冷彻的樱花花瓣,在妩媚的阳光下闪着一层一层清莹动人的光芒。

看着这件银色的樱花饰品,靖晚冰的脸色微微一变,目光有些复杂和惊讶。

项链在宇文枫修长的手指尖折射出一道道绮丽的光芒,直直地射进她迷蒙脆弱的瞳孔里。

“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这条链子,但是它是你遗失的东西,现在该物归原主了。”嘴角的笑容轻轻的,似乎没有伤痛,宇文枫的眼底却有一抹忧伤的暗光一闪即逝。

晚冰怔怔然说不出话来,眼底有种失措的慌乱,她缓缓抬起手指,似乎想要拿回自己的东西。她记得这条链子,跟她脚踝上的那一条是一对。是爸爸送给她的护身符。

然,在她的手指刚刚触碰到项链,可以感觉到它温度的那一刻,宇文枫却优雅的侧身,将链子收回掌心,并且及时的避开了她的手。

晚冰眨了眨眼睛,大脑忽然也陷入了怔忪茫然的状态,一时无法理清任何事情。

她想到了自己的爸爸!想到了过去发生的许多事情!!

“我帮你戴上——!”宇文枫低低地开口要求,深邃的目光里闪烁着炽热而黯痛的光。

晚冰的手指停在空中,她的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黑琉璃似的眼珠子流水一般盈盈地波动着,似乎还没从往昔的迷雾中清醒过来。

“你一直不说话,我就当你是同意了!”扬起眉,宇文枫淡淡一笑,他的眼睛冷郁如夜,深深凝视着她,然后镇定的上前两步。

没有只字言语,他的双手轻轻绕过她的脖颈,她的秀发散发出淡淡的茉莉清香,她的脖颈白皙修长,耳垂圆润光滑得仿佛一小朵柔白的白色花蕾,她柔顺地低垂着眼睛,又浓又密的黑色眼睫轻盈闪亮。他沉默的屏住呼吸,手指却忽然颤动了一下,樱花项链发出轻微的碰触细响,她受惊般回过神来,目光却恰好和他的视线胶着在一起。

呼吸近在咫尺,宇文枫的手指在她颈旁。

他的眼睛深邃暗烈。

心底一惊,她的眼睛里透出一丝彷徨和紧张。

冉冉升起的太阳幻化出丽影万千,将两人照耀在一起,美如诗画,有灿烂的圣洁光芒。两人的影子仿佛是重叠在一起,斜斜长长地映在了一起。

——

楼梯口拐弯上来的人,怔怔的僵在了原地,累得发软的双腿仿佛有些站不稳。

远远地看着这边的两个人,他的眼睛里涌出了无边无际的痛苦和绝望。

朱力安的面容惨白失血,心脏突然一阵剧烈的抽痛,痛得只有紧紧咬住嘴唇才忍住身体的颤抖!痛得眼前是阵阵眩晕的白光…

大脑里的所有希冀在一瞬间四分五裂,变成狰狞的怪物,狠狠地撕扯着他的每一根神经。

颓然,踉跄的,浑身僵硬地后退了两步,身体死死地抵住楼梯的侧壁,他抑郁的仰起头,神色颤抖着,呼吸变得支离破碎。

——

“不会再有交集,也不要再见面了!”缓缓后退了几步,靖晚冰的唇角扯出一抹淡色的笑容,她侧过身去,样子更加单薄柔弱,然而背脊却始终挺得直直的,“宇文枫,我也希望你能够幸福!你也应该要珍惜你身边的人。”

宇文枫僵直地站立着,莞尔一笑,心底却仿佛被冰针刺穿了一般,是刻骨铭心的痛,但是他还是不置可否地颔首允诺:“我会的。”

“再见——!”晚冰柔静地笑了,眼神清醒而坚定,心底却腾起了一团晶莹清泠的血雾。然后,她在他似笑非笑的注视下,径自转身,大步离开。

抬起手指抓了抓胸前纠葛的衣襟,她大口喘息着,走得很快,背影没有一丝依恋和不舍。

冰凉的手指缓缓收入掌心,宇文枫怔怔地站在她的身后,像一座孤独死寂的石雕,一动也不动,他目光沉痛的看着她,看着她越走越远,离他也越来越远。

晚冰,我一直没有来得及跟你好好说一声再见,这一次算是彻底的告别了!

你一定要幸福啊!!

一步一步,嘴唇抿得发白,靖晚冰越走越远,没有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