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上午,天色阴沉沉的,没有一丝风的痕迹,似乎快要下雨了。
《海角的天空》片场大厅内。
第一场戏拍摄结束后,剧组的工作人员开始收拾东西,调整灯光和摄像机,准备拍下一场。
靖晚冰独自一个人坐在安静的角落里,细细地阅读着剧本。
不远处,陈导演正在和闪亮登场的男主角崔允浩探讨着什么,时不时回头望一眼靖晚冰。
乔煜站在崔允浩的身边,一边娇俏地对他微笑,一边轻声应和着什么。
周彩诗一直闷闷不乐的,她坐在距离晚冰不远的椅子上,虽然样子像是在看剧本,可是苍白的脸色还是暴露出她心底的惶恐不安。
悠闲自在中,晚冰抬起手指点了点下巴,深吸一口气,微笑着望向两米远处的周彩诗。
两个女孩点点头,相视而笑,然后同时低下头,继续手头的工作。
这时——
“让开——!”沉闷的低吼。
“对不起,先生,这是片场,你不能随便进去!”门口传来争执的声音。
下一刻,一个阴冷颓废的身影大咧咧地冲进了空旷豪华的玻璃大厅。
因为是片场,来来往往的人很多,显得有些嘈杂。
几乎没有几个人注意到那个凶神恶煞的男子。
男子的目光像寒冷的刀锋一样随意地轻扫,然后重锤落地般的砸在了一个女子身上。
沉默地咬牙,双脚在光洁的地板上敲出沉重可怕的闷响,他大步流星的朝她走了过去。
大厅内,来来往往的人有的驻足观望,不明所以,有的睁大了眼睛,面露惊恐。
周彩诗心惊地抬头,脸色一瞬间惨白如纸,嘴唇也顷刻间褪去了所有的血色。
看着朝自己走来的男子,她张开了嘴唇,似乎想要喊些什么,却难以启齿。
“你敢骗我——!”阴枭暴躁的低吼声在冷彻的大厅内响起,震得所有人都心底一颤。
晚冰讷讷地从剧本中抬起头,眨了眨眼睛,随即微微咬住了唇角。
这个人是谁?
“你不要过来——!”周彩诗战战兢兢地站起身来,举手无措,双腿惊恐似的快速向后退去。
男子冷冷地逼视她,目光里闪着野兽般凶残的暗光:“你的心够狠啊!竟敢报警来抓我们!”
“我没有!”周彩诗的双腿瑟瑟哆嗦着,脸色白得骇人,只是一味的摇着头,“我没有骗你,我也没有报警………”
“我今天来不是来听你解释的…”男子阴冷地笑着,脸上是可怖的死灰色,“我的两个兄弟都被抓进去了,你说,我该拿你怎么办?”
周彩诗吓得眼泪都出来了,她苍白着脸,不停地不停地后退,直到她的背脊贴住了冰凉的玻璃墙,恐惧和绝望立马攫取了她的心脏,她闭上眼睛,不顾颜面的放声大哭起来。
大厅内,三三两两的工作人员从吃惊中缓过神来,齐刷刷地围了上来,想要出面阻止。
“都走开……”眼睛里泛滥着血丝的男子愤怒地低吼,袖口里的手指一撮,亮出了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
大厅内一时间安静得没有了一丝声响。
伸出匕首,冷冷地指视四周,眼睛里是看不到底的黑暗和死寂,男子阴翳地笑着,“我是来找她的,我不想涉及无辜,你们也别多管闲事!否则——!”他低郁地咬了咬牙,“我就顾不了那么多了。”
听得那样的恐吓言词,大厅内,众人纷纷止步,互相看了看,一时间不知所措。
人群外,陈导演也是惨白着脸,目光思索着波动,他已经意识到了事情的严峻性,冷静地掏出了手机后,他犹豫着是不是该立刻报警。
而乔煜则是惊恐地抓住了崔允浩的手臂,眼睛瞪得圆圆的,像是在观看一部惊险的动作片。
薄唇微微启开,允浩的眼底也是窒息的惊颤,不过他的目光却是死死的停驻在靖晚冰的身上,因为他敏锐地觉察到,她离歹徒太近了,实在很危险。
“我求求你放过我,求求你!”面对目光凶狠的歹徒,面对着那把冷气逼人的匕首,周彩诗一边无助地撕扯着自己的头发,一边嘤嘤地哭着求饶,“我真的不是想害你,我也没有报警,是真的……”明知道对方此时已经失去了理智,根本就不可能相信她说的话,但是她仍是哀嚎般的哭诉着。
男子难以置信地摇了摇头,看着眼前楚楚可怜的女子,他的眼底弥漫着绝望的肃杀之气。
“你把我逼上了绝路,如果我无路可走了,你也别想活!”
蓦地咬牙冷笑,他挥动手中的匕首,准确无误地刺了出去。
“啊——!”万籁俱寂的大厅内,发出了惊悚凄绝的惨叫声。
哗声四起,冷冰冰的光线下,所有人都惊恐地闭上了眼睛,包括蜷缩成一团的周彩诗。
然而。
“彩诗——!”在匕首落下的一刻,有一个柔弱的身影从侧面扑了上去,抱住周彩诗往旁边躲去,两个人在慌乱中失去了平衡,一起摔倒在光线惨淡的墙角内。
“噌——”靖晚冰的手臂上划开了一道清晰的血痕,鲜红的血花泊泊地流裹了她的胳膊。
行凶的男子惊呆了,看了看匕首刃上的鲜血,再看看倒地的柔弱女子,他怔怔地后退了几步。
在他失神的这一刹那,从后面冲上来的几个男子便死死地将他按在了地上,并且夺去了他手中的凶器。
几名便衣警察也在这个时候赶到,急匆匆从众人让开的一条道中,冲了上去擒获了凶犯。
“靖晚冰,你没事吧!”嘶声哭喊着,伏起身来的周彩诗摇晃身旁的女孩,眼神是惊惧之后的震动和深深的歉疚。
听清楚了女孩的名字,行凶者在被带走的一瞬间,难以置信的目光依旧恍惚的在晚冰痛成白色的脸颊上游荡着,带着一丝撼动,一丝压抑,一丝荒唐的可笑。
多傻的一个女孩,她可知她救的这个女人曾经是要害她的。
“我没事——!”脸色越来越白,晚冰紧闭着眼睛,痛得咬牙吸气,她抬起手指按住流血的伤口,声音微弱颤抖得像一根稻草。
“对不起——!”周彩诗不知所措地哭喊,她勉强撑起身子,想要扶起地上瘫软的晚冰。
这时——
万道柔和的光线中。
一只修长淡漠的手臂突兀地横了过来,穿透她的视线,将地上疼得几乎昏厥的女孩温柔地抱了起来,他的动作很轻,很轻,似乎抱轻一点,晚冰的疼痛就能少一些。
众人惊愕地吸气,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位凭空冒出的俊美男子。
下巴的线条紧绷而优美,宇文枫的眼底满是心疼和黯痛,他俯首咬牙,低郁地看着怀里衰弱得像瓷器一样的美丽女孩。
苍白失血的嘴唇无力地张翕着,发出含糊不亲的呓语,靖晚冰的脑海里是一阵阵翻腾的白雾,身体上的剧痛让她的眼前一片模糊。
但是她能清楚地感觉到那是个很温暖的臂弯,那是一种独一无二的动人气息。
眼皮沉重得好似千斤巨石,她在他的怀里皱紧了眉心,痛楚地呢喃着,然后放心大胆地昏死了过去。
冰俊无双的脸上闪着冷漠疏离的贵气,宇文枫没有多做停留,只是匆匆朝陈导演点头致意,然后抱着靖晚冰大步向门口走去。
那一缕俊挺的身影在一片屏气凝神中静静地走出了大厅。
警车呼啸着。声音响彻云霄。
助理Paul恭恭敬敬地在大厅外等候,在少董走出来的一刹那,他的眼睛里先是欣喜,随即是惊怔,然后慌慌忙忙地上前,拉开了奔驰房车的车门。
——
偌大的豪华大厅内,众人失魂落魄地望着宇文枫离去的身影,脸上写着不可思议。
陈导演的嘴巴张得大大的,还没有从枫少董突然莅临片场的巨大震动中清醒过来。
乔煜和崔允浩相视一眼,眼底也满是困惑和不解。
周彩诗在好几个助理的搀扶下,才颤颤悠悠的从地板上爬了起来,她含着泪的目光久久的,久久的凝视着大门口的方向。
晚冰,我对不起你。
——
傍晚时分,天空下起了蒙蒙的小雨,丝丝缕缕随风飘散。
医院。
墙壁像雪花一样洁白,走廊上有一股浓浓的消毒水气味。
病房内,安静得没有一丝声响。
“滴——”
“滴——”
“滴——”
输液管的液体顺着细细长长的输液管注入了靖晚冰白皙的手腕,她安静得仿佛已经死去,只有胸口薄弱的起伏证明她还有一丝呼吸。
窗外雨越下越大,淅淅沥沥。
室内是温暖和宁静。
漆黑修长的眼睫毛轻盈地眨烁了两下,躺在病床上的女孩慢慢睁开了迷蒙的大眼睛。
模糊的视线渐渐清晰,映入她眼帘的是一张充满关切的清莹脸庞。
“晚冰,你醒了?”孙程程激动得热泪盈眶,苍白的脸上绽放出一朵释然的笑容。
瞳孔涣散着,手臂上的疼痛让她意识到这不是在梦里,她确确实实受伤了。
“我没事!不要担心。”低涩无力的声音细如蚊蚋,抬起苍白虚弱的小手,晚冰轻轻握住了好朋友的手,她神色迷蒙的笑了笑。
看着她轻盈得像花瓣一样的微笑,孙程程的心底泛起浓浓的酸涩,她用力握着她的手,然后心疼地责备她,“怎么那么傻,那人拿着刀呢!你都敢冲上去救人!”她哀婉的声音里残留着心悸和后怕。
然而这一句话却蓦地提醒了床上的病人。
晚冰低弱地喘息着,清秀的眉毛忧伤地拧在一起,“彩诗没事吧?”她不放心地问。
“她好着呢!你管她干嘛?”孙程程薄怒,有些生气地抿了抿嘴,“要不是为了救她,你也不会受伤。”
看着好友气鼓鼓的样子,晚冰怔了一下,随即轻轻地笑了,她虚弱地摇晃着孙程程的手,“我下次不会了,你不要生气。”她屈服地说。
“我不是在生你的气啦!”孙程程低叹一声,有些无奈地说:“我只是在责备自己,要是我当时在场的话,也许就可以及时阻止你冒险。”
晚冰默默无语地笑了。
这一刻,她觉得自己很幸福,身边有这么一位可爱知心的好朋友。
病房内很幽静,隐隐可以听到窗外沙沙的雨声。
坚硬透明的玻璃窗。
微微皱着眉宇,眼底有一抹压抑的惨痛。
宇文枫透过门上的玻璃怔怔地凝视着室内病床上那一抹娇弱的身影,那凝望的眼神是如此专注,如此炽热,仿佛她的一切比他的生命还重要。
助理Paul远远地走了过来。
看到自己的上司只是淡漠沉静地站在病房外,他不禁心底暗叹。
真傻!!!
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宇文枫很快转过身来。
“枫……!”助理Paul只来得及吐出一个字便生生住了口,因为他看到宇文枫在用眼神示意他安静下来。
昏暗的走廊上,光线隐隐约约的。
宇文枫目不转睛地向外走去,眼神恢复了往昔的倨傲,淡漠的背影却透出刻骨的悲凉与寂寞。
助理Paul努力压抑着心头的激越,无声无息地跟在他的身后。
真傻,他心底一遍又一遍地犯嘀咕,并发自肺腑地暗暗祈祷,希望枫少爷的痴情能得到应有的回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