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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清美皎洁,繁星在头顶静静地闪烁,整个夜空像一张镶嵌着水晶钻石的黑色锦缎,散发出神秘而妩媚的迷人气息。
晚风习习中,银色宝马车徜徉在灯火璀璨的大街上。
双手握着方向盘,宇文枫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的挡风玻璃,明灭不定的深眸里没有一丝丝光亮。窗外,两边倒退的霓虹灯,层层流转着,在他冰俊的脸上拉下长长的阴影。
我该怎么告诉爷爷子凌的事。
要怎么样他才肯回去见爷爷呢?
他曾经答应过爷爷,一定会找到子凌,并带他回去。
可是——
深谙的眼底闪着复杂忧郁的光,宇文枫微微启开了双唇,却感觉不到任何呼吸。
片刻之后,他皱了皱眉,熟稔地打转方向盘,车子急速大转弯,沿着另一个方向笔直地开去。
…………
参加完公司举办的慈善义演活动之后,靖晚冰跟孙程程在十字路口道别,早早地回到了公寓。
她买了很多菜,打算在朱力安回来之前,做好晚餐。
厨房里飘来诱人的饭香味,晚冰拿着汤勺,浅浅地品尝了一下蔬菜汤的味道,然后抹开嘴,甜甜地笑了。
餐桌上,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美味佳肴一一摆了上去,晚冰放好了碗筷,摆好座椅,然后坐下身来安静地等待着。
墙角的时钟正好敲打在八点,双手拖着雪腮,怔怔地看着窗外的灯火,晚冰轻轻地蹙紧了眉心,这时,门铃声响了起来。
应该是他回来了。
她起身,飞快地跑出了餐厅。
“叮铃铃”门铃声持续地啸响着。
晚冰伸手去开门。
“吱——”门应力而开。
晚冰微笑着。
出现在她视线中的人是宇文枫。
双腿瞬间僵直,靖晚冰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脸色刷得惨白,宇文枫抬起眼睛,一看到是她,顿时也惊呆了。
但是片刻后,微微一皱眉,眼神恍惚闪动了两下,宇文枫的脸色很快就恢复了以往的冷漠疏离,他看着她,用不带任何感情因素的语气问:“子凌,他在吗?”
目光里看不到任何情绪,他的声音恍若也是冰冷的,仿佛只是在念出那句话,也并不期待她的回答。
沉默和压抑横亘在他们中间,空气中仿佛结了冰。
双手手指无力地绞在一起,僵持了半响,晚冰才摇了摇头,“他还没有回来。”她垂下了眼帘,语气也是淡淡的。
宇文枫闭了闭眼睛,不再问什么,他微微颔首致意,然后转身离开。
他走得很快,等到晚冰再次抬眸,他已经拉开了车门。
用力扭动钥匙,发动引擎,宇文枫冷静地平了目光,微微喘息。银色跑车的车头灯打出两束刺眼的白光,然后掉转方向,疾驰而去。
晚冰抬起手指按在胸口,一动不动地站在别墅的门口。
银色的车子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拐角处,像一团不真实的雾气。
关上了门,晚冰靠在门上,她的嘴唇忽然也苍白得失去了血色,微微咳嗽了两声,她轻若无语地笑了笑。
这样也好。
…………
华灯满街,这座繁华的大都市进入了笙歌夜舞的迷醉阶段。
银色宝马车在来来往往的车潮中渐渐隐没成一个光点。
深邃的眼底平静得如同两汪清泉,没有一丝波澜,心底也是空荡荡的,宇文枫的嘴角挂着空洞洞的浅笑。
按在方向盘上的手指清冷清冷的,他倏然拧紧了眉心,努力克制着心坎上莫名而来的抽痛。
脑海中,靖晚冰的样子像一幅淡淡的水墨画,萦绕着,挥之不去。
黑色的长发用金色发箍捋向脑后,浅色垂地的长裙,花边袖口里露出了那一双纤细的腕骨,她围着浅蓝色的碎花围裙,打开了那扇门,像一个妻子在迎接下班回家的丈夫。
她看着他,嘴角的笑意瞬间冷硬,似乎是惊怔,然后是尴尬的沉默和眼眸的闪避。
一切发生得如此之快!
她总是这样在他毫无防备的时候,蓦地闯进了他的视线,带给他震撼,然后越来越远。
而他总是无力抵挡,也无法抓住她。
她就像是一个城市喧嚣之外的白色精灵,连灵魂也是在空中轻飘飘地游离着,恍若是虚无的。
渐渐的,想着想着,宇文枫心头的钻痛泛滥开来,咆哮着似是一片汪洋,瞬间将他吞没。
…………
客厅的灯光柔柔的。
朱力安还没有回来,餐桌上的菜肴已经收了回去,在保温锅里闷着。
晚冰倚在落地灯旁的沙发上,细细地品读着剧本。
《海角的天空》预计拍摄时间是四个月,大多数场景是在航空公司,飞机上,舰艇上以及海军驻站部队里完成。
而女一号夏雨晴是一个刚刚大学毕业的女大学生,精通八国语言,性格活泼开朗,是七海国际航空公司的一名空乘人员。她在一趟飞往国内的航班上,碰到了一位年轻的海军,两个人从误会相识,再到华丽邂逅,再到口角不断互相厌恶,再到最后渐渐擦出爱的火花,中间发生了一连串曲折动人的故事。
剧本文字优美,语言简练,引人入胜。
渐渐的,晚冰被强烈地吸引了进去。
她拿出彩笔,圈出一些经典台词在嘴里念叨着。
时间一分一秒地走。
夜越来越深,星星越来越亮,宛若一颗颗璀璨的生命石。
等到靖晚冰抬眸,时钟已经敲打在深夜11点一刻。
朱力安还没有回来。
晚冰轻微地叹息一声,放下了剧本,她起身走到了窗前,拉开紫色的帷幕,看到的是漆黑一片。
…………
《见血封喉》拍摄现场。
断崖边上,冷风呼啸,厮杀声一片。
战旗声,号角声,锣鼓声,四面楚歌。
护驾的侍卫在他的面前一个个倒下,四皇子爱新觉罗·弘历缓缓地后退,直到那一人一剑已经对准了他的咽喉,他索性把心一横,不再闪躲。
看到他撤步,指剑而来的白衣男子闭了闭眼睛,再抬眸眼底依旧是冷锐的杀气。
“曾先生,你不可以杀我,我知道我剿灭了天地会,与你不公,可你我毕竟师徒一场,你怎可如此绝情?”身着锦袍的真龙天子握紧了手指,脚下的步子微微向后挪了一小步,身后就传来石块‘扑通通’滚下万丈深渊的浩渺声音。他回头看了一眼,脸色瞬间惨白,但语气却是冷定而无惧的:“师父,师父你不能杀我啊!”
“我天地会那么多兄弟枉死在你手上,我若不杀你,天理不容——!”黑发飘扬的男子面色冷清,眼底是久久的压抑之后沉淀下来的死寂,“弘历,你说,你该不该死——?”
“我知道我该死,可是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天下苍生,天地会在我皇爷爷在世的时候,就打着反清复明的旗号,蛊惑人心,大大不利于朝廷,我若不借机剿灭它,大清的基业就无法稳固。”
“一派胡言,我今天就要拿你的血祭奠那些冤死的亡魂——”仗剑的男子冷笑着,眼神一凛,剑光闪烁如白昼,直直刺了过去。
“曾先生——”四皇子惊恐地瞪大了眼睛,想要躲避,却已经避无可避。
见血封喉!!!
他的剑准确无误地刺入了他的咽喉,血花瞬间浸满了四王子的脖颈。
这时,一道绚白的闪电“轰”的在头顶炸裂开来。那过于强烈的光芒耀眼得使断崖边上的师徒二人均闭上了眼睛。
曾静抬头,望着漫天呼啸的雷光闪电,目光除了震动以外,更多的是难以置信的不甘,他握剑的手抖了抖,再也无法深刺进去,冷光映照下,他的脸上满是悲愤的绝望。
“苍天啊!你是在警告我,不能杀了这个真龙天子吗?”
“难道我天地会那么多的兄弟就注定只能白白惨死了吗?”
终于,他颓然地收剑,踉跄着后退了几步。
如获大赦的四皇子抬起手按住脖颈上往外冒着血花的伤口,大口喘息着,脸色惨白如纸。
下一刻,“师父——”他惊恐地伸出手,战栗着叫出声。
猎猎冷风扬起了他的衣袂,晚如他飘飘摇摇的身世和未知的命运。
白衣男子在苍茫的夜色中沉吟,蓦地挥剑自刎。
天空中有一颗璨亮的流星,如同一只渡尽寒塘的冷鹤,瞬间划过茫茫的夜空。然而,片刻后,天际空寂无边,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四皇子站在断崖上,又是哭又是笑,行为举止有些失常。
………
“OK!”导演挥舞着手臂,满意地叫停。
所有的灯光师,摄像师都齐刷刷地停止了手头的工作,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今夜赶工,《见血封喉》最重要的一场戏已经拍摄完毕。
一身满清皇子装扮的朱力安刚刚走了过来,便有三四个助理快步迎了上去,给他披上避寒的风衣,递上一杯温热的饮品,然后询问着一些琐碎的状况。
朱力安漫应几声,神色显得有些疲惫,他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定了定神,然后在众人的簇拥下,缓缓走向后台,准备卸装回家。
他知道她一定在家等他,所以他想尽快赶回去。
可是往往是事与愿违。
临时搭建的明星休息室里,来来往往收拾东西的助理很多。
扮演女主角霍小玉的周彩诗,还有扮演曾静的萧山,纷纷过来和朱力安道别。
嘴角的笑容邪气而疲惫,告别在他的漫不经心中一一被敷衍了过去。
朱力安仰起头,靠在椅背上,抬起手揉搓了几下脖子,似乎有些心力交瘁。
“累了吗?”柯理司走了过来,一脸的虚假笑意。
朱力安抬眸,看清楚是他,随即别开脸,“在我面前,你最好不要这样笑,我会觉得不舒服。”他开口说话,语气是淡淡的,眼睛里也毫无温度。
柯理司咧开嘴,眼角的笑纹加深,似乎对他大不敬的话语并在不在意,“Leo,今天晚上,整个剧组跟着你加班,本来不用这么急的,还不是因为你突然想要退出这部戏,徐导演出于无奈,才决定临时加拍,别人都没有抱怨,你怎么反倒抱怨起来了。”
朱力安轻笑,眼珠子乌黑乌黑的,眼睫毛修长而浓密,似乎有些不以为然。
“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他起身,抓起椅背上的风衣外套。
柯理司按住他的肩膀,目光深沉下来,“其实,我来是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说。”
经纪人严肃正经的样子惹他发笑,朱力安肩膀一晃,挣开他的手,然后将风衣轻轻搭在臂弯上,动作很风雅,“有什么事以后再说,我真的累了——”他绕过他,径直走出了休息室,
看着朱力安飞扬跋扈的背影渐行渐远,柯理司的目光沉了又沉,仿佛有什么看不清楚的黑暗在他的眼底晕染开来。
你以为你改了容貌,变了声音,我就认不出你来了吗?羽子凌?
他暗暗地咬牙,一股绝狠的戾气划过他冷硬的眉宇。
不过,这个羽子凌似乎没有那个楚思南那么容易对付了?